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錦最喜歡的就是桃汁甜蜜的氣味，那個氣味會讓陸若錦想到軟軟甜甜的桃子，會讓陸若錦想到夏天。
但是以後她大概都不會再喝桃汁了。
桃汁就算再甜蜜，但是沾到身上的時候，還是黏黏膩膩的，讓人覺得十分的不舒適。
那種感覺陸若錦是不會忘記的。
陸若錦從來都沒有因為想對付誰，這樣犧牲自己，這還是這一次。
但是隻要能達成目的，也還是在所不惜。看到網上持續發酵、但是還是在意料之中的輿論，陸若錦覺得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程若雲這幾天基本上都在醫院，就是因為她在醫院，所以陸若錦基本上都不去醫院。
陸若錦想，這幾天程若雲看著網上的這些信息的時候，看到別人都在謾罵自己的時候，應該是很得意的吧。
她最想看到的是，不就是這些嘛。
程若雲現在在醫院陪著程老爺子，和李阿姨一起照顧著程老爺子。
如陸若錦所料，她現在是很得意，前所未有的得意。
小的時候程若雲基本上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情緒，隻是看到別人有這樣的感覺。
小的時候即使自己的成績再好，也不會得到程老爺子的嘉獎，他的目光總是集中在程若繁的身上。
想到程若繁，程若雲的心裏還是覺得很難受、很憤怒，那種憤怒是不會被時間溶解的，反而會愈演愈烈。
從小到大，她討厭過的人不少，但是最討厭的，也還是程若繁。
在程若雲的眼裏，程若繁就是一個又肥膩又愚蠢又自大的人，總是欺負他，從來不把他當妹妹看。
程若雲對著他的時候小心翼翼，但是程若繁卻從來都沒有尊重過程若雲。
程若繁做過的事情，程老爺子都是知道的。可是即使是這樣，程老爺子也總還是偏向於程若繁。
想到這些，程若雲的心更痛了。
“李阿姨，你先出去吧，我在這裏陪陪爺爺。”
“好。”李阿姨雖然不知道程若雲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也還是出去了。
李阿姨出去之後，整間病房就隻有程若雲一個人陪著程老爺子了。
程若雲看著程老爺子氣息奄奄的樣子，手拂過程老爺子的眼睛，就像是為程老爺子合上並不瞑目的眼睛。
“爺爺，你知道嗎？”程若雲有好多的話，想和程老爺子說。
“程若繁就是我殺的，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可是殺掉一直以來都被你保護得很好的程若繁，也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是我做過最簡單的事情。”
程若雲說起了埋在心裏最深處的事情，垂眸的時候眼神中有些失魂落魄，但是更多的是冷漠的瘋狂。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程若繁太蠢了，隻是一顆小小的藥丸，他就永遠地在水裏帶著了，再也沒有起來過。”
“爺爺，你說你一直在保護的，是什麼廢物啊！”
程若雲瞪著昏迷不醒的程老爺子，又看向窗外。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陰沉沉的，風有些大，攜著沙石拍打著窗欞。
“爺爺，我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對程若繁那麼好！他到底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一個又蠢又笨的廢物罷了！”
“程若繁好不容易死了，家裏隻有我一個人，可是你卻又沉浸在了程若繁死去的痛苦之中。”
“我還記得程若繁死的那年，您看起來就像是老了十歲一樣。我看著您那個樣子，心裏又有些不好受呢。”
“可是漸漸地，我又開始恨起來，為什麼程若繁都死了，你還是看不到我的優秀！為什麼！”
程若雲猛然轉過頭，死死的盯著程老爺子，一把就抓住了程老爺子的手腕。外麵的風吹得更猛了。
“爺爺，你知道嗎？我雖然討厭程若繁，但是我最恨的人，還是你！”
“我恨你看不到我的優秀，我恨你把我的優秀看作是稀鬆平常，但是卻對程若繁的平庸無比驕傲；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變得優秀付出了多少！”
程氏的孫輩都是在一個地方上學的，一是為了大家彼此有個照應，二就是為了相互比較。
程若雲那個時候就是最努力的，因為隻有在家族聚會的時候，她才有放異彩的機會，被所有的長輩圍著，享受著所有人羨慕的目光，是程若雲最驕傲的時候。
所以程若雲為了維持自己的成績，寂寞的度過了無數個漫長的夜晚。
她不想被人說成是隻知道努力的書呆子，所以她白天的時候都是和大家玩的很好。
但是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奇跡，也沒有不費力的成績。為了一直得到一個好的成績，程若雲隻能在晚上的時候，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拚命的努力。
隻為了每年一次的、短暫的驕傲時刻。
但是這樣的時刻，都被程老爺子一句“不過而已，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終止了。
程家的人都是以程老爺子為中心，程老爺子都那樣說，從那以後，程家的人就不敢再怎麼誇她了。
程若雲呆呆地，還來不及反應，就失去了一切，隻是因為程老爺子的一句話。
“我恨你的一句話，就讓我失去了一切。憑什麼你的一句話就讓我失去一切？憑什麼？”
程若雲實在是不甘心。
“甚至在陸若錦回來之後，你還毫不猶豫地把一切都給了她？你把我當成了什麼啊？隻是程氏的管家嗎？為你的孫女守著一切？”
“可是爺爺，我也是你的孫女啊！我的父親難道不是您的兒子嗎？”
程若雲越說越激動，眼睛裏已經充血了，看向程老爺子的時候就像是要殺掉他似的。
人在極度不甘心的時候，是會失去理智的。
程若雲現在就是極不甘心的時候，這些的不甘在這一刻全部都釋放了。
“你讓我失去一切，我也會讓你失去一切的！我會把你所珍視的一切一步一步地全部毀掉，你那麼珍惜程氏，甚至不惜利用所有人隻為保住程氏。
我，程安，不過都是你的棋子而已。
你既然那麼喜歡程氏，那我就把它毀掉好嘍。過不了幾天，這個世上將不會有程氏的存在。你一輩子的心血，將止步於此。”
“還有，你那麼喜歡陸若錦，就像當年喜歡程若繁，我也會讓她品嚐我曾經經曆過的一切的。”
“你不要怪我狠毒，要不是你的話，很多事情，我也不會學的那麼快。”
“不管是你，還是陸若錦，還是程氏，隻要是我不喜歡的，就都應該存在。現在的所有事情，都隻是第一步而已。好戲，才剛剛開始。”
鐺鐺鐺，程若雲正說著，就聽到有人敲門。
程若雲非常謹慎，趕緊把程老爺子被自己攥的發紅手腕拿被子蓋上。然後盯著門口，警惕地問道，“誰？”
“我，陸若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