夜幕降臨後的塞外,顯得更加空曠和孤寂,鴉啼狼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道道山嶺和峽穀交替出現。
一條蜿蜒的山道上,三男一女四人騎了快馬飛速向雁門關方向趕去,後麵一大隊突厥兵士手執火把匆忙追趕。
這騎馬快逃的四人正是聶飛和師正業,清一風,楊奕,他們從吐受的宅院裏逃出,繞過石頭城,準備去河邊尋找滄瀾大師時,卻遇到突厥兵士正打探兩個漢人的消息,一聽便知道是在找他們,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是祖魯將軍派人尋找他們,還誤以為是吐受派兵來追捕他們,忙逃了去,但他們沒有了坐騎,走的慢了一些,終於在天黑時趕到了河邊,卻未見到滄瀾大師,反而被突厥兵士追上,清一風立刻帶眾人奪了他們的坐騎,改道向雁門關方向逃回。
滄瀾大師和祖魯將軍聞聽兵士彙報,就立刻前來查看,但卻未能遇到他們,由於已經是深夜,再往前繼續尋找隻怕會引起大唐駐紮雁門關軍隊的誤會,就隻好返回,祖魯將軍請滄瀾大師明日去雁門關向聶天行說明情況。
清一風帶三人連夜趕到了雁門關外,守關的兵士卻以夜不開關門為由,將他們拒之關外。四人隻好下了馬,在關外等候天亮。聶飛心裏很是生氣,說要治這幾個守關兵士的罪,楊奕道:“這不能怨他們,深夜打開關門除非有守關大將的手諭,不然就會被冠以通敵罪名,是要被砍頭的!”
清一風也道:“這裏已經是雁門關了,突厥兵士不敢追到這裏的,我們先在這裏休息,等天亮後入關!”師正業立刻盤膝打坐,閉目調運呼吸,清一風不禁疑問道;“他這是跟誰學的龜息大法?”聶飛道:“還能有誰?滄瀾前輩教的。”清一風又道:“怪不得我感覺他武功好像長進不少,你們這次偷著出關到突厥遊玩,實在太危險了,以後切不可悶聲出走,不然你父親非常為你擔心,卻又不能去尋找你!”
楊奕也道:“是啊,若不是清一風前輩察覺你沒有回到代州,及時返回雁門關向聶將軍彙報,我們還不知道你們去了突厥,幸好聶將軍派我們前去,不然你們要是被突厥大軍擒獲,受傷的不僅是你們,隻怕聶將軍也會左右為難!”聶飛卻盤膝打坐,早閉上了眼睛。
天微亮時,公雞叫了頭邊,守關的兵士打開了關門,聶天行立刻帶了隊兵士提著燈籠打著火把出來,清一風立刻起身,叫起了其他三人,向他拱手行禮道:“聶老弟,他們二人果然去了突厥境內,而且還被祖魯將軍的二公子擒獲,幸好老朽和楊公子拚了命將他們安全帶回來了!”聶飛揉了睡眼,低聲叫道:“爹爹!”她眼中喊著淚花,忙低下了頭。
聶天行看著他們安全歸來,放下了心,道:“多謝你們,咱們快進關內吧,李先生來信了!”清一風聽了驚訝,忙隨他一同入了關,先安排金豹帶了其他三人去軍營用早飯,他兩人進入了聶天行的指揮所,議論起李且得來信。
聶天行又道:“我也收到了武後的昭告,太平公主準備嫁給武後的侄子武攸暨,命文武百官前去祝賀!”清一風不禁疑惑道:“據老夫所知,那武攸暨的夫人還在世,而且就是楊小姐未婚夫崔文秀公子的親姐姐啊?”聶天行道;“這個,楊奕也對我講過,武後的昭告就是這樣說的,不會有錯的!”清一風道:“這皇族的事情,我也不關心,隻怕經過聶小姐這場事情,突厥會對大唐用兵!聶將軍不可不小心防備!”聶天行點頭應了道:“還真是女大不服管啊,等他們吃過早飯,我就立刻派元沙將她送回代州府中看押起來!”清一風道:“老朽也要將我的徒弟帶走,京城裏雖然混亂,但老夫還有心事未了。”聶天行點頭應了,道;“也是,李先生和楊小姐為追到崔公子,得知崔公子已經返回京城,他二人忙也往京城返回,我為你們師徒二人開具路引,你們趕回京城,說不定還能將他們帶回來!”
軍營裏的早飯非常簡單,就是米粥和饅頭就鹹菜,師正業和楊奕道還吃的慣,聶飛皺著眉頭,有些吃不下,這時金豹在旁邊道:“大小姐,這裏是軍營,飯食自然比不上您在代州將軍府裏的,您將就用吧,等用過早餐,您就可以回代州去了!”楊奕是行軍出身,飯也吃的快,這時清一風走來吃早飯,聶天行卻將楊奕叫了去,對他道:“你妹妹沒有見到崔公子,又同李先生回京城去了!”
