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喜歡的話,三個人一起玩也可以。”嵐世子製止著太後的動作,一手不懷好意地朝她的腰肢上揉去,“守寡這麼久,大概很想了吧?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啊!”
“我不是!”蘭月終於沒有了太後的氣勢,退回了那個脆弱的小女孩,死死護著自己的衣襟,狠狠地在嵐世子肩頭咬了一口,腥鹹蔓延了她的口腔。
嵐世子吃痛,揚手打了蘭月一巴掌,沒留半分情麵,那精致的小臉頓時腫了起來。猛力將被抽倒的蘭月拉起,一手捏起那纖巧的小巴,對冷竹說:“怎麼樣?我的女兒也很優秀吧?即使柔弱無力,同樣可以通過陰謀手段將這江山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他此刻的表情,有些病態,用驕傲的語氣說道:“看看,這樣完美的孩子,這樣優秀的陰謀家,那個根本沒有生育能力的九王能有麼?她那個出身低賤的小妾靠自己能做到麼?我當年不過為了逃出大牢,隻消朝那個獨守空閨的九王小妾勾勾手指,她便自己貼上來了。”
“不許你侮辱我娘!”蘭月大叫起來,要擺脫他的鉗製,卻被他一把揪住了頭發。
“你爹娘應該感謝我,是我的血脈造就了你這個讓建安帝也忍不住驚歎的漂亮娃娃,沒有我,也就沒有你,更沒有九王爺今日的地位。”
一把將她甩在地上,沒有憐惜。“好孩子應該聽話,不然沒有糖果吃。”
轉身麵向冷竹,嵐世子臉上的微笑,猶如畫皮,美則美矣,卻陰冷地讓人心寒。“知不知道,為什麼就你中了毒,我們沾了那粉卻一點事都沒有?你找武師拿兵器的時候,他有沒告訴你,我要求每一件武器,都在藥師的毒液裏泡過?你自己在用或者擦拭短刃的時候,有沒有不小心,割傷自己一兩個小口子呢?”
武師猙獰的臉,藥師的那句“死了最好”,還有剛拿到短刃的那日,刀尖不經意地劃過手指,像被蜜蜂蟄著,一滴血就這樣順著手指滑落,順著那血槽,竟然滲進了刀身,像是被吸食了一樣……武師詭異地笑著,說以主人的血來開鋒,武器,就會通靈,達到真正的人器合一……
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也就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是冷竹?
“這下想起來了?”嵐世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還想知道我是怎麼認定你就是冷竹的?”
“孩子,你太大意,未免太把我當傻子,易了容又怎麼樣?這樣的身手,右手被廢掉的,又有幾個?而且,你娘曾經說過一句讓我決定要殺掉她的話,她說,她今生的孩子,一定會叫關思炎!”
就是這個!讓她計劃失敗的原因,原來在她誕生之前,母親就已經想好了名字,這個證明她父母苦難相守的名字。
“冷竹也好,關思炎也好,我已經不在乎過去了,反正從今往後,你的未來的人生,由我掌控。”嵐世子說著,拉起了那唯一沒被束縛著的右手,因為很久沒用武器,掌心已經退去了繭子,恢複成之前的綿軟,還有幾條無法愈合的傷痕。
“這樣美麗的手啊,廢了也不錯,隻有這樣才能讓男人好好疼愛啊!”嵐世子笑著,妖媚的嘴唇貼上那掌心,仔細熨燙著。“現在,讓我的女兒看看,我是怎麼疼愛你的。讓她也好好嫉妒一下。”
猛的反手,柔軟在瞬間變成鋼鐵,死死地扼住了嵐世子的咽喉,那樣精準的位置,不容掙脫的力道,還有那剛才一直迷蒙著,突然散發著寒光純黑眸子。
她從小到大被冷鬆用各種珍貴藥草“喂”著,抵抗毒素的體質已經非同一般,何況她剛才一直不動也不說話,暗自調息,隻是為了現在放手一搏。
鬥笠跌落在地,他再也無法在黑暗中隱身。
“你的……右手”嵐世子的眼睛凸出,立刻因為缺氧而眼底出血,臉已經憋得通紅,說話也變了聲調。他使勁拉扯著扼在他頸上的右手,如鐵一般的手指,就像生根了一樣,又像蟒蛇,越纏越緊。
生命的流逝,急缺的氧氣,心中的恐慌,嵐世子掙紮著,突然觸到了腰間佩劍,剛才情急,沒想到,忙要扯出來。
一雙小手比他更快一步,不知拿來的力氣,奪了那長劍,直往他後背刺去。
烏雲散去,月光撒了下來,映在兩張極為相似的臉上,同樣的慘白和扭曲。
寒光閃耀,匕首貫穿嵐世子的白衣,貫穿他的身體,鮮紅的血液順著那劍刃,滴落在土地上,充分浸潤被那剛破土而出的嫩草,詭異的紅與嫩綠。
