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著的睫毛顫了顫,隨即向上掀開,柔緩地打開了一池幽靜的潭水,很靜很靜!梁敏澤睜開雙眼便對上了林若宣有些呆滯的表情,他先是驚喜,而後又有些拘謹,最後皺眉喚了她一聲:“若宣?”
林若宣在五秒過後回過神來,看到梁敏澤已經睡醒,對他笑了笑後,起身去洗水果。她小心翼翼地削著蘋果,蘋果皮一圈一圈的沒有斷裂!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給!”
梁敏澤起身接過她遞過來的蘋果,有些擔心地問:“你剛剛在想什麼?”
林若宣愣了一下,那時和醫生的對話又在心中掀起波瀾……
“孟醫生,阿澤的病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深吸了一口氣,她問:“那……還有多久?”
“下個月的後半月!”
明明隻是幾句簡單的對白,為什麼會讓她變得如此的蒼白無力?林若宣又抬眼望了望正疑惑看著她的梁敏澤,這個人,真的就要離開了嗎?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觸摸他的臉龐,克製不讓雙眼變得模糊。
梁敏澤呆呆地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當她的手碰上他的臉頰時,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激動得聲音都有些幹啞:“若宣!”
林若宣猛地抽出手,向病房外跑去:“對不起!”
良久,梁敏澤在隻剩他一人的病房裏垂下了他那向前伸著的手臂!果然……還是自己太自私了嗎?
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這些紅色楓葉下,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這個秋季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她在比較僻靜的一顆樹下坐著,看漫天飛舞的楓葉,隻覺得自己的心如同它們那般淩亂。
如果你選擇跟阿澤在一起,就離開羿吧!
如果你跟阿澤在一起,就離開羿吧!
離開羿吧!
藍黎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似乎在一座野山穀中不斷地回響,再回響,那麼犀利,那麼刺耳!
她是喜歡沈羿的,她知道!可是……她該怎麼辦呢?啊澤的時間就隻剩這一點了,難道她必須要狠心到連他這個最後的願望都不能給他嗎?她將頭埋入了臂彎。
一個身影在她身前站定。林若宣埋在手臂裏的頭還未探出,就感覺到了一股冷冽的味道,她站起身,在看見麵前的人時,愣在了那裏!
如果不是眼角的那些皺紋,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股冰冷,她肯定會將眼前的這個人誤以為是沈羿。她知道這個人一定是沈羿的父親,可是他們性格好像很不搭,一個如冰之冷,一個如陽之炎。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裏,表情裏,除了跟冰塊似的,便再無其他。
“跟我來!”男人簡單地扔下一句,便徑直走去。
林若宣歎了口氣,在心中暗叫:這兩天怎麼回事?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非常的不好!
是昨天藍黎微坐的那輛車,林若宣跟著男人上了車,就把視線放在了車窗外的風景上。雖然旁邊這個男人跟沈羿很像,可是那冰山似的表情,她實在……很難接受!
“你坐過這種車嗎?”男人突然說話了,卻讓人聽不出他話裏的語氣,是諷刺?是炫耀?還是嘲笑?
她愕然地回過頭去看他,隻見他的表情依然隻是冷冷地盯著前麵!她的眉頭皺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被尊重到,也難怪了,難怪沈羿總是那麼的猖狂,看來某些天性跟外貌都是跟他爸爸比較像的啊!既然如此……不好意思,她不是別人,她是林若宣!她最討厭看不起窮人的家夥。
“坐過啊!不就是車嗎?”林若宣淡淡一答,又將視線放到了車窗外麵,所以她沒有看見男人的眉毛微微一挑,隻聽到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林若宣被帶到了一家餐廳裏,這次,她已經不那麼驚訝了,因為她已經在心裏打了預防針。餐廳經理領了一個服務生迎了上來:“董事長!”原來這裏是沈氏餐廳。
他點了點頭,便進了包廂。林若宣緊隨其後。
一扇門隔絕了外麵的喧鬧,林若宣坐在那邊等著這位貌似惜字如金的男人開口講話。
“你來過這樣的餐廳嗎?”
林若宣深吸了口氣,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哼!野丫頭就是野丫頭,竟如此的目無尊長!也不知道羿是瞎了哪隻眼,才會看上你?”見林若宣無視他的話語,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開口訓起了她,隻是聲音仍舊波瀾不驚。
林若宣被這一聲重響驚得回頭,她愣愣地看著他,在心底泛起了嘀咕:原來他不是惜字如金的人啊!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那麼輕易讓你得逞的,羿他還小,不懂得人心險惡,你不就是想要錢嗎?不就是貪圖我們沈家的勢力跟財產嗎?”他的話還是那樣平靜,仿佛說的是別人的台詞,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在看到林若宣怒視的眼神後,他接著說,“即使不是,我也不可能,讓一個容易勾三搭四的女人站在羿的身邊!”
勾三搭四?好啊!真不愧是父子,連罵人都這麼像!林若宣的怒火騰地升起,她雙手撐在桌麵上,身子向前微傾,帶著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仿佛要將他的冰冷燒個屍骨無存:“沈先生!沈董事長!請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知道您為什麼會這麼看我?我也不想解釋什麼!隻是,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你那個自命清高的兒子,我—不—稀—罕!您要是擔心的話,麻煩您把他領回去!”林若宣說完便離開了包廂!
沈羿的父親看著那扇還在晃動的門,仍舊麵無表情!
適才的傲氣已經蕩然無存,在街上緩步行走的她,完全讓人難以想象之前做過那種輕狂的行為。而對於她,每抬起一步向前走著,她的心就重重地被撞了一下,撞得那麼的疼!在說出“我不稀罕”四個字時,她的淚水差一點就奪眶而出,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了,偽裝,原來是這麼的辛苦!
她想起了林以宣。當時的她,究竟是如何偽裝過來的?那時的她,承載著多大的痛苦?那一次又一次的決絕轉身,又是包含著多少的無奈……
沈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有多麼的不搭調,可就在我下定決心,欺騙自己可以躲過這現實的一麵時,現實又狠狠地阻斷了我,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妄想!羿,我想,我會呆在阿澤身邊,陪他走完這段路,因為這也是你想要的,隻是……這預訂的轉身,或許沒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