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後院裏的陰謀
天色漸暗,柳凝歌去了囡囡房中照料。
小丫頭運氣不錯,並未因為受傷出現發燒症狀,否則這一夜會很難捱。
“姑娘,奴婢沒事的,您不用特地在這裏陪著。”
“囡囡,你在陵京無依無靠,我雖是你的主子,但此刻更是你的親人,作為長姐,在這照顧你是應該的。”
囡囡鼻翼泛酸,淚水奪眶而出,“奴婢這些年活的低微,您是第一個對奴婢這麼好的人。”
“與我說說你家中之事吧,就當打發時間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那是個很俗套的故事。”小丫頭抽了抽鼻子,道,“奴婢的母親樣貌醜陋,眼看年紀越來越大,村裏卻沒有男子願意娶,最後是奴婢的爹不計較容貌,與她成了親。”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開端。”
“起初母親也是這樣認為,以為終於遇到了一個不在意容貌的男人,可後來才知道,他之所以答應這門親事,是因為患有隱疾,無法下地幹活,甚至站著久了都會頭暈目眩。”
囡囡沉默了會兒,繼續道:“婚事已成,母親就算後悔也沒辦法,隻能咬著牙承擔了所有農活,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入夜才能回來。”
柳凝歌紅唇輕抿,不知該說些什麼。
上天有時候真的很不公平,明明日子過得足夠苦了,卻還要麵臨這麼多的挫折磨難。
“後來,母親懷了身孕,生下了我。”囡囡哽咽道,“父親並不喜歡女兒,覺得都是賠錢貨,養著也無用,因此對母親更加苛待,為了改變這種處境,她隻能再次懷孕,還好這次運不錯,生了個兒子。”
“然後你就成了多餘的?”
“差不多吧,母親有意護著我,卻因為懼怕父親,話都不敢多說,再然後,村子裏鬧了饑荒,父親為了保全一家老小性命,將奴婢賣了出去。”
柳凝歌替她拭去了頰邊淚痕,“都過去了。”
“奴婢明白,隻是午夜夢回時總有那麼一點不甘心。”明明身體裏流淌著同樣的血脈,他們怎能如此狠心對待親生骨肉。
“囡囡,人來到世上本就是受苦的,相較之下,你已經算是受到上天庇佑了。”
“是,奴婢明白的。”雖說被父親賣給了人販子,但機緣巧合下跟在了這麼好的主子身邊,何嚐不是一種幸運。
“你心裏是不是對我的身份很好奇?”
囡囡盯著柳凝歌看了會兒,誠實的點了點頭。
她的確好奇,也對未來的路充滿了忐忑。
如果有一天姑娘離開陵京,回到大梁,她會被安排到什麼地方當差,是否還能過這樣安穩。
“我在大梁是個商人,名下產業比起陳華隻多不少,你隨我回去以後,可以選擇挑個鋪子當掌櫃,也能繼續跟在我身邊侍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將來重新過上顛沛流離的日子。”
對於這個回答,囡囡並沒有感到意外。
姑娘廚藝精湛,又這樣聰明,不做生意委實可惜了。
“奴婢不指望大富大貴,隻求永遠跟隨在姑娘身邊。”
“好。”柳凝歌笑的很溫和,“時辰不早了,你趕緊歇息吧,我在這守著你。”
“是。”
囡囡閉上眼,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柳凝歌坐在榻邊陪了她許久,直到院外響起細微聲響,才起身走出房間。
月色朦朧,兩道身影正佇立在院中。
“二公子深更半夜造訪,也不怕嚇到人麼?”
白子潤打開折扇,輕佻的笑了一聲,“私會當然要選在這個時辰,否則就沒趣味了。”
“幾日未見,公子還是這麼風流。”
“在下風流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羽凝姑娘還未習慣麼?”
柳凝歌沒閑工夫與他說這些沒營養的話,視線落在了另一位男子身上。
“若我沒猜錯,這位應該就是姚公子了。”
姚安北拱手行了一禮,“深夜叨擾,還望姑娘見諒。”
“姚公子客氣,院中風大,不如去前麵的廂房談話吧。”
“也好,那就勞煩姑娘了。”
這位姚家公子不愧是連秦禹寒都讚不絕口之人,舉止氣質絕非凡夫俗子,相較於陸誌明那種偽君子,姚安北才是真正擔得起滿腹經綸這四個字的人。
三人走至廂房,柳凝歌點上蠟燭,順便燃了個炭盆。
屋中並不冷,但濕氣太重,姚安北常年病著,深夜出來本就傷身,還是小心仔細些為宜。
白子潤:“羽凝姑娘,接下來就麻煩你為安北診治了。”
“嗯。”柳凝歌指尖落在姚安北手腕,一邊診脈一邊詢問,“公子是何時出現的不適之症?”
“大概七歲那年。”
“發病之前,可曾服用過什麼東西,或者遇到特別的事?”
姚安北思索片刻,道:“那年出奇的冷,我在傍晚去蓮花池邊散心,不慎腳下打滑落入了池中,之後就染上了病症,再未好起來過。”
“一般大戶人家蓮花池邊都會鋪滿鵝卵石,走上去應該很安全,怎會腳下打滑,姚公子事後調查過麼?”
“查過,那鵝卵石被動了手腳,最後被推出來頂罪的是府中一位姨娘。”
“頂罪?這麼說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姚安北點頭,“姑娘有所不知,姚府一共有兩位公子,另一位是在下的繼母所出。”
白子潤冷哼,“什麼繼母,就是個心機叵測的毒婦,用盡手段爬上了主母的位置,後來又生了個不學無術,沒出息的混賬兒子。”
柳凝歌對後院裏這些陰謀算計再熟悉不過,聽他們大概一說就明白了裏頭的彎彎繞繞。
“姚公子懷疑真正害你的其實是繼母?”
“不錯,但隻是懷疑,並無任何證據,父親偏愛於她,加之在下現在成了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廢物,姚家今十有八九要交到二弟手中。”
“真是想不明白,姚伯父年輕時也是個精明之人,怎麼老了這麼糊塗,居然為了個毒婦苛待原配所出的長子,還要將家中基業交到姚安成這個廢物手中。”白子潤不岔的嘟囔一句。
姚安北低頭苦笑,“許是安成比我更懂得討父親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