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承諾啊,就是這樣,如果能夠相信的話,民間是怎麼說的?對,男人靠得住,豬也會上樹,嗬嗬,說的真好。偏偏,我又必須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你知道我為什麼恨金亞天嗎?”
蘭月說完,在冷竹臉上解讀到一絲驚詫,蘭月眼神中就有一點不舍和複雜。
“你不知道嗎?我恨他。世人看到的,都是假象,縱使你會因為這假象而受傷,我還是不得不這麼做……但是,為何你還對金家的男人執迷不悟!他們還不夠虛偽,不夠令人作嘔嗎?我被第二個金家的男人蹂躪之後,那個男人還笑著告訴我,你覺得,自己親生父親的滋味如何……這樣的我啊!已經不想活下去了……”
蘭月的眼睜得大大的,有些失神,明明帶著悲傷,卻始終沒有一滴淚水湧出:“可是,為什麼還要出現,為什麼還要救我?他的兄長幹了什麼事,他的皇叔幹了什麼事,而我已經是這樣肮髒的一個人,為什麼,還要戴著金家男人那種偽善的麵具出現,所謂的英雄救美,所謂的情聖,就是想讓我感激,然後就因為一星半點的感激,忘掉他們一族的禽獸行為?”
一字一句,都燃著蘭月複仇的火焰,在點燃仇敵的屍體時,也將自己的靈魂燃燒:“於是,早該死掉的我活了下來,金亞風當時說了一句話,我就做了決定,我要親手將金家毀掉,還要讓這些男人死在最信任和最愛的人手上。”
捏了捏拳頭,而又攤開,美麗的手聚集上來的血色,又散開來:“我還是沒有力量,所以當金亞風厚顏無恥地說,嫁給我,我會照顧你,會補償你,我根本就沒有反駁,還用感激涕零到自己都惡心的眼神望著他,笑著。我可以做到,因為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單純天真的蘭月了。”
“我現在終於做到了,那個虛偽的男人,還有那個邪惡的男人,不知我親手為他們編織的地獄,他們是否還住的慣?”
蘭月笑著,看向冷竹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絲裂縫,像被暖風吹過的浮冰。
“這世上,隻有你不一樣。夏祭那日,我還以為你和那些為了利益和欲望才來救我的男人沒有什麼分別,但是知道你也是個女子,看到拿著鋼扇對敵和拿著羽扇起舞的你,一樣的美,一樣的純粹,我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也可以像這樣,不依靠男人,就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但是,金亞天害了你。”蘭月的語調又回複冰冷,“他玷汙了你,讓你淪落得平凡,用謊言欺騙你的感情,讓你的身心都受到傷害。你該是像女神一樣的存在,該活出男子都望塵莫及的暢快,隻要你願意,你就是南晉的第一武將,南晉的元帥,甚至是南晉無可取代的王,隻要你願意,我跟你聯手,一定能夠達到這頂點。”
“金亞天能給你的,不能給你的,我統統都能給你,地位,權力,全部的愛,我統統都給你!”
蘭月靠在冷竹肩膀上的頭輕輕抬起,纖細的手透過繩索,解著冷竹的衣服,柔軟的唇瓣貼上了被日光照射變成小麥色的肌膚,輕觸,遊走。
香甜的氣息噴在冷竹的頸側,蘭月的聲音裏誘huo十足:“包括欲望,我都可以滿足你……答應我吧,做我的幕僚,我的臣子,我的情人,我的搭檔,我的王……”
“不……行……”冷竹掙紮著,拚盡全力,擠出兩個字,雖然微弱,但被蘭月清楚地聽見了。她直起身子,臉上是真正的,被拒絕的悲傷。
“你果然……女人……還是不行嗎?”蘭月低下頭,隨即又堅定地看上她的眼,“隻要我們有了天下,要什麼樣的男人,都有。”
“無關男女……隻要不是金亞天……就不行。”
怕她聽不見似的,這句話,冷竹喊了出來,丹田到胸腔的震撼,說完這幾個字,全身百骸都像漂浮在空氣裏,找不到可以支撐的地方,昏了過去。
蘭月看著神智即將渙散冷竹,張了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半響,終於苦笑起來,手邊就取了護身的匕首,刀身出鞘。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愛呢……”蘭月說著,“可惜,你擁有這樣的愛,我卻沒有……也隻能毀掉你了!”
