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醫術是跟著父親自幼學的。後來招贅了父親的學生當丈夫,家裏的醫館就由其夫繼承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自然是在家帶孩子,也不可能讓她出麵給人看病的。
前不久她肚裏的孩子生了。這孩子胎位不正,老安連請了數個穩婆都接不下來。可把老安急死了。沒想到,柳氏最後竟然讓老安從家裏取來一個小包。包內是一套精致的醫械。這女人竟然自己用刀子刨開了自己的肚子,將那孩子取了出來。最後再把自己的肚子縫合好了。
母子平安。這件事情被國公府裏的下人們傳揚了出去。等柳氏出了月子之後,水易寒親自登門相邀。他是來請柳氏為軍中幾位受傷之後一直沒有康複好的將士診治的。
老安自然是沒什麼說的,那些人都是自己軍中的同袍。而柳氏也感激景州衛給了她一個安身的所在,自然是盡心治療。沒想到這麼一來“女神醫”的名號就這麼叫了出來。
殷昊看著略有些靦腆的柳氏。再仔細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套精致的醫械。這些東西可是從來都沒見過的。
“這是什麼?”殷昊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問道。這刀形如短筆,前麵夾著一個小小鋒利的刀片,確實非常精致。
“家父隻說這是醫刀,並沒有名字。”柳氏的這套東西是家中唯一帶出來的。這是她那亡父留下來的。
“對了!安嫂,你娘家姓名是什麼?”殷昊突然問道。
柳氏的臉微微一紅:“娘家姓柳,小名叫葉兒。”
“柳葉兒……此刀形如柳葉,你又叫這名兒。索性就將這刀命名為柳葉刀好了!”殷昊這麼一說旁人也都覺得非常貼切。這柳葉刀的名號也就不脛而走了。
視察了一下水易寒為柳氏在都護衙門設立的診所。殷昊對此不禁有了些新的想法。
“易寒,我想索性就將這診所擴大一點,地點也不用設在都護衙門,這裏畢竟還是主管軍政的所在,來這麼些病患並不好。在國公府的前麵有片水塘,我的意思是將哪裏填了,建一個專門收治各類病患的所在,名字嗎……就叫惠民署!要將男女患者分開,多延請些名醫來景州,這件事情要抓緊辦。”
“公子您的意思是……景州可能馬上要有大戰事?”水易寒聽話聽音立刻就聽出了殷昊話中的深意,小聲地問道。
此處是在都護衙門旁邊也還有人,殷昊沒有回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殷昊猜測的不錯,自從秦洛結盟的消息傳開,越國首先坐不住了。他們如今的兵力集中在景越江畔。如果秦洛結盟,勢必就會在他的側後出現威脅。所以經過仔細思量之後,越岩決定親率二十萬大軍直撲鐵劍關。先下手為強,以功代守,反客為主。
他們這麼一動立刻引發了連鎖反應,應越岩的要求,曹德豐拚湊了十萬軍隊南下助戰。而這麼一來原州方麵自然也就跟著動了起來。殷震弘派出了五十萬新編練整訓好的原州軍直逼洛都。在魚鱗溝一線和魏軍對峙了起來。不過南北兩邊實力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唯獨鐵劍關兵力不是很足,兩萬人守關,雖然比起上次要好許多,但還是有些凶險的。
這夜,殷昊一人獨自站在院中望著明月高掛的天空暗自出神。
洛月輕輕地走到他身後,將一件大氅替他披上:“夜深了,當心著涼!”
“你還沒睡?”他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你沒睡我怎麼睡得著啊!這些天你都瘦了!”洛月心疼得撫著他的臉頰道,“在想什麼呢?我看你這些天茶飯不思的。”
“我們剛剛立足,軍隊整編剛剛完成,可越岩率領的二十萬大軍也到了鐵劍關外了。”他望著天上的星光略顯憂慮地說道。
“越岩此人野心勃勃,不過他最多不過是一梟雄,可你……昊郎,你知道你在我心裏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她深情地望著他,語氣極為堅信地說道,“我越來越覺得,你會是一統天下,萬民歸心的一代英主。”
“這隻是你理想中的……”說到這裏他停住了。回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愛人,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會努力讓你的理想實現的。”
“公子,依末將看鐵劍關險要,隻需多備糧草,增加守軍。稍假時日,越軍久攻不下自然軍心浮動,不久就會退兵,到那時我軍可趁勢追擊。”賈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殷昊的目光離開麵前的沙盤,抬頭看了一眼水易寒:“大家都是這樣想地嗎?”
