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禍從天降

洛陽南城外王方翼將軍的臨時府邸後院。

楊亦看出師正業也是習武之人,便有心看他的騎射之技,但後院沒有馬匹,隻好先取了張弓,讓他射一箭。

師正業接過了弓,隻覺著張弓比太學裏的弓分量重了一些,自然也難掌控,就閉目回想了以前去山上打獵的情況,然後睜開了眼,搭了羽箭,用盡全力,拉滿了弓,對準靶心,一鬆手,羽箭直中靶心,小翠不禁拍手叫好,楊小姐也很高興。師正業滿意的將弓還給楊亦,卻見他順手抓起一隻羽箭,拉滿弓,也不瞄準,一鬆手,羽箭仍中靶心。

師正業剛要驚訝,卻又見楊亦丟下弓,拋來一柄馬刀,道:“來,咱們切磋一下武藝!”

楊小姐忙拉小翠往後退開。師正業伸手接住了馬刀,感覺這刀不輕,但用起來也不順手,又去看楊家少爺使用什麼兵器,卻見他伸手道:“師兄弟,請出招!”

師正業忙握緊了馬刀,站穩了腳步,示意出招,身子前衝,一招“力劈華山”便向楊亦砍去。

房中,王方翼推開了窗戶,向他們看來。

楊亦並不躲閃,眼看大刀就要砍到她胳膊時,卻見他一抬胳臂,抵住了來刀,立刻發出了鋼鐵撞擊的聲響,師正業不由驚訝道:難道他的胳臂是銅鑄鐵打的?再看對方的身體完好無損,也未受傷流血,正驚異時,隻見楊亦從雙袖中抽出一對銅鐧,握在手裏,冷聲道:“小子接招!”,又向師正業攻來。

這銅鐧雖然是鈍器,但這對銅鐧的頂部卻被打造成了尖刺狀,分量不輕,使出來虎虎生風,師正業忙用力擋住來攻,然後身體往後躍開,加促了呼吸,使出了一套“連環刀”來,他的武藝本來就是在讀書累時所練,不精,又對刀法不熟,兵器也不順手,所以沒使出幾招,便破綻百出,這套連環刀本是由一樵夫從砍柴的手法裏研習而出,招式少,也不致命,用來切磋最好。

師正業招式使完,便拱手認輸,楊亦收回銅鐧,道:“我知道你不擅長用刀,但在麵對強敵時,根本就沒有選擇兵器的時間,而你又不把自己順手的兵器隨身攜帶,若突然遇到敵人攻擊,勢必要吃大虧!”

師正業聽了,收益不淺。這時身後傳來了王方翼的聲音道:“不過這個年輕人還是有基礎的,若能得你用心調教,不出三年,定是位近戰高手!”

眾人忙回了頭看去,隻見王方翼已經從房中走出,走到了師正業身前,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籍來,道:“這本書記載著許多兵器的樣式和簡單的招式,你如果想要投軍,可以先學習一下!”

師正業忙接過了書籍,躬身行禮道:“晚輩謹記王將軍教誨!”

王方翼道:“算不上教誨,我已經老了,保家衛國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來繼續進行。如果你能夠另覓高手做師父,那就更有作為了。”

楊小姐道:“他就一書生,能成為武功高手嗎?”

王方翼點頭道:“我聽說長安有位書生,叫莫顯聲,他的武功就非常厲害。可惜沒有走了正道。”

師正業暗自驚訝,他記起在香山寺裏遇到的那三個老者,他們也提到過莫顯聲這個名字,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時卻聽一個兵士匆忙來報,稱內侍傳聖旨來了,讓他去接旨。

王方翼忙轉身往正堂走去,楊亦對眾人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

正堂裏,兩名內侍帶了聖旨正在宣讀,太後在聖旨裏稱:“王方翼守衛玉門關失利,又與程務挺和裴炎謀反案有牽涉,故責令革去軍職,令其自斷。”

王方翼聽後,暗吃一驚,但還是在意料之中,他的老朋友一個個都被武後處決,他被處決也是早晚的事情。便朗聲道:“末將領旨,但希望你們能夠放過我的家人。”

一個內侍立刻冷聲道:“這個你盡管放心,隻要你遵旨行事,便可保住你家人的性命。”

王方翼道:“但願你們言而有信。”

說著便脫下頭盔,拔出佩刀,準備自行了斷。這時他的副將楊亦卻跳出來阻攔道:“王將軍,你並無大錯,天後為何要你性命?”

旁邊的一個內侍立刻暗自調運內力,小心防範。宣讀聖旨的內侍道:“這都是太後的旨意,小的隻是奉命行事,希望王將軍為了您家人的安全,速速自斷。”

楊亦從袖中拔出銅鐧,護在王方翼身前道:“我不相信,太後這是在鏟除異己。”

王方翼阻止住他道:“不要這樣!”

師正業也從後院趕來,躲在房側觀望,卻見楊亦揮舞雙銅鐧向兩名小吏掃去,讀聖旨的小吏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喝道:“你要造反不成!”另外一個內侍卻閃身上前,揮動撫纓纏住了兩把銅鐧,楊亦忙用力去抽,卻絲毫抽不動。

王方翼忙道:“退下,楊亦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軍職都被罷免,你已經不再是我的下屬了。”說著便拔出佩刀,引項自刎。師正業和陽小姐不由驚呼了一聲,兩名小吏也想王方翼看去。楊亦鬆了手,不由眼淚奪眶而出。

楊亦忙上前抱住了王將軍,但見他氣已決,兩名小吏上前驗過鼻息後,便轉身離去。

對於突如其來的災難,楊亦也不知所措。師正業忙道:王將軍可能已經知道自己難逃太後的毒手,太後真的是在鏟除異己。

楊小姐道:“王將軍已故,哥哥你也沒有了軍職,不如跟我回家去!”