高高地舉刀,
“你有的。”
門突然被打開了,幾個侍衛的屍體東倒西歪,金亞天身後跟著月影,氣喘籲籲。終究,冷竹還是沒有告訴他準確行動的時間,晚了一個時辰不說,還讓他到了密道口去守株待兔。
提前到了的金亞天沒發現冷竹的蹤影,埋伏著的部隊讓他知道,這裏已是後招。他又怎麼等的下去?直接從密道進入,不顧前方安危,看著侍衛追逐著拭劍閣的大部全都從密道撤出。
讓姚若等將配合將這些餘匪一網打盡,自己則和月影匆匆向別院方向趕。遇到了被曾陌擒下的黑護法,金亞天對他表明了身份,感念冷竹的救命之恩,黑護法把嵐世子的布置和現在的大致情形跟金亞天說了,驚得他直冒冷汗。
若是冷竹此次真的扣上了叛黨的帽子,就是一輩子也摘不掉。
到了後院,已經晚了,再到蘭月的寢殿,悄悄解決那些侍衛的同時,聽力過人的他也沒有聽漏裏麵對話中的任何一句,尤其是冷竹最後的一句話,讓他想起了簪花典上,她拚盡全力唱出的那首“武魂”。
終於,千鈞一發,在那匕首之下,救下了那個已經閉上雙眼的人。
“沒想到,你還活著。”蘭月冷笑道,“怎麼還沒死掉?真是可惜。”
“蘭月兒,好久沒這樣叫你了。”金亞天說道:“我和皇兄給你帶來了那麼多痛苦而不自知,讓你承受了那麼多年的煎熬,我很抱歉。但是,請相信,皇兄是真的愛你,是真的內疚,他的一時魯莽和膽怯,毀了你們二人本來應該擁有的幸福生活。”
說著,他想上前去,先把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奪下來。但他隻踏出一步,就被蘭月發現了。
“不許動!”蘭月的刀又橫上了冷竹頸側,一臉的凶狠。
“隻要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讓你後悔一輩子。你以為我是冷竹嗎?我根本不相信你們這些男人的謊話。”
“蘭月兒,你好好想想,皇兄那麼謹慎的人,如果他不愛你,會每天喝下你給他遞上的慢性毒酒,在身體越來越差的時候,在被毒藥折磨的時候,依舊由著你,直到臨死前的一秒,都沒有拆穿你?”
蘭月聽了他的話,大叫了起來,有些瘋狂:“你既然知道我究竟經曆了什麼,他一條命又抵償得了我多少?”
“你恨我,恨金家的男人,恨南晉都沒有關係,但這一切跟冷竹無關。”金亞天說道,“我跟你做一筆交易。你放了冷竹,我的下半生,由你支配。隻要你不再打攪她,我任你折磨。你不是說恨我嗎?不報複,怎麼能出這一口氣。”
說到這裏,蘭月突然冷笑起來,“或許,再加上你的命,就差不多了。”
此時,侍衛也聚集得差不多,眼前這局勢實在太混亂,他們的選擇,是管住自己的嘴,聽從命令。
蘭月直起身子,把玩著那匕首:“那,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你愛我。你不是一直愛著的嗎?沒聽你親口承認,總覺得有些不太踏實。”
這……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之前攝政王和太後之間的糾葛,南晉朝野已是傳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等著金亞天的回答。
“對不起,我不能說。”金亞天無視著蘭月突變的神情,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你是在八年前這樣問我,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我愛,用全身心的愛。但自從她出現了,我的心便一點一點地被她占據,直到有一天,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隻能容下她一個。月兒,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隻是源於之前的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你們這些男人給過多少承諾,我怎麼會記得?”
“那時候,你隻有三歲,皇兄說,我們保護她一輩子,不要讓她受到傷害,我說,好。”
金亞天說道,“你還記得嗎?這是我給的承諾,也是最初迷戀的起源。但是我真正愛的,隻有這個女人,隻有我的王妃。月兒,我和她一樣,一諾千金,因此有時候,會固執得讓自己和周圍的人絕望。”
苦笑一聲:“我沒有打算違背我的承諾,隻要你不要傷害她,我會一直幫助你,你想當女皇也好,征服北荒和越國也好,我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童年的回憶,那個發誓守護她的男孩子,還有那個一直拿著愧疚的眼神偷偷看她的夫婿……蘭月逼自己不要回憶這些,這些讓她的心柔軟的東西隻會是她前進路上的阻礙。
但是,殺了冷竹,她真的下得了手?
因為是冷竹,她沒有將冷炎去世的種種疑點說出去,因為是冷竹,夏祭後她沒有對定北侯的死因深究下去。她是聰明的,縝密的計策卻因為無法割舍的情感而出現裂紋,即使這情感不為世俗見容,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