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殷縝彌月

殷昊這次來得正巧。徐梓桐生了個兒子,殷昊到原州的那天正好彌月。殷昊剛進國公府就被合府上下的一派喜慶氣息撞了個正著。

“我算著日子,你該早兩天回來的。怎麼這麼晚呢?差一點就趕不上你侄兒的彌月之喜了。”殷震弘抱著孩子坐在堂上,全然沒有一國宰輔的威嚴。滿臉的慈愛和喜氣,讓這位征戰半生的老人渾身透出一股平和之氣。

自從殷紀回了景州,殷震弘回到原州之後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每天總是有些悶悶不樂的。好在沒多久這孩子就出生了。雖然比殷紀小了幾歲,可這畢竟是長房的第一個孩子,殷家真正的長子嫡孫。

如今他每天基本都不去司馬府,也不去中書省了。每日就呆在家裏,有緊要的公文自然有人給他送來。隻有重大事項需要召集幕僚開會的時候他才會去衙門辦公。而這個孩子,殷永夫婦都插不上手,晚上就睡在伊爾黛夫人的房裏,白天也是爺爺抱著。簡直就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殷震弘為這孩子取名殷縝,取其周密、細致之意。《禮記·聘義》中雲: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劌,義也;垂之如隊,禮也;叩之,其聲清越悠長,其終然,樂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傍達,信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於山川,地也;圭璋特達,德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這“縝密以栗”的意思就是“質地致密而堅剛,是為玉之智”,這是以玉之五德,寓美其人。由此可見殷震弘對他的期待。

聽著父親對自己的輕責,殷昊笑道:“這次述職的命令到景州的時候,我正在從圖勒歸來的路上。我可是一刻都沒耽擱就回來了。”

“圖勒那邊的情況如何?”殷震弘一聽他說起圖勒,他就想到了伊烏蒙死後妹妹如萱沒了依靠的事情來了。

“不甚好……”殷昊僅僅隻是說了這麼一句,就停住了話頭,轉頭看了看周圍正在堂上忙活的家仆。這地方明顯不是談軍國大事的所在。

殷震弘一看就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將孩子遞給夫人之後起身對殷昊說道:“你隨我來……”

父子兩人單獨進了書房,殷震弘坐定之後急切地問道:“好了,說說吧。你姑母還好嗎?”

“姑母還好……隻是有一件事,姑母一直都沒對我們提起。這次我去了才知道的……”殷昊想了想還是先將奇韃的事情和父親說了。不過想著這事情殷震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所以話語中有些支吾遲疑。

殷震弘看他似有難言之隱,隨即追問道:“……是什麼事?”

“圖勒可汗奇韃,是舅舅和姑母所生……”殷昊想想還是要把這事情說出來,雖然這是家事,但對於軍政戰略也有著很重要的關係。

殷震弘聽了這話一怔:““這……這怎麼……唉!”

他怔怔地楞了好久之後才問道:“如此說來,現在的圖勒可汗是我侄兒?你舅舅的後事是怎麼料理的?”

聽他動問,殷昊隨即原原本本地將圖勒汗國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殷震弘聽地很仔細,一個細節都沒放過。聽完之後他立即有些著慌地說道:“不行!這絕對不行……太危險了!我……我要把如萱和奇韃給接回來!”

“父親!”看著父親有些手足失措的樣子,殷昊提高了一個調門喊道,“現在突魯特還不知道這事,他剛剛登上克裏布汗的位置,要穩定局麵尚需時日,應該不會對姑母和奇韃下手。而且要動他們之前,先要解決了伊爾胡部才可能。”

說到最後,殷昊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可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嚴重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可你姑母和奇韃在霸州,身邊也沒有人……”殷震弘想想還是覺得很不放心。

殷昊將自己的安排和殷震弘說了一下,以寬慰他的心:“我讓寬恒帶著我的衛隊保護著姑母和奇韃的,還留了一千鷹騎和一千神機營……應該無礙的。”

“那才隻有多少人啊!不行……還是太危險了!”殷震弘並不知道殷昊留給殷如萱的這支小部隊真實的戰力如何,想了想這麼點人對於敵人的重重圍困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殷昊對殷震弘的擔心自然是明白的,但他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下:“人多了不一定管用,我相信寬恒!憑他的實力別說是一個烈炎部,就是圖勒汗國所有的軍隊重重包圍,他也能把姑母和奇韃帶出包圍的!更何況還有兩千步騎精銳呢!”