“公子,伯寅的想法按常理看穩重妥帖,應該可保鐵劍關不失。如今越國滅了洛國,士氣正勝,如果隻是堅守雖可一戰。但這種壓力卻會長期存在下去。越人敗而複還,每次都會加大力度。長久下去對我們不利。景州占地狹小,如今負擔著經秦國至草原的商貿。如果被其長期包圍攻擊,商路斷絕,我們的民生就會出現問題。而越國則靠著景越江出海的便利,他拖得起。”水易寒說出了殷昊心中擔心的事情。
“我們背靠圖勒汗國,獲得支援也不是難事啊?”蒼龍旗領旗忽都的意見和賈演是一樣的。這個領旗的職務是蒼龍旗獨有的,因為殷昊名義上兼著掌旗,但旗務其實並不會過多去管,所以就設了三個領旗,也就是原本的三位大劄薩。以忽都為首,另外還有兩位左領旗和右領旗。
他的想法是現在圖勒汗國內部也穩定下來了,應該可以給予景州一些支援的。
但殷昊的想法卻並不一樣。不過他並沒有開口。景州以他為首,他太早表露真實意圖,那很多屬下的想法就不敢說了。所以每次他都是最後一個說的。先讓眾人暢所欲言。他也能聽到很多中肯的意見。
水易寒並沒有急於說下去,而是看了看在座的諸將,對殷昊說道:“公子,我想向公子推薦一個人,大家可以聽聽他的看法。”
在得到殷昊點頭準許之後,他對帳外叫了聲:“讓他進來!”
話音未落,進來一個年輕校尉,這人也算和殷昊是老相識了。當日在誌遠堂甲班的侯軒,他現在在蒼龍旗擔任一個百人隊的校尉。
“侯校尉,聽水長史說你對破越軍另有良策?不妨說說看。”殷昊看著侯軒就想到了當日對著沙盤講兵的情景。
“公子,我的想法很簡單,堅守鐵劍關隻能是正麵拒敵。我軍應譴一良將,帶一支奇兵,出榆樹堡故道直插臥虎山。沿洛江兩岸以遊擊之法在魏、越之間的腹地鬧騰下去,以臥虎山為依托,在洛國故地應該可以長期生存。伺機打擊越軍,緩解鐵劍關正麵的壓力。而且持久牽製必將拖住越軍主力,同時也可打擊越國經濟。逐步消耗越國實力。這就好象蟲子在牛肚子裏鬧久了,這牛也就瘦了病了,最後就該挨刀了。”
侯軒最後風趣幽默的一個比方惹得在座諸將紛紛笑了起來。
“公子!此計甚好……末將覺得這支奇兵應該以突騎為主,另外再配一部步軍。這樣可以利用突騎的速度,而步卒大多都是原洛地之民,本鄉本土可以就近籌集糧草,依靠洛國故民的掩護也可以長期堅持。”賈演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策略的關鍵所在——持久襲擾!
“那該派誰統領這支奇兵呢?”忽都盤算了一下,蒼龍旗建製下的近衛騎兵軍團肯定是這次出擊的主力。不過騎兵軍團的參領烏努恐怕還沒有能力勝任這支部隊的統帥,可這支部隊又必須以騎兵為主。
“這支部隊將由我親自統領!”殷昊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但這個決定立即招來了所有人的反對。
“公子,您不能去!要去就我去!”
“是啊!哪有主帥率偏師遠征的道理……”
“主子……”
“好了!不用多說了!此戰以蒼龍旗近衛騎兵軍團為主力,我是掌旗,必須以身作則,身先士卒!”殷昊的話擲地有聲,看他的樣子是任誰都說服不了了。
“伯寅,我不在的時候,你以景州衛軍指揮使領都護帥印,掌管景州衛軍政。”
“易寒!你的擔子也很重,除了調配好軍需糧餉,有大事還要你和伯寅商量著辦。”
“忽都、雲老大人,你二人要協助好易寒管好旗務……”
殷昊一個個的吩咐過來,將景州的事情做了分派,各人各司其職,安排得無一疏漏。
將景州的事務安排好了之後,殷昊揚聲發令:“侯軒、陳子皙,即日起升任參謀佐領。蒼龍近衛騎兵軍團,並玄豹旗鎮衛軍團,為遊擊兵團。五日後,校場閱兵!”
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將侯軒和陳子皙這兩個謀帥之材好好曆練一番,將來此二人都是有大用的。
五日後,北校場。
旌旗獵獵,盔明甲亮。一隊隊軍容威武的步卒,一排排高大威武的突騎。烏努帶領麾下一萬蒼龍旗近衛騎兵軍團和玄豹旗的五千步卒五千馬隊混編的鎮衛軍團,列隊整齊等待著受閱出兵。
這些突騎兵清一色的黑色皮甲,輕裝的皮甲上綴滿了金光熠熠的黃銅甲釘,一麵繡著蒼龍神獸的黑色軍旗上綴著黃色袞邊。這些蒼龍旗的突騎兵以騎射見長,當初可是在圖勒衛特騎兵中精選之後再精選才編入的近衛騎兵。
玄豹旗的這一萬馬步混編的雖然都是鎮衛軍,但整訓後其戰力一點也不比近衛軍差。他們身著輕甲,甲片都是精鋼鍛造,甲衣呈灰黑色。一麵純黑的軍旗上繡著一隻黑色迅豹。
“伯寅、易寒,榆樹堡的關隘一定要守好。我們可以從那邊出去,他們也能從那邊進來……”最後囑咐了一件他非常關心的事情,然後翻身上馬,拔刀前指,“全軍出發……”。
頃刻間,兩萬人的軍團踏著滾滾的征塵,綿延東去。他們將在敵後麵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沒有後援,沒有供給,危險將時刻伴隨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