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烏遜部的傳統,浴火節的第四天名為“火祭”。傳說泰坦巨人們決定將薩利姆將自己的兒子薩若奉祭給創世神,所以第二天奉祭的時候就是殺掉薩若獻祭。可沒想到薩利姆憐惜其子,偷偷用一個奴隸把兒子替換了。對於薩利姆的這種欺騙行為創世神非常震怒,降下了天火以作警示。
第四天泰坦巨人們合力將薩若綁起來用創世神降下的天火活活燒死作為祭祀。原本第四天的儀式還是活人祭祀,要選一名具有高貴血統的年輕人火焚獻祭的。不過後來這樣的習俗就用一隻羊來取代了。這羊一般從出生起就圈養在火神廟,以人的乳汁哺育,隻有這樣的羊才能夠代替高貴血統的貴族子弟。
想到要將烏吉拓活活燒死,烏洛的心裏也不免有些覺得愧疚。所以這天晚上,他到了赫姬的房裏,對她說道:“明天讓你哥哥來一趟吧,我準備讓他出任勒延城的大稅務官……”
赫姬沒想到烏洛會主動提出要提拔她的家裏人。她平素為了顯示自己乖巧低調,從來都不會提出對自己的家人提拔重用的要求。她的幾個兄弟也都十分低調。雖然有人會為了討好她而給她的兄弟一些好處,但真正出任官職的也就隻有她的妹夫,而且也隻是在軍隊裏做個軍需官。
“單於……我哥哥行嗎?大稅務官這麼重要的職位……”赫姬立即裝出一副憂心和懷疑的樣子問道。
烏洛擺了擺手說道:“你哥哥為人老實,現在也隻是做些皮貨生意,既然會做生意,就會算賬,做稅務官沒問題的,就這麼定了吧!”
聽了烏洛的話,赫姬明白這並不是烏洛的試探,而是真的要提拔她哥哥。她應下了之後,笑著問道:“今天就在這裏歇?我身上不舒服,要不讓西婭侍候你?”
“不用西婭,今天就我們倆個,我好好陪陪你,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烏洛的話語極盡溫柔,讓赫姬心中一陣感動。
烏洛摟著赫姬沉沉睡去,躺在烏洛懷抱中的赫姬有那麼一瞬覺得此生對烏洛付出還是有回報的。聽著烏洛沉沉的鼾聲,赫姬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赫姬被烏洛一聲大喊驚醒。
“烏吉拓!”烏洛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烏吉拓全身焦黑身後還有一大片烈焰,哭喊著撲到他的身上……
“烏吉拓怎麼了?”赫姬從身後扳住烏洛的肩膀,她發現烏洛的後背滿是汗水,衣服都濕透了。剛剛她聽得很清楚,烏洛在喊烏吉拓的名字。
烏洛此時還沒有完全從噩夢中緩過神來。他雖然殘忍暴戾,也曾經殺過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但那是因為巴妮婭惹惱了他,而殺了巴妮婭之後他又怕她的子女對他心懷怨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但烏吉拓不同,他是赫姬最寵愛的兒子,而赫姬也是他最寵愛的女人。赫姬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烏吉拓也沒有……
想著烏吉拓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想著他第一次教兒子騎馬,第一次射箭,想著這些烏洛眼中黯然留下了眼淚,口中喃喃地說道:“烏吉拓,你是替我消災,你是替阿爸消災啊!”
“烏吉拓怎麼了!他怎麼了!”赫姬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瘋狂地搖晃著烏洛,厲聲喝問道。
烏洛此刻已經醒了,麵對這赫姬他滿心愧疚,無奈地說道:“他今天去火神廟……火祭。這是替我消災……”
“啊!”赫姬一下子驚叫了起來,她怔怔地看著烏洛。她萬萬沒有想到烏洛竟然……竟然用她的兒子火祭消災。
片刻之後,赫姬驚醒了過來,抬頭看了看窗外,天光已經大量了。她也顧不得穿外衣,發了瘋似的跑了出去。等烏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赫姬的身影。
火神廟裏,一個碩大的青銅火爐之中,熊熊的爐火長年不滅。這是烏遜部的聖火。若是爐火滅了,那就意味這部落即將麵臨災難。一個立柱之上有一個火焰形狀的神像。這是火神“赫格”的神祗。
烏吉拓今天很高興。昨天父親把他叫去,安排他代替父親出席今天在火神廟舉行的浴火節火祭。
作為單於的代表參加這種祭祀活動,可是一種非常榮耀的事情。烏洛以前還從來沒有讓哪個兒子代替過他呢。
烏吉拓一早就到了火神廟。到了之後,塔爾薩讓他先去沐浴更衣。在兩個侍女的服侍下,他好好地洗了一個澡。然後塔爾薩帶著一套單於進行祭祀時穿的袍服來了。
“塔爾薩……”烏吉拓看著這單於的袍服,覺得有些不妥,麵露疑色地問道,“這衣服我不能穿的啊!我帶來的袍服呢。”
塔爾薩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冷地說道:“你是替單於來的,自然就要穿單於的袍服,你快點吧,莫要誤了吉時。”
烏吉拓看著塔爾薩的樣子,半信半疑地穿好了袍服。跟在塔爾薩的身後從溫泉殿中出來。可當他剛剛走出殿門,就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力士抓住了。