“你敢保證?!”對於寬恒,殷震弘還是有些印象的,雖然沒有真切地感受過寬恒的實力。但他曾聽納延哲說過當年洛都陷城的時候,如果沒有寬恒和薛悠兒的鼎力相助。他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根本無法脫身,也許早就死了。想到這裏他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父親!我敢保證!”殷昊給了父親一個保證之後,把話題轉到了漠南戰役的事情上,“其實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默不作聲,抓緊把漠南六部拿下來才是對付突魯特最好的辦法。”

聽他提起來,殷震弘立刻說起了這次讓他回來要商量的事情:“這次叫你回來就是想商量商量攻取漠南六部的事情……”

“父親,其實漠南隻有五部了!”殷昊聽完了父親的話,隨即補充了一句。

上次征伐漠北,孛羅率駱犴部歸降的事情,他並沒有對外公布。如今駱犴部還保持著原樣。他留在那邊的兩個軍團也打著駱犴部的旗號,從對外發布的消息來說,他上次西征是失敗而回的。

殷昊將這些情況對殷震弘解釋了一遍之後,殷震弘笑道:“好!如此甚好,這樣你大哥這次攻取漠南也就有把握了!”

“大哥?您是說讓大哥帶著景州軍取漠南?”殷昊假裝自己不知道他們之前商議的結果,說到最後充滿困惑地問了一聲,“為什麼?”

殷昊的這個為什麼,讓殷震弘無法回答。說實話,他也不是傻子,也不可能不知道徐文建他們在擔心什麼。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孩子們不會自相殘殺。但對於殷昊的問題,他又不能直接了當地說出來。

於是殷震弘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說道“:這個……文建說你大哥需要積累人望和軍功……”

“漠南之地和越國相比,哪個軍功更大些?”殷昊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直接拋出了自己的另一個想法。而這個想法其實已經由靳池在安排布置了。

殷昊的問題是非常容易回答的,殷震弘的答案自然也很符合常理:“那自然是越國。漠南之地僅僅隻是一些草原部落……這越國可是一國。”

“我得到消息,越國內部近來很不穩定,前世子越岩的死黨在密謀推翻越王禹……”而隨即殷昊將一個很快要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這雖然僅僅隻是一個情報。但這份情報卻是龍影策動組織地一個必然會發生的事情。這也是靳池在向殷昊效忠之後,要辦的第一件大事,其重點就是推動越國內亂。。

殷震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是說越國會發生內亂?這可是南渡滅越最好的機會啊!這消息可靠嗎?”

今天的殷震弘收到的消息可以說是層出不窮,各種意外。這也讓他的情緒時而狂喜時而焦躁不安。

“絕對可靠!”對於龍影的辦事效果,殷昊一直都是很期待的。

軍議還未開始,殷震弘就已經被殷昊說動了。有些將領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所以正式的軍議要再過兩天舉行。

當晚,殷府大宴賓朋,隻為殷縝彌月之喜。這是殷震弘的長子嫡孫,其意義自然不同。除了那些已經趕到原州來準備參加軍議的將領,和原州係的朝廷官員之外,就連武宗都特別派了專使前來恭賀。殷縝這個剛剛一個月大的嬰兒,竟然就有了個一等雲騎尉的爵位,每月食祿三石,俸銀十兩。

由此也能看出如今殷震弘在大洛朝廷之中的舉足輕重的地位。

“大哥,將你孫子抱出來讓大家夥兒瞧瞧呢?我們也拜見一下雲騎尉大人!”鄭虎臣喝了幾杯酒之後,滿臉通紅地嚷嚷道。

在場的這些將領,也都隨即哄了起來。殷震弘今天高興,自然是不會和這些屬下講什麼禮儀尊卑之類的。他點了點頭命人去把殷縝抱出來。

沒一會兒,剛出了月子的徐梓桐抱著兒子出來了。

“你怎麼來了?”殷永愣了愣輕聲問道。

徐梓桐沒好氣地說道:“我是他娘,我不跟著,萬一你把我兒子摔了怎麼辦?”

旁人都以為這是小夫妻鬥嘴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殷昊卻很敏感地覺察到了徐梓桐和殷永之間的那種疏離和冷漠。

“來,讓我抱抱!”鄭虎臣伸手就把孩子抱了過去。徐梓桐一個不防孩子就脫手了。他們都還在發愣呢,隻聽殷縝扯著大嗓門哭了起來。這下子把鄭虎臣嚇壞了。他的酒也醒了,手裏的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個老混球。摔了我孫子,我和你沒完!”殷震弘立刻上來把孩子接了過去。可哄了半天,殷縝就是一直哭鬧。隨後伊爾黛夫人和徐梓桐,包括奶娘都抱了哄了可他就是不停的哭鬧。

好好地一個喜宴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攪了。

就在徐梓桐接過孩子哄了半天都沒辦法止住他哭鬧的時候,殷昊走到她麵前說道:“把孩子給我試試!”

他的話一出口,站在一邊的殷永臉上一怔。而徐梓桐則想都沒想就把孩子遞給了殷昊。

殷昊很熟練地接過了殷縝。這事情說來也巧,爺爺奶奶母親和奶媽都哄過,可就是不停哭鬧的殷縝,在殷昊的懷抱裏輕輕搖晃了一下……

竟然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