楊奕聽後擔心的道:“我們剛剛從京城逃出來,她卻又自己返回去了,真是不讓人省心!”聶天行安慰他道;“你不用擔心,李先生武功高強,而且江湖經驗豐富,對官場公門也熟悉,不會有事的,你先和聶飛一起回代州,我委任你為代州軍馬訓練使,先負責操練大軍!另外幫我看住聶飛,不要讓她亂來!”楊奕忙謝過他應了。
早飯過後,聶飛洗過臉,正在梳妝,聶天行帶著楊奕到來,對眾人道:“我已經任命楊將軍為代州軍馬訓練使,讓元副將帶你們回代州上任!”又對聶飛道:“女兒,爹爹暫時還要留在這裏,你先回府,我讓楊公子有時間多陪陪你,你切不可擅自行事!”聶飛點頭應了。
清一風也道:“我們也該走了!”說著接過了聶天行為他們開具的路引,有了這路引,就可以用驛站的馬匹,住驛站,不受阻攔和盤查。師正業知道和聶小姐分別的時候到了,他有些依依不舍,但又無可奈何。
他們在可這“古風”二字的官道上分別,聶飛卻突然對他招手道:“小個子過來!”師正業有些不明白,見聶飛邊向他招手邊使眼色,忙跑了過去,眾人都看著她二人。聶飛卻伸手在他頭上打了一下,師正業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聶飛卻解下自己的佩劍,交給了他道:“你為了救我,武器都弄丟了,我這長劍賠給你,你可別再弄丟了!”
師正業接過了佩劍,握在手裏,清一風對楊奕道:“回到代州代老夫向令尊和你母親問好,我們找到你妹妹後,就立刻把她帶回來與你們團聚!”楊奕拱手道:“如此多謝前輩了!”清一風又道:“讓方正安心在代州居住,不要牽掛我們!”
楊奕應了,元沙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這就出發吧!”說著拍馬而去,聶飛和楊奕也拍馬跟去。
清一風師徒二人上了馬,自官道往東南方而去,師正業不解的問道:“李先生來信說他們又返回京城去了,為了崔公子值得他們再這樣冒險嗎?”清一風道:“戀愛中的人都會無所畏懼,換成你不也是這樣嗎?”
師徒二人沿著官道一路南下,師正業不禁道;“不知楊小姐尋找怎麼樣了,她為何又要重回京城?”
山西永濟,崔文秀處理好劉學儒的後事,乘船回到了京城,進了太學,剛躺在宿舍的床上休息,卻聽到司院監王守禮匆匆來找他,低聲道:“你姐姐離世了,你抓緊去為她吊孝吧!”
崔文秀聽了驚呆了,道;“不可能啊,前段時間為了營救劉先生,我去找她時,她還好好的啊?怎麼會突然就離世呢?”王守禮附耳對他道:“市井傳言說她是被人殺害的,但你姐夫已經向洛陽府報了案,洛陽府不敢管,就送往大理寺,崔綈大人也不敢細查,可能是太後派人做的!”
崔文秀聽了,立刻瞪大了眼睛,王守禮忙勸他道:“你剛剛回來,尚不知你未婚妻楊家的事情吧?”
崔文秀不解,王守禮道:“楊家因為王方翼將軍的案子而受到牽連,差點被周興滅門,幸好被楊公子的朋友救走,師正業也和他們一起逃離了京城!”崔文秀又呆坐了下來,王守禮道:“楊家在大唐也是有名望的家族,卻仍未能逃脫厄運,故你姐姐的死也不可再過追究,不然你一家也會遭受牽涉。”
崔文秀感覺心裏更亂,也不知所措。王守禮道:“好在,楊家的事情沒有牽連到你,五月的會試就快到了你要抓緊溫習,不然會影響你的成績!”說罷便離去了。
崔文秀整理了思緒,便向姐姐家趕去,在他的印象裏,姐夫雖然是武後的侄子,卻是個老實人,從不張揚,為人很低調,而且脾氣也很好,姐姐的脾氣倒有些剛烈,和他們的家族教養有很大的關係。
武攸暨的住宅在洛陽城西南的一條偏僻小街外,是座普通的百姓家宅院,這座青磚藍瓦房和他的主人一樣低調普通,隻見宅院的大門掛著白燈籠和白帆,寓意著這家正在辦喪事,小院裏擺放著許多白色的紙花,正堂裏,一口黑漆棺材放在了當中,一個鬥大的“奠”字格外顯眼。
武攸暨的一對身著兒女白色的孝衣,正跪在靈前,一個老管家正在招呼來客,見到他到來,忙道:“舅公來了,老爺正在房中休息!”崔文秀從他手裏接過線香在油燈裏點燃了,對著姐姐的靈牌跪拜後,便起身插在了香爐裏,看著一對未成年的外甥,他的心裏感懷萬千,不由問老管家道;“我姐姐是因何離世的?”
老管家一臉驚恐,忙低聲道;“舅公就不用多問了,仵作已經驗明是夫人半夜如廁時,不慎溺亡的!”崔文秀聽了根本就不相信,便去找姐夫問明情況。
武攸暨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留著飄逸的胡須,麵皮白淨,生的很帥氣,是個標準的美髯公,但現在卻是一臉麻木,兩眼無神,胡須雜亂,正靠在案前發呆,崔文秀推門而入,向姐夫拱手行禮,見小舅子來吊孝,忙請他入座,客氣的道;“你回來了?”
崔文秀點頭應了,道:“今天早上剛剛進的城,剛回到太學便收到姐姐的死訊,姐姐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溺斃呢?”麵對小舅子的懷疑,武攸暨也有苦難言,道:“事發突然,姐夫沒有本事,這個家一向由你姐姐打理,如今她突然離去,留下我可如何辦啊?”崔文秀知道姐夫是個老實人,是不會撒謊的,但卻也未正麵回答他的疑問,這時管家匆忙來報,稱他本家來人吊孝了!武攸暨忙應了,又對崔文秀附耳低聲道:“等下在我的堂兄弟麵前,你切不可意氣用事,不然你姐姐在天之靈,死也不會瞑目的!”
崔文秀答應了,心裏卻道:“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卻不能申冤,才是死不瞑目!”忙跟著姐夫前往正堂接待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