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陣,隊伍眾人實在是走不動了,在一處沙丘的背後停靠下來,馬被圍成了一個圈,眾人則紛紛躲在馬匹身體後的陰影處。這個時候饑餓顯然都是次要的,實在不行還有馬肉吃,口渴卻是個十分要命的難題,這裏眼光所看到的都是一眼看不到邊的黃色,又到哪裏去尋找水喝!
這個時候便是想喝馬尿也是絕對不可能了,這些馬根本不能和駱駝相比,此時沒有被烈日生生曬得暴斃便算好了,哪裏還能有什麼馬尿給產下。馬血是有的,但是又有誰敢伸口去喝呢,喝了這般又熱又燥的馬血,不用渴死,便肯定要因為心血上湧而猝死了!
“喝點水吧!”李錦寒將馬脖子上的那隻水袋拿來,坐了下來,遞給身邊的陳水柔。
行走塔特沙漠不過才半天,這隻飽滿水袋的水卻已經被喝去了一小半了,兩人以前都沒有過沙漠的經曆,哪裏有什麼經驗,一開始喝水都狠了些。現在李錦寒倒是意識到了這點,心中盤算著要怎樣好好節約剩下的水了。
陳水柔向來嬌生慣養的,自然是沒有受過這等苦頭的,被太陽暴曬了半日身體已經顯得甚是虛弱。她神色複雜的看了李錦寒一眼,接過李錦寒遞來的水袋,隻抿了一小口。她自然是明白沙漠中這水是比金子還珍貴百倍的,她懂事的沒有喝多少。
不知不覺間,李錦寒這個她本來厭惡的人已經成為了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她簡直無法去想象,如果李錦寒丟下她不管,或是不將水分給他喝,她怎麼可以活下去!在這塔特沙漠中,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去搭理她這個身份尊貴的王宮表小姐,絕對不會舍得施舍一滴水給她喝!李錦寒的以德報怨讓她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又偷偷看了李錦寒一眼,忽然發現眼前的男子長得本就是和她表哥朱名耀一般清秀的文人麵孔,並非她一直先入為主想象的那般醜陋臉龐。
“要不多喝幾口?”李錦寒望了陳水柔一眼,淡淡地道。
陳水柔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明白這水很珍貴的……我已經喝了很多的,你留著點水吧。”
李錦寒點了點頭,他對陳水柔沒有什麼好感,肯分出水來已經十分難得了,自然也不可能說的上要有什麼無微不至的照顧,既然陳水柔自己不喝,他當然也懶得多說什麼。這個時候他心中又有些驚訝,沒想到陳水柔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居然也有這麼懂事的一麵,還能為他著想。他想起一事來,壓低聲音道:“我懷中藏著的那兩袋水你不要和別人不小心泄漏了,不然可是要麻煩了。”
陳水柔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明白的。”
這個時候眾人都已經熱的不行,紛紛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光著膀子,這倒嚇得陳水柔一下子慌亂起來,她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麵,臉龐“唰”的一下就羞紅起來,連忙躲開目光。李錦寒自然是不能脫得,他一脫,衣服中的那兩隻水袋便無所遁形了。大家一開始看他著裝便知道他是個州府官員的身份,都隻當他死要斯文臉麵,對於他的另類心中也沒有起疑。好在李錦寒的體質早在舒鏡容的訓練下發生了改變,對於這種熱度的抵抗力比之尋常人也要強上不少,衣服穿得多些倒也沒什麼。
忽然聽得江明的聲音傳來:“六兩銀子?絕對不行!”
李錦寒隨著眾人的目光往那邊望去,隻見江明身邊一個光頭男子一臉哀求地道:“江大哥,給我口水喝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
江明怒聲道:“我袋中就這麼一些水了,給你喝了那我喝什麼去!”
光頭男子“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了沙地上,從懷中快速的掏出一把碎銀子,雙手捧著,伸到江明麵前,道:“江大哥,我身上就這麼多銀子了,全給你了!還望您看在往日咱們一起在費大人手下做事的份上能施舍一口水喝!隻舔弄一小口就行了!我喉嚨口都冒出煙了,再不喝口水我馬上要死了!”
