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越軍亡洛之後,根據越國和魏王曹德豐簽訂的和約,從洛都往鐵劍關洛江北岸的靈寶、祁堰、吳陵、商固、函穀、卓屏六郡全部割讓給了越國。這可是原本洛國的三分之一的領土,除此之外當初越王獻給顯德帝的洛江南岸的大片土地也自然也被越國收了回去。
曹德豐將洛國一半的領土出賣給了越國,才換來了裂土稱王的這麼一個條件。
郢垣。這是鐵劍關到洛都中間的一個小縣城。這裏屬於函穀郡的管轄範圍。這個小縣城雖小。但是卻是原來洛國戶部的倉城之一。如今也是越軍在洛江北岸的軍需集散之地。
此地離函穀城並不遠,大概有二十裏的距離。所以雖然是軍需重地,但卻隻有不到一千的守倉卒和郢垣縣衙的一些差役。守倉卒都是些軍中淘汰下來的老弱,沒多少戰鬥力,也就隻有在縣城裏嚇唬嚇唬老板姓的能耐。
烈日當空,晴空萬裏雖然是個好天氣。但對於守門的衙差來說這天氣就不怎麼舒服了。天熱,城門口沒多少陰涼的地方。這地方要到下午,日頭轉到另一邊的時候,才舒服些。
班頭葛四坐在城門洞裏的椅子上,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打哈欠。這都快中午了,送飯的還不來。他看了一眼門口那幾個沒精打采的手下,看著這幫兔崽子鬆鬆垮垮地樣子,估計也都餓了。他再次扭頭朝城內看去,可這腦袋再也沒轉回來。
一陣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箭雨,突如其來地全朝著門口疾射而至。一支羽箭帶著勁風穿透了葛的脖頸。他整個腦袋都給射了下來,隻有一層皮還連著,死相極其恐怖。
城門口的其他衙差也是一樣。都還沒任何反映,就把命丟了。站在門當間的一個家夥連中數箭,倒在大路中間的他幾乎成了一隻箭豬。
一隊黑衣黑甲的突騎如疾風一般衝入了這座小城。
領頭的一名旗兵手擎著一杆大旗,黑色袞黃邊的旌旗之上一條蒼龍栩栩如生。
當流蝗似雨的羽箭突然出現時,老弱的守倉卒茫然無措。一個個手提刀槍卻眼睜睜地看著呼嘯而來的蒼龍突騎衝進倉城。
郢垣縣令算是見機地快的,聽到說有一支騎兵殺進城了。他也沒顧得上多問,立即跑到後衙騎了一匹快馬從北門出城徑直往函穀城報信去了。
江北六郡因為是新占之地,所以越國在此采取的是軍政分治。郡使蘇承祖隻管政務,原本應該由郡使管轄的鎮軍卻是屬於江北都督府直轄的。而這位江北都督就是上次在鐵劍關損兵折將的居淵。
原本他是司馬都督,算是司馬府的副職。但鐵劍關大敗之後,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他是主帥自然是首當其衝。不過好在越岩替他求情,所以就被任命為了新設的江北都督,統管江北六郡的軍政。這江北都督之職雖說和原本的司馬都督平級,但從朝堂調任地方,自然還是算貶謫了的。
居淵知道這次越岩率軍攻擊鐵劍關的重要性。對於越岩大軍的後路,他就必須要看好了,特別是函穀郡的三座倉城更是他防範的重中之重。新調來的一萬鷹騎軍就被他布防在了函穀。而且特別任命鷹騎軍統領辛哈為函穀鎮將統轄三萬鎮軍。
鷹騎軍,隸屬越國真正的精銳——鷹揚府兵。
鷹揚府,本是當年大楚帝國為了管束西穆流民而設立的屯衛機構。數千年前,地處大陸極西的穆族人和西夷光明教廷發生了宗教戰爭。這些被十字軍趕出故土的穆族人飄洋過海來到東方上岸之後就定居了下來。
這些穆族人高鼻深目,頭發棕紅,崇拜火神。定居之初並未引起中央政府的注意。這些穆族人極能生育,經過百年繁衍之後已達近百萬眾了。而且他們在當地建立火神廟,建立政權統治,儼然成了一國。後來竟然組織了軍隊驅逐本土華族。
大楚帝國派兵將其鎮壓。後來考慮到這麼多人也不能將其全族誅殺,遂在越州地方劃土屯衛,嚴控人口,並設鷹揚府管束。
大楚帝國分崩離析之後,越王繼承了這一遺產。對鷹揚府加以改造,最終練就了一支能征善戰的鷹揚府兵。不過當年大洛攻越的時候,當初的鷹揚府總管兼領鷹揚將軍辛托心存異心和顯德帝達成了密約。鷹揚府眼看著越州被洛軍攻破而閉守不出。後來還接受了洛國的冊封稱西寧侯。鷹揚府一度脫離了越國的管製,直接受洛國統轄。
不過洛帝對於這支異族其實也防範的很嚴。對穆族的人口控製沿用了自楚設立鷹揚府之後一直采用的控製政策。所有的穆族成年男子每戶隻留一個男丁,其餘的全部閹割之後編入軍中或賣為奴隸。而且穆族女子因其膚白美貌,能歌善舞,也是洛國上層人物府邸中侍女歌姬最佳人選。每年有大量的穆族女子和閹奴被轉賣到各國。
越岩正是看到了這一讓穆族人心生不滿的政策,而暗中勾結了鷹揚府總管辛托的二弟辛布。他率軍攻擊洛都的時候,辛布也殺了哥哥辛托後率鷹揚府重歸越國。
