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苟且偷生
秦王府——
從柳凝歌墜入山崖之後，府內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雲。
尤其是汀蘭苑，這裏簡直成為了下人們的禁地，除了太子和太子妃貼身的婢女與近衛，任何人不得扇子進入。
知夏和往常一樣，清晨往內室送一盆溫水，然後將每個角落擦拭的幹幹淨淨，就連院子裏剛抽出新芽的花草樹木，都照料的很用心。
白珂原本以為她得知太子妃離開的消息後會整日以淚洗麵，或者深受打擊，一蹶不振，沒想到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流，表現的比任何人都要平靜。
“阿珂，我可以這樣喚你麼？”
“當然可以，夏姐姐總是喚我全名，顯得太生疏了。”
“的確如此。”知夏疊著柳凝歌去年春日穿的衣裙，臉上含著笑，“這幾件衣衫，是太子妃最喜愛穿的，眼看天氣漸暖，我得趕緊收拾好。”
白珂鼻翼泛酸：“夏姐姐，這麼久了，你真的相信太子妃還活著麼？”
“傻話，咱們的太子妃可不是尋常女子，豈會這麼容易喪命？”
可就算再厲害，說到底也是血肉之軀啊，那座懸崖深不見底，還有湍急的河流，怎麼可能保得住性命？！這些話白丫頭沒敢直說，隻能悶著頭，盯著桌上的首飾匣子發呆。
這匣子裏的釵環，是主子出事前一天送給她的，沒想到居然成為了……遺物。
“阿珂，你知道麼，我這些天每晚都在做噩夢，我甚至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攔住了太子妃，沒有讓她和溫太醫一起入宮，後麵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夏姐姐，這不是你的錯，皇帝召見，不是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可我應該更警覺一些，提前將這件事告知太子的，而不是等察覺出不對，才讓你去稟報。”
白珂咬著唇：“照夏姐姐這個說法，我才是錯的離譜，明明身為太子妃的近衛，卻沒有時刻跟隨在她身旁，而是在房中蒙頭大睡。”
說來說去，她們都有些疏忽大意了。
可任誰，都沒料到與太子妃關係那麼要好的溫太醫，居然偽裝的這麼好，隱藏著一顆蛇蠍之心。
知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將整理好的衣物放入了櫃中，一旁的屏風上，還掛著兩件嶄新的喜服。
若沒有這樁意外，太子妃應該順利和太子完成了大婚，補全了彼此心中的遺憾。
“夏姐姐，皇上賞賜了太子一座府邸，咱們很快就要搬離這裏了。”
“這裏是太子妃最熟悉的地方，若是她回來了，看到這座府邸空空蕩蕩，一定會很難過。”知夏拭去眼角霧氣，“況且太子出去找太子妃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做主擅自搬走。”
白珂心事重重的歎了口氣，“也不知太子殿下此行能否順利找到太子妃。”
“一定會的！我們隻需要替兩位主子照看好府邸，其它的，什麼都不需要多想。”
“嗯，我聽夏姐姐的。”
秦王剛被冊封為太子，轉頭就向皇帝辭別，孤身一人策馬離開了京都。
百姓們心裏都明白，他一定是去找太子妃了。
時移世易，沈策和池耶律都洗脫了罪名，反倒是慎王，搖身一變成為了叛賊。
經過此戰，城中百姓們對慎王府怨氣頗深，幾乎每一日，都有人去門外叫罵、潑灑穢物。
柳若霜被留在了這裏，整日躲在房中，連頭都不敢往外伸。
‘吱呀——’
門被推開，榴兒捧著一小碗粥，走進了黑漆漆的房間，“側妃，奴婢找遍了廚房，隻剩下這點米了，您先將就著果腹吧。”
“怎麼會這樣，負責采買的下人呢？！”
“出了這樣大的事，下人們早就跑了，現在府內隻剩下奴婢與側妃兩人。”
“都是一群混賬！”柳若霜瞪著眼，滿心怒火，奈何肚子實在太餓，隻能接過碗，小口喝著。
她從前雖然不得寵，但吃穿用度並未被克扣過，現在居然淪落到了靠著喝全是米湯的艱難維生，這日子實在痛苦難熬。
榴兒餓了一整日，聞著米香味，饞得不停咽吐沫。
但柳若霜並未理會她，甚至連一口湯都沒留，全都喝了個幹淨。
“這樣躲在府裏不是事，遲早會被活活餓死，得趕緊想法子出去。”
“可京都城中人人厭棄咱們，就算出去了，側妃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再不好過，也比龜縮在這裏強！既然京都容不下我們，那就往別的地方逃，我就不信沒有安身之地。”
至於銀子，那就更不用發愁了，她前段時間買的金銀首飾全部拿出去典當，足夠過上十幾年安穩日子了。
“是，奴婢都聽側妃的。”
眨眼到了夜間，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柳若霜裹著一件鬥篷，順著牆角，小心翼翼往外挪。然而剛踏出府邸後門，迎麵就被潑了一大桶臭氣熏天的糞水。
“啊~”
她瘋了般尖叫著，不停用袖子擦拭臉，上躥下跳的模樣仿佛小醜。
“怎麼樣，我就說她今晚會出來吧，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從前仗著慎王沒少作威作福，現在是時候該遭報應了！”
“張兄果然料事如神，就得給點苦頭這女人嚐嚐！”
“側妃！”榴兒急忙護在主子麵前，“你們休得在此放肆，我家主子可是當今皇子的側妃，就連皇上都沒懲治，你們有何資格在這撒野？！”
“可笑，秦竹都成叛賊了，這娘們還在這兒擺側妃架子？我們沒把她拖走浸豬籠已經算仁慈了。”
“就是，趕緊滾回府裏，別妄想往外逃！”
“……”
柳若霜狼狽不堪，渾身都是臭味，哪還有心思逃跑，踉蹌著退回了府中。
後門再次被關起，站在對麵屋簷下的白珂露出了痛快的神色。
“這個女人從前沒少算計太子妃，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大快人心。”
祁風：“阿珂，我明日就得啟程，去追隨主子搜尋太子妃了，這一走，怕是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我也想與你一起去，但京都城裏不能沒人留下照料，祁大哥，你一定要妥善照顧好主子。”
“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與我說了麼？”
小丫頭麵露困惑之色，“我還應該說什麼？”
祁風搖了搖頭，無聲歎息，“……沒什麼。”
對於這種不開竅的小丫頭，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