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她是個很好的人
沈策：“就算門炸開了，城內還有數十萬將士，大不了以死相搏，秦竹別妄想奪下幽州城池。”
“沈將軍，玉石俱焚絕非上選。”
“本將軍倒是有個更好的抉擇，隻可惜你不肯，非要為了那點所謂的恩情跟在秦竹身旁鞍前馬後。”
楓木堅定道：“王爺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絕不可能親手對他做任何不利之事。”
“可你與本將軍沆瀣一氣，不也等於背叛了他麼？”
“這不一樣。”他隻是暗中傳消息，並未做出任何實質性影響戰局走向的事，最後誰輸誰贏，還是得看雙方的實力。
“真搞不明白你們這些暗衛的腦子都在想什麼。”沈策放棄了策反楓木，“話說回來，幽州三天兩頭打仗，月兒雖然被養在府中，但整天和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不是回事。”
“沈將軍打算如何？”
“等戰事平息後，你帶著她離開吧，去一個山清水秀無人打擾的清靜之地定居下來。”
楓木苦笑，“在下還不知能不能平安活到戰後。”
沈策不耐煩的皺著眉，“你可別那麼容易死，本將軍耐心有限，幫你養了這麼久女兒已經算客氣了，難不成你還想把她丟給本將軍養一輩子不成！”
“這樣不是挺好的，說不定還能為你養老送終。”
“滾蛋，老子以後是要娶妻生子的，用不著你的女兒養老送終。”
有這個孩子作為紐帶，兩人的關係從仇敵轉換為了一種很微妙的處境，算不上朋友，但也不至於兵戈相見，偶爾還能開幾句玩笑。
“大梁誰人不知沈將軍心係太子妃，哪有那麼容易娶妻。”
“說不準哪天本將軍就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也是，這種事的確說不準。”
就如他，從未想過會在世間留下一抹血脈，如果趙秋月還在世，看到他們的孩子平安長到這麼大，一定會很欣慰。
“這把火算是放不成了，你回去打算怎麼跟秦竹交差？”
“沈將軍若不想在下暴露，最好挑個空地點一把火，在下也能給王爺一個交代。”
沈策撇了撇嘴，“行吧，本將軍稍後就去安排。”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楓木走出房間，朝著後院而去。
深秋寒冷，尤其是邊境之地，風比起京都更加凜冽。
小團子尚且年幼，縮成一團蹲在樹下撿著枯葉玩，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眼睛笑成了月牙，“爹爹。”
“嗯，這麼冷，怎麼不去屋裏待著？”
“月兒聽沈伯伯說，娘親喚作秋月，現在正是秋日裏，天上還有議論殘月，月兒蹲在院中，就像被娘親擁著，不會覺得冷。”
楓木喉嚨裏‘哽’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這小丫頭似乎過於早熟了些，不過轉念一想，她從小爹娘都不在身旁，自然會比同齡的孩童成熟懂事些。
“爹爹，娘親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很好的人。”
小團子歪著腦袋，不是很能理解‘很好’包含的意義，“娘親好看麼？”
“好看。”
“那娘親脾氣好不好？”
“挺好的，爹從未見過她生氣的模樣。”
“這樣啊。”小團子幻想著母親的麵容，望著手裏的枯葉發呆。
楓木心疼的厲害，上前將她抱進了懷裏，“月兒再等一段時日，很快爹就能帶你離開這裏，去許許多多的地方遊玩，看遍山川河海。”
“可以見到娘麼？”
“終有一天，你會與母親團聚，但是會在很久很久以後了。”
月兒將下巴擱在父親肩上，“爹爹，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啊，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做完了就能永遠陪著月兒了。”
“那好吧，月兒在這等著爹爹，一直等著。”
楓木憐愛的捏了一把女兒的臉頰，將她放回了地上。
他沒有道別，直接馭著輕功消失在了院內，殘月朦朧，如同在大地灑落了一層白霜。
城外，焦急等待消息的秦竹看到楓木回來，快步迎了過去，“如何了？！”
“回殿下，火已燒起，但能否蔓延開就得看天意了。”
烈火焚城，須得借著風才能蔓延，秦竹走出帳外，果然看到幽州內燃起了一簇紅光。
他興奮的睜大了眼，正要下令讓士兵準備攻城，就見那火勢漸漸轉小，連濃煙都消散了。
一旁的楓木故作懊惱道：“定是被城中百姓發現，用水撲滅了，王爺，屬於無能，還請責罰。”
“罷了，不是你的錯，這事想辦成本就很困難。”秦竹難得沒有斥責，失望的回到了帳內。
他拿起桌案上一副畫像，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臉，眼神無法形容的複雜。
“王爺，這畫像是……柳凝歌？”
“是啊，這些日子以來，本王曆經了無數苦楚，唯一支撐下來的信念就是這個女人。”
楓木不解，“王爺莫非真的對她動了真心？”
“真心？”秦竹好似聽到了某些可笑之極的話，“不，她和秦禹寒將本王害的如喪家之犬，遲早有一日，本王要將這個女人踩在腳底，用最殘忍的手段伶辱至死！”
他相信，距離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久了！
……
京都。
深夜，柳凝歌在榻上安睡，眉間卻緊緊蹙著，應該是陷入了夢魘。
這是個很熟悉的夢境，依舊是漫天血海，數不盡的屍體堆積如山，那些故人一個個橫屍在血泊中，秦禹寒的頭顱被斬下，懸掛在樹梢，血水一滴滴往下落著，柳凝歌手腳仿佛被束縛住，根本邁不出步伐，隻能無力的看著這一切。
“凝歌，人這一生，來時兩手空空，走時亦什麼都帶不走，耗盡心血所爭奪的權勢，最後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何苦來哉。”
這道聲音穿過血海停留在耳邊，柳凝歌喉嚨裏發出了沙啞的詢問，“師父？”
“老朽戎馬一生，自以為能名流千古，卻親眼看著妻女慘死，連自己也落得了個屍骨無處安葬的下場，可笑，可悲啊！”
“不，我會找到您的骸骨，讓您入土為安，您再給我一些時間！”
“哈哈哈，你看看眼前這堆屍山，埋得盡麼？凝歌啊，放棄吧，隨老朽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