鷹騎軍員額五萬。清一色的穆族閹人,也有人把這支軍隊稱為“閹軍”的。如今在函穀鎮守的鷹騎軍統領辛哈就是那鷹揚將軍辛布的四弟。
二十裏的距離很短,郢垣縣令趕到函穀報信後,郡使蘇承祖立刻派人通知了辛哈。辛哈是函穀鎮將,對函穀郡的防禦自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立即點了五千鷹騎軍和七千鎮軍立即趕赴郢垣。
不過從函穀出來,辛哈的感覺就很不好。剛出門親兵沒拉住韁繩,一個馬失前蹄摔了他一個大馬趴。
其實前些日子,蘇承祖就提醒過他,郢垣囤積的一百餘萬石軍糧要趕緊運走。本來郢垣、汝崗、尉寧三座倉城隻是負責轉運,並不應該有那麼多的存糧的。但是這些日子民夫和馱馬都有些緊張。本來他想著反正前線不缺糧,倉房也有富餘。既然運力不足,那就慢慢運也沒關係。
可偏偏就出了事情。據那郢垣縣令所說,敵軍全是騎兵,人數其實不多。所以辛哈就讓鷹騎軍先行一步快速趕往郢垣。按照他的估計,這些糧食敵軍肯定是要運走的。這樣等他趕到的時候應該還來得及。
“將軍,我們的人!”辛哈帶著鎮軍步卒一路往郢垣趕,可突然身邊的親兵喊了起來。
辛哈抬頭一看正是他的屬下騎將穆薩。
“將軍,郢垣沒有敵軍蹤跡,一把火全燒光了!”穆薩白跑了一趟,滿頭是汗,大胡子上也全是汗珠。
聽著穆薩的話,辛哈心裏一緊,牙關緊咬,恨恨地破口大罵。旁邊人被他罵得都不敢出聲。
發了一頓脾氣之後,辛哈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馬蹄印呢?他們往什麼方向撤退的?大概有多少人?”
“人數估計隻有一千,跑得很散……東南西北四城門都有他們的痕跡,看不出往什麼地方去。我已經派了探騎跟下去了!”穆薩這一路往回跑的,其實也是追著一行足跡跟過來的,可前麵過了一條小河就不見痕跡了。
“你帶兩千騎兵繼續追,其餘人跟我掉頭回去!”辛哈心想既然對方隻有一千騎兵,現在又沒了影子,索性還是回函穀去。
穆薩領命率兩千騎兵離開了隊伍追擊那四散逃逸的敵騎去了。
辛哈帶著其餘的軍隊趕回函穀,可當他快到函穀的時候,又碰到了蘇承祖派來的信使。
汝崗遭到了襲擊。
又是一座倉城。
這是今天第二次了。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離汝崗隻有十裏,一會兒就能到。辛哈立即調轉馬頭向南疾馳。可等他趕到汝崗的時候看到了和穆薩在郢垣見到的一模一樣的場景。
一把衝天的大火。
這時辛哈心裏一驚。他立刻想到了另一處倉城——
尉寧!
這尉寧在西南方向,距離景蒼北麓最近。如果敵人是從景蒼北麓繞過來的景州軍,為什麼會首先出現在最北邊的郢垣,其後又是東南麵的汝崗。而尉寧卻毫無動靜呢?
辛哈越想心裏越寒。尉寧在三座倉城之中是最大的,囤積了三百餘萬石的糧草和準備給全軍替換的春季單衣。如果這裏出了事,那他的腦袋就得搬家了。
“全軍向西,去尉寧!”辛哈大喝一聲,沒等後隊反應過來就轉向西麵的尉寧方向去了。
其實殷昊率軍出榆樹堡之後,第一個占領的就是尉寧,不過他是采取的包圍突襲的方式。尉寧城連一隻耗子都沒跑出去。接著他就派了兩支千人隊先後出發直取郢垣和汝崗。根據他的命令,不取兩地一粒糧食,全部一把火燒了!這兩隻千人隊還按照他的指示四散撤退,故意混淆了辛哈的判斷。
尉寧這邊,殷昊讓隨隊出征的三萬民夫抓緊轉運糧食,能帶多少帶多少,這些糧食帶回景州之後,也能讓景州多出許多軍需儲備。
兩天!整整兩天時間,在辛哈和蘇承祖的眼皮子底下,尉寧這邊的三百萬石糧食幾乎全部被搬空了。
辛哈從函穀趕到郢垣,再從郢垣趕到汝崗,隨後由從汝崗趕往尉寧。一路趕來辛哈越來越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這是職業軍人與生俱來的一種對危險的直覺。
他勒住韁繩,停下來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前方不遠就是沙溝,過了峽穀就是尉寧……
沙溝的兩邊一側是蘆崗,一側是回頭嶺,都隻是數十丈的小丘。山上光禿禿地沒多少樹木,應該不會有伏兵。不過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一整個下午都在奔波的他,身心極度疲憊。辛哈最終還是下達了前進的命令。
“快速通過。前衛注意兩側警戒……”
近萬人的隊伍開始通過峽穀。由於這山峽較窄,大隊隻能以雙騎列隊通過。不過當前隊快要出穀的時候,前麵出現了一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