楊亦卻冷聲道:“我雖然被王將軍罷去了軍職,但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等我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再回家去。你們先回家去!”

師正業初次拜會王將軍,不料卻遭遇此事,他心裏也非常難受,楊小姐叫過了他和小翠,三人一起離開了府邸,上了等在旁邊的馬車,又往城裏趕去。

三人乘馬車在清平坊門前停下,師正業告辭返回太學。楊小姐帶著小翠回了家。

楊宏業夫婦聽女兒講訴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二人皆暗吃一驚,楊夫人失聲道:“還果真應驗了小姑的預料。”

楊小姐忙問道:“姑姑來過咱家了?她都說什麼了?”

楊老爺忙掩飾道:“沒有,你娘隻是胡說的,你姑姑平日那麼忙,怎麼會有時間來咱們家呢!你也累了一整天了,趕快回房休息!等晚飯好了,我讓小翠叫你!”

楊小姐疑惑的回了房間。楊宏業立刻低聲對妻子道:“這種事情怎可讓女兒知道!不然會將她也連累!”

他妻子楊裴氏是給大家閨秀,也不辯解,低聲道:“可是我擔心嗣源也會受到牽連。咱們應該怎麼辦啊?”

楊宏業道:“聽彩衣說,太後隻是針對舊臣,王方翼是王皇後的弟弟,太後除掉他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嗣源已經被罷去了軍職,這也是王將軍對嗣源的保護,等過了這段風頭後,就不會有事了。”

師正業回到了太學,方正忙迎了上來,急切的道:“少爺,不好了,學長們都去皇宮門前為劉先生請願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師正業忙問道:“那司院監王大人呢!他回來過沒有?”

方正道:“正午過後,王大人回來了一趟,聽說學長都去請願了,忙又出去了,他讓我給你傳話,要你回來後,不準再出去了,他還有事情要找你!”

主仆二人先回到了宿舍,在床上坐了下來,方正又問道:“少爺,你今天和楊小姐去見王將軍和楊少爺了嗎?”師正業感覺有些累,便躺在了床上道:“別提了,今天我們初次見到王方翼將軍和楊少爺,那王將軍就被朝廷派去的使者賜死了!”

方正聽了大為吃驚,道:“什麼!王將軍被賜死了?他犯什麼罪了?朝廷要賜死他?”

師正業自己也說不明白,便回答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明白,等你長大後就會知道了。”

方正一撅嘴道:“可我還沒有吃晚飯,怎麼長大啊?”

聽他這麼一說,師正業也感覺腹中饑餓,原來他隻顧著想王將軍的事情了,晚飯也忘了吃,就起身道:“正好,我也沒有吃晚飯,咱們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吃的沒有!”由於學生停課,做飯的老周也告假回家去了,他家就在洛陽南郊不遠。

師正業執了油燈在前引路,天黑後的太學裏,一片漆黑,望去沒有了往常的熱鬧,兩人摸索到了廚房,打開了門,走到了案板前,將櫃子和簸籮都一一查看了,沒有見到吃的。這時卻聽從外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伴著木架子被撞倒的聲音。

師正業忙低聲喝問道:“誰?!”方正忙躲到了他身後,師正業放下了油燈,順手操起了一根木杖,向外麵尋去,這時一陣風吹來,立刻將油燈吹滅!方正嚇的忙捂住了嘴,師正業低聲安慰他道:“你不用怕,我出去看看,你就在這裏不要亂跑!”

方正哆嗦著點頭應了,師正業在黑暗裏摸向了門口,剛踏出廚房的門,卻見迎麵掃來一支長矛,直刺向他心口,他吃了一驚,立刻執了木杖擋開長矛,仔細看去,自己一個人手持長矛又向他刺來,口中叫道:“居然有埋伏!”

師正業一聽好像是鐵大誌的聲音,忙用木杖再次擋開長矛,高聲道:“鐵學長,我是師正業啊?”

對方聽後,一愣,收回了長矛,取出了火絨吹燃,仔細看了,道:“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來抓我的!”

師正業忙叫方正出來,點燃了油燈,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誰要抓你啊?”

鐵大誌道:“我們去皇宮門口為劉先生請願,不料守門的兵士卻叫黃門衛來驅散我們,我們和他們動了手,黃門衛侍郎新洋便讓洛陽府派公人來捉拿我們,學長們大都被抓走了,幸好我跑的快,逃了回來。”

一聽學長都被抓了,師正業著急了,道:“這可怎麼辦啊?先生被抓了,現在連學長也被抓了,這太學就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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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大誌道:“你亂說什麼呢!司院監大人不是還在努力活動嗎?學長他們很快就會被釋放出來的,這種事情我經曆的多了。”

方正道:“我肚子好餓啊!”

鐵大誌道:“我隻顧著逃跑了,也沒有吃飯,不知道廚房裏有沒有吃的?”

師正業搖了頭道:“沒有,老周定是將饅頭也帶回家吃了。”

鐵大誌道:“沒有關係,咱們去外麵隨便吃點.”

師正業道:“那你就不怕那些公差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