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宴會大家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李錦寒優雅的笑容一直在眾人的腦中遊蕩,揮之不去。
朱武彥表麵平靜,心中也是激起了萬層波浪,李錦寒最後一下那神乎其技的刀法一直深深震撼他的內心,他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漢人隻配擁有代表固守、代表懦弱的萬裏長城,若想打敗草原遊牧民族絕對是癡心妄想!
李錦寒從容的應對著眾人的敬酒,臉龐上始終保持著優雅的微笑。眾人雖然震懾於他的絕世奇才,但也並不怕他,反而感覺能敬上他一杯,和他說上幾句話乃是很有麵子的事情。
李錦寒剛才故意將彎刀使得那般神乎其技倒也有著另外一層打算,他在玉沙城中展露過武藝,不過始終是一副劍氣縱橫的樣子,如今他雖然依舊表現的武勇絕倫,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草原路子,形象完全顛覆,朱武彥便是機敏絕倫想必也是將他兩個身份聯想在一起!他又飲下一杯酒,目光轉動,忽然瞥見了對麵的唐玉,隻見唐玉神色複雜的看過來,目光中含著深深的困惑,李錦寒朝她微微一笑,她愣了一愣,馬上拉下臉來,回複到一貫的冷豔。
這次宴會之後,狄族賢王朵顏文武雙全之名響徹禹州城,在士人之中更是傳誦熱切,這狄族賢王單單隻是武勇便還罷了,畢竟在眾人心中狄族確實是武鬥厲害,但這狄族賢王竟然還精通琴曲,這卻是讓眾人感到萬分的驚異了!《牧馬於野》的曲調早被人記錄了下來,在禹州城中傳蕩開來,所有聽過曲子的人心中都是震撼無比,簡直難以想象草原之中竟已有人將漢人文化鑽研到這等程度!
伴隨著文武雙全之名的便是朵顏賢王的儒雅之名了,所有參加過宴會的人對朵顏賢王儒雅之風都是讚不絕口。一時間賢王府前是門庭若市,不論士人文官還是武將守備都是紛紛來拜訪李錦寒,不少人還邀請李錦寒前往參加詩會文會。一開始李錦寒都是來者不拒,一如他當年被封為“禹州城第一才子”的那樣。
但是這樣的應酬實在是太多,到了後麵李錦寒也漸漸厭煩了,便想著法子推脫了,讓神色冰冷的吉布守在門前,隻說是賢王大人水土不服,身體欠佳。眾人雖然有些不信,奇怪朵顏賢王那般武勇之人怎的會好好的身體不舒服,但是吉布冷冰冰的臉放在那裏,他們倒也是不敢多問,隻能是留下了手中的禮物便失望離去。
這一天吉布忽然前來相報,說是參議府上的唐小姐派人送來了一紙曲譜,李錦寒心中一驚,沒有想到唐玉竟會主動來找他,而且這形式也是奇特,別人都是送珠寶奇珍,她卻是送來一紙曲譜,也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麼。
“拿過來看看。”
李錦寒接過紙張,展開一看,忍不住一笑,紙中所寫的琴譜不是其他,卻是當年他在文會上所作《平沙落雁》,他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繼續看下去,隻見琴譜的最尾處還寫著一行楷書小字:敢問賢王大人,此我禹州府才子所作之曲《平沙落雁》比之大人之《牧馬於野》又如何?
李錦寒搖頭一笑,此時他倒是明白唐玉這番用心了,大概是看不慣他的風頭,特意想了這麼一個法子來羞辱他。不過也是,《平沙落雁》乃是絕世名曲,《牧馬於野》雖然也是妙曲,但是比之《平沙落雁》終究還是要弱上一籌的,唐玉這股羞辱之意倒也是有幾分道理,不過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一直敵視著的朵顏賢王便是她朝思暮想的李錦寒。
“這唐小姐對賢王大人好生無禮,要好生教訓她一番才是!”旁邊的吉布冷冷的說道。
李錦寒一笑,說道:“吉布,你還看不出我們的關係嗎?”