蘭月死盯著那創口,臉上突然就笑起來,用力一扯,噴薄的鮮血隨著抽出的劍身,灑在她精致華美的衣服上,噴滿了她美麗而恐怖的笑臉。
“有意思。”嵐世子滿口的鮮血隨著這三個字吐出,冷竹便覺得手下的經脈,再沒有了搏動。於是鬆手,那曾經不可一世,幾次妄圖登上南晉權力頂端的妖媚男子,仰麵倒下,睜大的眼,極具放大的瞳孔,隻盯著慘白的月亮。
垂下手,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冷竹已經沒有辦法逃脫,而蘭月也無力地跪下,那把長劍已是握不住了,隻是瞪大的眼睛,古怪的幾乎咧到嘴邊的笑。
她爬到那屍體身邊,靠在了那屍體的胸膛之上,心跳,就此沉寂。
“嗬嗬嗬嗬……”蘭月就這樣一聲聲地笑了起來,在黑夜的風聲裏飄散,說不出的恐怖。
“你說,你賜給我這張臉是嗎?你最驕傲的就是這張臉是嗎?”她就這樣湊上了嵐世子的臉側,在冷竹看來,以為她是要吻他。
孰料她就這樣猛地一揚頭,帶出一片鮮血淋漓,竟是生生地,如野獸般地,從嵐世子的臉上撕咬了一塊肉下來,那俊美的臉上便多了一個血窟窿,幾乎可以看到白骨。
蘭月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冷竹說道:“看呀,竹,我也做到了,我終於將我爹殺了!”鮮血仍舊從她的嘴裏冒出來,不知是那屍體的血肉還是剛才被打流出的,她自己的血。
腳步聲傳來,蘭月取了手帕,擦了擦臉上血汙,重新揚起的微笑,帶著倨傲和自負,帶著屬於南晉太後的麵具。
“屬下救駕來遲,請太後見諒。”侍衛長說道,看了一眼地上血跡斑斑的屍體,不敢多問。
“皇上呢?”太後環視眾侍衛,都是她的親信。
“在寢殿,已經熟睡。”
“這兩個,是拭劍閣的刺客,死了的這個,懸在皇城城門,曝屍百日,之後切碎了喂狗。”
嗬嗬,這就是毀掉她蘭月人生的下場!他死了,但是存在她血液中的汙點,那段不堪的曆史,無法磨滅。蘭月一揮袖,抹去心中的慌亂。
“下令朝廷軍集結,圍剿拭劍閣,你帶隊搜查此行宮,定還有餘黨藏於此處。”
太後揚起勝利的笑,無論如何,這天下,終於是她的了。
“至於這個活著的,綁縛好了,送到哀家的寢殿來,哀家要親自審問。”轉身,翩然離去,華麗的衣裳濺上的血汙,讓她雍容的氣度之中,有了一種殘酷的美。
沒有人敢質疑,這個將被太後“親自審問”的刺客,為何長得如此像是定北侯。比起自己的小命,好奇心這種東西,太微不足道了。
被帶到寢殿以後,冷竹身上繩索已經成了多餘,因為她根本動彈不得,隻因為超人的毅力才維持著自己的神誌不至於渙散。
“你終於是我的了。”遣退下人,蘭月走到冷竹身前,就像打量自己最心愛的玩偶,手便迫不及待地貼了上去,肩膀,頸側,然後是臉龐。
“讓你嚇到了嗎?我那個禽獸不如的爹爹?”蘭月說道,似乎有些疲憊,輕輕地靠在了冷竹的肩上,軟軟甜甜的嗓子訴說著最殘酷的事實。“知道那年夏祭,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金家的男人啊!拉著我的手,離開了那個無聊的祭場,說,會給我看一些有意思的東西。結果,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草垛子,光天化日之下,他睜著眼,嘴裏說著會愛我一生,眼光中卻是下流的神色……為什麼男人天生的力氣就要比女人大,男人想要的時候,女人根本沒辦法抵抗也沒辦法拒絕。”
蘭月說著,眼光中的顏色複雜。冷竹隻在她如星辰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惶惑不解的倒影。
“當然,你是不一樣的,隻要你不想,沒人碰得了你一根手指頭。可是我啊,我不行,我也喊不出聲來,因為那個正在褪我衣裳的人,是發誓一輩子要保護我的人,是南晉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四海臣民都是他的,何況一個我。他還發誓,說會娶我,說,要我做南晉的皇後。我,一個女人,還能奢求些什麼?就隻能當他一切,說的是真話。”
“他的話還在風中沒有散去,就已經為了他那條金貴的命,丟下我,獨自逃亡。”說到這裏,蘭月又吃吃地笑了起來,樣子像極了從嵐世子臉上撕下一塊肉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