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人間地獄

第二日一早,他們還沒有睡醒,卻被王大人叫醒、隻見王守禮兩眼通紅,急切的道:“你們快起來。鐵大誌去皇宮門口等鳳閣李景諶大人下朝,我已經同他講過了,他會帶你去洛陽府刑部大牢接被抓的學生,師正業你和我一起去詔獄接劉先生!”

二人聽了大喜,師正業疑問道:“劉先生能回來了?”

王守禮點頭應了,道:“你們快點準備啊,我去準備一下,門口會合!”

師正業忙起來洗了臉,向門口走去,隻見王大人已經在等他了,二人上了馬車,匆忙往北門趕去,原來詔獄設在皇宮北門附近西北角,這裏本來是一座空著的禦林軍軍營,後來被周興借來做了詔獄,這裏守衛森嚴,師正業忐忑不安的從馬車上下來,跟著王守禮便向詔獄大門走去,。

這時從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小吏高聲道:“王大人留步!”

他二人聽了,忙回頭看,隻見一小吏騎馬趕來,下了馬,氣喘籲籲的道:“王大人,劉知己大人有急事找您,請您騎著小的的坐騎去鳳閣見他!”

王守禮道“:劉大人這麼急找我,定是出了什麼變故。”他讓師正業留在這裏等他回來。他翻身上了馬,往皇宮趕去。小吏也轉身徒步趕回皇宮。

師正業留在原地,看到了守衛的兵士,心裏不免緊張,他仔細看了正門匾額上正楷書寫的“詔獄”兩個大字,心裏道:這真是個害人的地方!

正思考時,卻聽有人喝道:“師正業,果然是你!”

另外還有一人道:“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裏?”師正業感覺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便抬頭看去,隻見兩個身著青色官服的小吏從詔獄裏走出,向他喝問。

仔細看了,原來是周二和狗蛋,正驚訝時,周二道:“這京城真小,咱們又見麵了。”

師正業疑問道:“是你們,你們怎麼穿著官服?”

狗蛋得意的道:“你不肯為我們寫告密信,我們就另外找人寫了,不僅沒有挨罰,周大人還讓我們做官了。”

周二道:“這還不是看在我和周大人同姓的份上!”

師正業心裏感歎不已,道:“像你們這樣的人都能做官,這官還真不值錢!”

周二道:“你既然來了這裏,我們就當回主人,招呼你進去看看!”

師正業忙道:“不,我在這裏等人!就不進去了!”

狗蛋道:“進去等也是一樣。”說著和周二便去拉他。師正業立刻掙紮著反抗,周二揮拳便向他麵門打去,被他歪頭躲開。

周二哎喲了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敢反抗,讓我來教訓你一下,也好讓你長些記性!”說著擼起袖子,右掌便向師正業臉上扇去,狗蛋在一邊叫好。

師正業立刻出手抓住對方打來的手腕,冷聲道:“你做了官也不能隨便打人!”

周二卻怒道:“老子當了官,想打誰就打誰,你小子得罪了我,就該打!”說著用力抽回手掌,改成了拳頭,往師正業身上打去。狗蛋站在一邊也握緊了拳頭,準備隨時出擊。

師正業忙閃身躲避,尋了個空隙,令對方一拳打空。他稍微一拌,周二立刻撲到了狗蛋身上,兩人掙紮著站起,氣的臉色通紅,師正業暗自竊笑,卻見二人齊拔出了腰刀,擱在了他脖子上,這時又從外麵趕來了好幾騎,為首一個是個高瘦的漢子,用四川口音道:“要弟兄們幫忙嗎?”

周二道:“不用了!”師正業見狀,隻好舉手投降。

他被二人押著進了詔獄,隻見裏麵關押著許多犯人,從裏麵還傳來了陣陣慘叫聲,嚇的他不由打了個哆嗦,周二得意的收起了佩刀,帶著他往裏麵的逼供室走去,隻見這裏麵陰森昏暗,散發著惡臭,而且越往裏麵去,犯人的慘叫聲就越多和越大,他聽的不禁麵露驚恐之色。

走過了關押犯人的大牢房後,出現了一間很大的房間,裏麵生著炭火,一側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又遇到一些衣衫破爛的犯人正被用刑,一個個發出慘叫聲,血腥味在空氣裏彌漫。

師正業低聲道:“這裏真可怕!”

周二道:“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我給你講下我們這裏的刑法,你如果進了這裏,就有好果子吃了。”

隻見一個隻能容一個人躺下的石台,上麵懸著一塊青石,旁邊還放著大錘子,周二道:“這個叫腦袋碎大石,你躺上去,就可以知道是你的腦袋硬還是石板硬。”師正業聽他們拿自己開涮,心裏大怒,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強忍者。

隻見有個光著上身的酷吏在用竹簽紮一個犯人的指甲,犯人傳來了慘叫聲,令他不忍直視。

周二和狗蛋又想他展示了“定百脈”的酷刑,將一個犯人用繩子吊起來,拿鋼針往犯人穴位裏紮去,因為劇痛,大部分犯人都會無法忍受而招供,即便咬牙堅持的也會被痛暈過去,但酷吏會將犯人用冷水澆醒後繼續用刑,一直到犯人招供。

還有一種酷刑是用特製的刑具,將犯人的四肢都往身後扭曲,然後放在地上拖動,每拖動一下,犯人就痛苦異常;

這隻是剛開始的幾種酷刑,後來酷吏來俊臣和索元禮又發明了十大酷刑,名字分別叫作:1.定百脈2喘不得3突地吼4著即承5失魂膽6實同反7反是實8死豬愁9求即死10求破家。

周二和狗蛋一看師正業嚇的渾身哆嗦,得意的哈哈大笑,他們的目的也達到了。受過酷刑之後,犯人往往都非死即殘廢,又想到犯人即便被折磨死,也逃不出去。周二有帶著他往裏走,忽然前麵出現一個全身是血的犯人,他的半邊臉都沒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嚇的周二也毛骨悚然。

師正業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道:“你們這是嚴刑逼供,即便犯人招供了也是屈打成招!”周二聽後卻不生氣道:“我們也有不用刑的,一樣可以讓犯人招供!”