吉布一呆,恍然說道:“大人先前在禹州府時和她……”
李錦寒微笑著點頭,說道:“若是按照草原的規矩,你要叫她額吉才是。”
吉布忽然咬了咬牙,說道:“宴會時我對唐小姐太過無禮,還請大人責罰!”
“沒事的,你這不是不知道嗎,她也同樣不知道我的身份呢。”李錦寒一笑,說道:“這樣也好,她不知我,也避免我泄露身份。”
吉布點了點頭,說道:“唐小姐給大人這曲譜做什麼?”
李錦寒笑了笑,說道:“她拿出了州府一首名曲故意來奚落我呢,卻不知道這曲子本就是當年我所作。”
吉布的目光中閃過一抹驚異,看了李錦寒一眼,說道:“賢王大人原來還這般精通漢人的文化嗎?”
李錦寒微笑道:“吉布你不要忘記了,我本身就是漢人。”
吉布身軀輕微一震,神色複雜的看了李錦寒一眼,忽然說道:“賢王大人若是我們草原之人該多好。”
李錦寒說道:“我現在不就是草原上的朵顏賢王嗎?我本身是不是漢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吉布低著頭說道:“漢人中不配擁有賢王大人這樣的英雄,賢王大人本就是為我們草原而生的。”
李錦寒看了吉布一眼,無奈笑道:“吉布,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吉布低聲說道:“我隻希望賢王大人乃是草原之人,這樣吉布便能永遠跟隨著大人這般的英雄了。”
李錦寒說道:“你現在也可以一直跟在我身邊啊,你辦事狠厲,我很是滿意,回頭便向卓婭要人,將你要來身邊做護衛統領。”
吉布仍舊是低著頭,說道:“若是兩國開戰,吉布便不能跟在大人身邊了。”
李錦寒一笑,說道:“那兩國永遠不要開戰不就成了嗎?”
吉布身軀一震,呆呆的看向李錦寒,說道:“不開戰?可以麼?”
“當然可以了!”李錦寒看向吉布,說道:“吉布,你難道不信我?”
“自然是相信賢王大人的!”吉布的目光中忽然帶上一股奇異的色彩。
“好了,吉布你先下去,另外叫上丫鬟給我呈上筆墨來。”李錦寒笑了笑,向吉布說道。
“是!”吉布深深看了李錦寒一眼便下去了,不久之後便有丫鬟拿著筆墨過來伺候。
“賢王大人,您要的筆墨。”
“嗯,放下吧。”
李錦寒將原先那張紙反鋪在桌子上,提筆沉思了一下,便準備開始寫了。《平沙落雁》在後世傳蕩很廣,卻有許多不同的版本,上次他在文會上所作的不過是左琴派中最為經典的一個版本,這次他卻是決定將北琴派中的另一個經典的版本寫上上去了,這個版本和先前那個風格有些出入,不過同樣是傳世之曲,曲調的運用和旋律的申張都是極佳之作,表達的仍舊是同一個畫麵,卻融入了另外瑰麗的手法。
時間太過久遠,李錦寒花了不少的時間才將這首名曲給默寫下來,其中一些細節處已然忘記,他便按照整個曲子的意境進行著補充,好在他本就是這個專業的高才生,對音節的感悟極深,這一番補充倒也似模似樣。
一曲作罷,李錦寒展開紙張重新來看,沉思一會,又修改了幾個細節,再細細讀來,果然是通暢了許多。
“去將琴具搬過來!”
當手指撫弄著琴弦,李錦寒便沉入到另外一種截然相不同的意境中,他按照所作的曲譜將此曲細細彈來,皺了皺眉頭,發現了一些不如意的地方,又改了幾個音節,再次彈來,果然是滿意了許多。
“來人!”
“請大人吩咐!”
“著人將這首琴譜送至參議府上唐小姐的手中!”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