江明緊緊捏著手中的那隻水袋,心中掙紮了許久,他忽然一把拿過光頭男子手中的錢,又直直地盯著光頭男子,道:“呸,我心軟!你隻能抿一小口,你耳朵聽到了嗎?”
光頭男子大喜過望,連聲道:“是,是,我就隻喝一小口,多謝江大哥,出了這該死的地方,我必然好生報答你!”
江明冷哼了一聲,道:“能活著離開這該死的沙漠便是萬幸了,塔特沙漠之中你給我一堆金山又有什麼用……哼!可真的就這一次了,下次你便是生生渴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管了!”他心中又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將水袋交給光頭男子。
光頭男子一接住水袋便迫不及待的打開水袋口,仰起頭來,對著幹涸的喉嚨便是一陣猛灌。
四周眾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從刀劍之中逃脫出來的,哪裏有幾個人想到還記得保住水袋,他們口中也都渴得要命,見著光頭男子喝到了水,都是十分的羨慕。
江明一下子便回過神來,拚命將那隻水袋給奪了回來,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大怒道:“你這便是舔弄一小口嗎?”他仔仔細細的摸了摸手中那水袋,發現水袋竟然已經幹癟了不少,心疼得幾乎要當場暈倒,心中的悔恨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紅著眼睛盯著光頭男子道:“呸,趙能,活該我好心肺給爛狗吃了,你便這樣騙我的水嗎?”
那趙能用手指將嘴旁邊溢出的水珠都抹回嘴裏,絕對不肯浪費一滴,他卻還是意猶未盡,不過他喝了這一大口水精神已經好了很多,賠笑著連聲道:“江大哥,對不住……實在是渴得人都要瘋了,我趙能給你賠罪!”
江明的眼神仿佛要殺人一般,狠狠地盯著趙能。他忽然發現周圍許多人都在身上褡褳中摸索著銀子,他連忙將保命的水袋急忙揣入懷中,將刀拿出來,比著眾人揮舞了兩下,怒聲道:“都別掏銀子了!給再多的錢老子也不會幹!”
他性子本來也算溫和,不過現在這個時候也是真的急了。
旁邊忽然一個人叫道:“江大哥,我這裏有十五兩銀子,比趙能的多一倍,全給你了,隻望江大哥能給口水喝!”
江明怒不可揭,咬著牙道:“周全,你少給老子來這套!老子就這麼點保命的水!你們自己不知道帶水怎麼怪得了我!”
“當初沒死在敵人刀下便算是絕對萬幸了,又有誰像江大哥這般玲瓏心思還記得帶上保命的水袋,江大哥,我也不多喝,江大哥倒給我喝,你說多少便多少!”
江明呸了一聲,揮舞著刀,怒聲道:“你說得再好也沒用!便是天王老子現在找我要水我也不給了!”
周全等人見著江明這副拚命的架勢也知道他是斷不可能會給出水了,隻好作罷,紛紛坐了下來,不過目光仍然是死死地盯著他懷裏的水袋,裏麵暴露的熱切是更加強烈了!
陳水柔看到這副情景,愈發明白這沙漠中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珍貴百倍!她身軀一顫,忍不住又看了身邊的李錦寒一眼,目光是更加複雜了。
隊伍一直停歇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於走出塔特沙漠之事無補。停了一陣,眾人便又紛紛牽著馬行走。沒走多少路,有匹馬終於再也扛受不了這燒烤折磨,馬腿一歪,一下子翻倒在地,馬嘴緊緊貼在沙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已經是快死了。這個時候要是能給它喂上些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帶著水袋的人連自己都萬分舍不得喝上一口,又怎麼會將寶貴的水施舍給一個畜生。眾人兔死狐悲的看了馬一眼,又繼續往前走去。
眾人行走並不快,走一陣停一陣,期間不斷的有馬匹沉重倒下,還好沒有人死去。這裏能逃得性命的人都是身體強壯的人,雖然被太陽燒烤的要瘋了,但是終究身體還是能勉強扛住。
陳水柔雖然算不上體質強壯,但是相比其他人她反而是眾人中最為安逸的了,一直便是緊貼在李錦寒身後,躲在李錦寒的身影後麵,重要的是水袋中的水也喝得充足,身體情況比之其他人實在是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