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宣卷一——轉身之際 藍黎微

一輛家居加長車停留在了林若宣的麵前。今天是周日,她在走往醫院的路上,被這麼一輛車攔了下來,她定睛地望著那輛車,霸氣的黑色一塵不染似的瑩瑩發亮,似乎在炫耀著它的尊貴,她的眉心皺了皺,在陽光下微眯著雙眼,目光透過那層厚厚的玻璃窗向車內望去。一個婦人優雅地坐在後座上,她看不清她的臉,隻看到了那身妖冶的紅裙,視線移動,落在了駕駛席上的人,卻見他打開車門,雙腳落地,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在她麵前站定,禮貌地微微鞠躬:“林若宣小姐嗎?我們夫人有請!”

林若宣疑惑地眨巴著眼睛,冷靜下來後,她隻淡淡地對他說:“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們!”

那個人攔下了她欲離開的腳步,她抬頭瞪了他一眼,卻始終還是停下了腳步:“走吧!”

男人為她拉開了車門,同樣是後座的位置,她上了車,在看見車上那個優雅婦人時竟驚訝得說不出話。

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個女人?豔麗脫俗?靜默淡雅?溫柔和煦?好像都是,又好像這些詞都不夠力,她呆呆地望著她,直到,她對她微微一笑!這個笑容這麼美,美得她在很多年後,想起這個笑容時依然如此的依戀!

“對不起!我想我們的行為有點唐突,請你原諒!”女人禮貌地致歉。

林若宣回過神,搖了搖頭。

“我是沈羿的母親,藍黎微!今天這麼冒昧地找你,是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猛地一怔,林若宣詫異地抬眼緊盯著麵前的藍黎微,她的眉眼間確實有跟沈羿相像的地方,可是她……“您好年輕!”

藍黎微笑了笑,像被風揚起的那屢輕盈的裙擺,話語裏仿佛有著淡淡的花香,是那麼讓人無法抗拒的芬芳:“我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怎麼還會年輕?!倒是你,長得真的很有朝氣,也很可愛!”

林若宣微微羞紅了臉。

然後是一陣子的沉默,林若宣經常偷偷抬起眼角看身邊的藍黎微,偶爾撞上她的笑容,她就會馬上垂下眼睫!

車子在一家咖啡廳前停了下來,下了車,林若宣跟在藍黎微身後,走向了預約的位置。她第一次進這麼高檔的地方,視線總是不安分地向四處漂,卻又總會在一瞬之後就不自覺地停留在散發著迷人芬芳的藍黎微身上。

“要喝點什麼?”藍黎微的聲音柔婉動聽。

林若宣愣了愣,對身邊的服務員說:“焦糖拿鐵,謝謝!”

藍黎微為自己點了一杯藍山,服務員走了!

“若宣……”她有些小心地開口,“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夫人!”林若宣不想稱她為伯母,因為她看起來真的,真的沒有那麼老!

藍黎微笑了笑。

其實,她該很緊張的。林若宣愣愣地看著她的笑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藍黎微的笑容吧,她卻連一丁點緊張的感覺都找不到。

服務生把咖啡送了上來:“您的藍山!您的焦糖拿鐵!請慢用!”然後,又退了回去。

林若宣聞到了咖啡蔓延在空氣中的淡淡的苦澀滋味,突然間,那味道仿佛蔓延到了她的心底。她被自己的這種感覺嚇了一跳,慌忙抬眼看了一眼藍黎微。

藍黎微攪拌著咖啡,很輕緩的攪拌,猶如她散發出來的聲音,而那句輕緩的話,從空氣中到了林若宣的耳朵裏,然後又到了她的心裏,攪拌咖啡的手微微一頓,勺子碰到了杯壁,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藍黎微看著她:“羿本來是有一個未婚妻的,但是因為他堅持,所以我們把婚事給退了,對方知道了你的身世背景,經常拿來嘲笑我們,如果你又答應羿那個荒謬的條件,隻會給他們又增加一條嘲笑我們的理由!若宣,你要明白,感情不是施舍!”

林若宣低著頭,垂著眼:“是!我明白!”

藍黎微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有空來家裏看看吧!你就能明白,羿……他對你有多麼的用心!”

她仍舊低著頭,沒有看她。

不知過了多久,藍黎微鬆開了握住她的手,她起身同她告別,在走了幾步之後,她停下來叫喚了若宣,若宣回過頭,又看見了那抹笑容,她聽見她說:“我很喜歡你!”然後,她在她的震驚中,優雅地走出了她的視線。

端起那杯焦糖拿鐵,她大口大口地把它喝完,她想,也許這樣,苦澀的感覺就會比較快不見吧!鄰桌的人有些投來了異樣的眼光,是沒見過這麼喝咖啡的吧!

走出咖啡廳,她攔了輛的士,目的地是梁敏澤所在的醫院,聽著車內那古典的樂曲,她竟然有一股想哭的衝動,藍黎微,沈羿的母親!她說了那樣的一句話,讓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在一瞬間坍塌!

如果你選擇跟阿澤在一起,就離開羿吧!

梁敏澤,沈羿!沈羿,梁敏澤!

她懂藍黎微的意思,她不想讓她為難!

醫院很快就到了,隻是為什麼,看起來有些模糊。林若宣眨了眨眼,於是……她明白了醫院模糊的原因,因為淚水已經落了下來。付了錢,她在司機的擔憂眼光中走進了醫院!

如果上天注定她的愛情不能圓滿,如果她必須成為傷害他人的罪魁禍首,那麼,她該傷害誰呢?

已經對消毒水味道麻木的她,推開了梁敏澤病房的門。她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守在病床邊的迮昶,卻意外地發現多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乖巧地對她笑了笑,然後用疑惑的眼神詢問身邊的迮昶。

林若宣關上門,走到了病床邊,她看見了迮昶與女孩的對話方式,明白了女孩是聾啞人。看著梁敏澤緊閉著雙眼,為了不吵醒他,她幹脆也用他們的方式加入了他們的對話。於是,她認識了筱語,筱語也認識了她!

你朋友已經回去了嗎?

恩,隔天就回去了!沈羿沒說?

他這幾天沒來!

為什麼?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還說,可能都不怎麼會來了!我隻好欺騙阿澤說他家裏有事,走不開!

……

林若宣愣了一愣,以後都不怎麼會來了?難道……是在害怕什麼嗎?

筱語看著他們傳遞著紙條,安靜地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泛著笑意。

迮昶,這女孩不錯啊,好好珍惜!林若宣調侃著。

不要亂說話。迮昶瞪了她一眼,卻不禁臉頰微紅。

林若宣見狀差點笑出聲來。

迮昶扭過頭去,不再理她。他是有些心虛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隻想跟若宣保持這種不談及愛情的關係?為什麼突然間就喜歡上了這個又聾又啞的女孩?難道自己是個容易移情別戀的男人?這個想法令迮昶有些鬱悶,他呆呆地看著窗外,一架飛機掠過天空,留下了那道長長的痕跡,那麼的白,白得那麼的清晰!

他明白了似的轉頭又看著林若宣,她正呆呆地看著病床上的梁敏澤,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原來如此!有些故事,有些人,在生命中出現過,也就足夠了!就像飛機徒留的那道痕跡,那麼的白,白得那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