狗蛋道:“你不知道吧!來大人發明了一招,讓犯人一直站著,不得坐下,不得入睡,一入睡就立刻搖醒,一坐下就立刻被拉起,詔獄犯人挨不了兩天就會招供的,那個太學的劉學儒就是這樣招供的。”

師正業聽了立刻驚訝,道:“原來如此,這裏就是個地獄!”

周二冷聲道:“不錯,我帶你參觀了地獄,你是不是應該感激我啊,如果你以後不小心被抓到了這裏,我可以照顧你的。”

狗蛋也道:“看周二個是多麼偉大,我們不計較你以前是如何對我們的。”

師正業又問道:“那個太學的劉學儒既然已經招供了,是不是就會放他離開這裏啊?”

周二點頭道:“是啊,他可以離開這裏了,不過需要人把他抬回去!”

師正業不解的道:“是不是站的時間久了,連路都走不了?”

狗蛋道:“那倒不是,劉學儒自殺了。”

師正業聽了又驚又怒,試探的問道:“那你們可知是誰告發的他啊?”

周二道:“聽周大人說,是誰告的密已經不重要了,隻要是太後同意的,誰都保不了他。”

師正業又說了句:“原來如此。”

周二這些瞪著他道:“你現在如果沒有地方去了,可以來這裏跟這我混,你識字,我不會虧待你的!”

師正業忙搖了頭。狗蛋怒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二哥給你麵子,你別不識抬舉!”

周二道:“看來你被這些大刑嚇怕了,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來找我。”

這時從外麵傳來了王守禮的聲音,師正業忙轉身望去。王守禮朗聲道:“劉學儒已經招供了,卻為何還要自殺?”

一個臉上生毛痣的小吏叫道:“我們怎麼知道,你可以去問他自己啊!”師正業忙向王守禮奔去。

兩人見了麵,都已得知了劉先生自殺的事情,雖然憤怒,但人已經死去,他們隻好去領回了劉學儒的屍體,二人雇了馬車將屍體運回了太學。

這時鐵大誌也將被抓的學長用重金贖了出來,大家想劉先生的遺體告別,然後在京城郊外找了墓地埋葬了,臨入棺前,師正業為先生的遺體更換衣服,隻見劉學儒的衣服內襟裏用血寫著“照顧好我的家人”幾個字,他不由感歎萬千,指給了眾人看。

王守禮講起了劉學儒的一生。劉學儒是太宗晚期的進士,曾做到了中書令,後來高宗時因為博學被選為太子太傅,在洛陽指導太子監國,章懷太子被貶為庶人後,就被調出朝廷,進入太學,太學的老師沒有官職,但享受朝廷的補貼。劉學儒家鄉在山西永濟。

安葬好了劉學儒後,王守禮講劉先生的衣物整理了,讓崔文秀前往山西永濟,一為傳達劉先生已故的消息,二為家屬送撫血金。

從詔獄回來後,師正業愈來愈感覺讀書的無用,而投軍也不是出路,那路在何處,他不由疑惑起來,隻恨自己武功太差,不然將那些酷吏趕盡殺絕。朝廷又派了一個姓杜的先生來繼續教太學學生,但師正業已經是一點也學不進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息日,洛陽已經是四月天,天氣已經炎熱,他叫上了方正一起去楊家,說是為了打聽楊少爺的消息,實際上是去看望楊小姐。

主仆二人出了太學,走在洛陽的大街上,感覺今日的大街與他們剛來時有些不同,但又想不出來是哪裏不同。隻覺大街上多了許多身著青色官服手執鐵索四處抓人的小吏,而且經常會有犯人被遊街示眾。

二人走到了清平坊外,卻見有大批小吏聚集在那裏,就連楊家門口也站著一些,他不由更加疑問,正要上前查問是,隻見一個路過的婦人向楊家往了一眼,見是官吏把門,忙又匆匆離去,卻被一個小吏喝道:“什麼人,抓住盤問!”立刻有一名小吏上前,將這婦人抓了過來,婦人嚇的渾身如篩糠,隻會說官老爺饒命。

師正業忙在旁邊望去,隻見這個小吏正是去抓劉先生的馬阿三,他大聲喝問這個婦人和楊家是什麼關係,為何見了管業就匆匆離去,是不是心裏有鬼?

師正業驚道:“不好,難道楊家出事了?”他躲在暗處,向楊家望去,果然沒有見到有人進出。忙叫了方正二人一起繞道了楊家後院,隻見一個戴鬥笠攜長劍的女子正坐在旁邊茶攤上飲茶。見到了他主仆二人,眼中射出了冷峻的光芒,嚇的他忙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