“塔爾薩!你想害我……”烏吉拓立刻明白了自己被塔爾薩陷害了,但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父親首肯的,所以一個勁地掙紮著大喊大叫。
塔爾薩轉身看著烏吉拓說道:“你今天是替單於火祭,所以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趁著烏吉拓愣神地功夫,他揮了揮手。兩個力士連忙將他的手足用細牛筋綁住了。嘴裏也塞進了一個銀質的帶機簧的“莫言”。這東西一塞進嘴裏徑直撐開,他的嘴巴無法開合自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火神柱上,烏吉拓被牢牢地綁住。而他的身前就是聖火。過一會,等塔爾薩做法完畢之後,啟動了機關,帶著火神柱的基座會緩緩的深入火爐之中。他看著眼前的烈焰,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點,臉上滿是驚恐之色,除了喉頭“嗬嗬”地聲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祭禮進行中鼓樂喧天、熱鬧非凡。戴上麵具的舞者在塔爾薩的帶領下以神秘的蹈火舞祭神。而一旁前來觀看火祭祭禮的權貴們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以子女做祭品獻給神這種事情還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他們哪裏見過這種情況啊。不過按照他們的信仰傳統,這是一種特權,不是一般父母可享的,這種光榮隻賜給最高貴的家庭。
“單於烏吉拓自願以身祭火!跪——”塔爾薩宣布烏吉拓作為單於以身祭火的宣告。此前烏洛已經發布了命令,傳位給烏吉拓。不過等烏吉拓死後這個單於之位會再次回到烏洛手中。也就是說烏吉拓死的時候是以單於的身份火祭祀神的。這也就將即將降臨在烏洛身上的災,以烏吉拓的生命獻祭求神免豁了。
眾人齊齊跪倒在火爐麵前。為他們的“單於”升天而送行。塔爾薩將第一瓶火油倒入了火爐,那火苗“騰”地一下竄高了兩尺。隨後幾位大劄薩一次將火油倒入了火爐。爐火達到了最高溫,火苗之中出現了藍紫色的異火。
“偉大的赫格!”塔爾薩仰天呼喊著的同時,機關緩緩地啟動了。
烏吉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點地進入了火爐,烈焰焚身!當這高溫的熾焰燒灼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軀幹痛苦地扭動了起來。頭發上衣服上全是火,上半身還未完全沒入火中,所有旁觀的人都可以看到他的臉漲得通紅,腦門上和臉上的皮膚很快起了一個個的大燎泡,然後這些燎泡一一個破裂,皮膚就仿佛融化的蠟滴一樣和著血肉流淌了下來。臉頰處出現了森森白骨,這骨頭很快又變成了焦黑色……
“烏吉拓!”赫姬踉踉蹌蹌地衝進火神廟,可她來晚了。烏吉拓已經沒了動靜,隻有那熊熊烈火在炙烤著他的屍體了。
赫姬淒厲地喊聲讓所有圍觀者都不寒而栗。剛剛在準備火祭的時候,烏吉拓在溫泉宮裏沐浴,塔爾薩親口宣讀了烏洛傳位的令諭,他們都聽到了。也就是這時他們才知道今天的火祭將是數百年來第一次單於之子活人獻祭。
雖然不知道烏洛為什麼這麼做。但塔爾薩手中的令諭,他們都是親眼看到的。自然也沒有人會去阻止。因為那是瀆神的行為,再說赫姬雖然在單於府擁有了一定勢力,但那隻是烏洛的後宮。九大劄薩各自都有各自的支持對象,烏吉拓並不是他們的主子。
赫姬瘋狂地撕扯著攔住她的那些人的衣服和身體,嘴裏不停地咒罵著,她已經近乎癲狂了。眼睜睜看著自己愛子被活活燒死,任誰也都受不了的。就在這時,烏洛趕來了。他一把抱住赫姬,大聲喝道:“赫姬!別鬧了,不能驚了神!你驚了神……我……我就把烏瑪也扔進去!”
烏瑪是他和赫姬所生的女兒,今年才十五歲。聽到烏洛的話之後,赫姬一下子被嚇住了。她看著烏洛怒不可遏的臉。她知道烏洛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把她帶回去!”烏洛對跟著自己趕來的侍衛揮了揮手。
他一轉頭看到已經成了一具焦屍的烏吉拓,也有些不忍看,徑自轉身走了。
留在現場的那些大劄薩們,看到如此一幕,雖然臉上都沒什麼表情。但心裏還是對這種悲慘之事心有懼意的。烏洛的殘忍,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以前就有過殺妻殺子的行為。但那再怎麼說也是有理由的。可今天他這麼做……
說實話這些大劄薩都有些無法接受了。而且剛剛他們親眼看到赫姬的樣子,也看到了烏洛的言行。
如此暴行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們的心頭。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漸漸萌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