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宇文嘯已經開門出去了,沒一會兒,拿了一破爛的衣裳進來,“有針線嗎?”
落蠻從櫃子裏頭找出來,“你要縫?”
“不然呢?”宇文嘯淡眸若素地看她,“府中其他人的衣裳我也不合適。”
他拿了針線,坐在燈下就開始縫起來,刀斧剁的衣裳,裂開的口子都是很大的,且好幾道呢。
落蠻見他在燈下飛針走線,覺得很驚奇,“你竟然會縫衣裳。”
“除了不會生孩子,女人的活兒我都會。”宇文嘯淡淡說。
落蠻才想起來這摘星樓裏原先就沒有侍女伺候的,也就是說,一直以來針線活兒都沒有人幫忙幹,都是他自己來。
看著如此剛毅的男人在縫補衣裳,落蠻覺得還是有很大的反差萌的。
他的針線活兒確實是好,一會兒就修補好了,他收了線口看著落蠻,“我去湖裏洗澡,你先睡。”
落蠻訕訕地道:“我也得洗澡。”今天出一身汗了,不洗澡也不成。
宇文嘯就拿著衣裳出去了,落蠻怔怔片刻,也拿著衣裳打開門出去,拉了秋蟬在一邊道:“你明日馬上去給我打聽一下,我娘是不是偷了國公府的銀子跑了。”
秋蟬嚇了一跳,“您聽誰說的?姨娘沒這膽子吧?她若真拿了,老夫人不得報官啊?”
“你隻管去打聽。”落蠻道。
“行,您這是去洗澡嗎?您今晚跟世子圓房?要不要奴婢給您取一對龍鳳蠟燭過來?因著二公子和二小姐成親,府中如今可多龍鳳蠟燭了。”秋蟬歡喜得很,可算是盼出頭了,就該早些圓房的,便沒多餘心思了。
“閉嘴!”落蠻抱著衣裳便走了,低低地咒罵了一聲,這兩字就跟魔咒似的,纏得她腦袋發昏。
洗了澡回來,宇文嘯已經坐在房中了,他隻裹著一件寬鬆的錦袍,領子半開露出了堅實的胸口肌肉,在燈下翻著一本書,見她進來,抬起頭瞧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眸子,如此坦然可見人家著實沒往什麼圓房方向去想。
倒是顯得她小人戚戚。
見她往床上走去,他抬起頭問道:“對了,你這還有多一套被褥嗎?”
“沒了,不夠暖和嗎?”落蠻瞧著極兒的床鋪都是極暖的,兩張被褥,底下還放了一張羽絨被子墊著,天再冷些都足夠暖和的,尤其他還不怕冷呢。
“極兒昨晚可能尿床了,這被窩都是濕的。”宇文嘯慢慢地收了書,蹙起眉頭道。
落蠻愕然,快步走過來嘴裏道:“這怎麼可能?他都不尿床的。”
但翻開被窩一看,裏頭果真是濕噠噠的,不禁詫異地看向旁邊的衣帽架,上頭放著極兒睡覺的寢一衣,她拿起來看了看,這衣裳也是濕的。
“真尿床了?”落蠻目瞪口呆,“他從前可從不曾尿床啊。”
宇文嘯憂心忡忡地道:“看來,要讓獨孤嬤嬤給他檢查檢查才行,別不是還有其他毛病沒檢查出來吧?”
“不會吧?”落蠻心裏頭慌了慌,當初極兒被送回宮裏頭之後,他們就走了,至於他傷勢如何,康複如何,她都是不知道的,隻知道腦子是不正常了。
宇文嘯把被褥收拾起來,丟在角落裏頭,“明兒再叫人洗吧,你這確實沒被褥了?”
“沒了啊,本來就預算你打地鋪的話可以從極兒的床上拿一張被子,可如今都不能用了,你看黑影他們還有嗎?”落蠻問道。
宇文嘯搖頭,“這摘星樓從不準備多餘的東西。”
落蠻惆悵了,“那怎麼辦?”
宇文嘯微微一笑,“不要緊,你睡吧,我就在燈下看會兒書,看累了,就趴桌子上睡一會兒得了,一個晚上對付一下就行,趕緊睡。”
他又坐下來看書了,仿佛還真打算一晚上坐在那裏。
落蠻心裏頭倒是有些內疚了,她這一輩子總是衝動。
她躺了下來,側身看他,燭光跳躍間,他聚精會神地看著書,男人專注的時候,是特別的迷人,這話果真是不假。
不管從輪廓還是從五官看,他的長相都是無可挑剔的,若強行是要揪出點毛病來,那就是麵容線條不夠柔和,過於堅毅,但這份堅毅卻又因眼睫毛濃黑細長而中和了,因此,到底還是挑不出瑕疵來。
他伸手揉著眉心,仿佛是有些累了。
落蠻凝望片刻,竟是衝口而出,“你若是不介意,上來跟我擠一晚上吧。”
他抬起頭看她,眼底充滿了紅血絲,可見著實是累得很的,他唇瓣緩緩地勾起,“好!”
他拿了極兒的枕頭走過來,落蠻便往裏頭挪了挪,空出許多位置來,他放下枕頭之後便躺了下來。
落蠻給他扯了一下被子,兩人不是頭一次躺在一起了,但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這是在自然的狀態下,兩人同床共枕的。
她沒敢亂動,乖乖地仰麵躺著,聽著身旁輕微的呼吸聲,他身上依舊帶有沉香的氣息,但是因為躺在一塊,還能嗅到一絲的血腥味道。
“你受傷了嗎?”落蠻側頭看著他問道。
“小傷!”宇文嘯輕聲道,“若不是有傷,我坐一晚上也不礙事的。”
“哪裏受傷了?怎麼受傷的?”落蠻問道。
宇文嘯便側身看著她,凝望她眉骨上的小傷口,伸手輕輕地撥弄了一下眉毛,讓眉毛不要粘在傷口上,這舉動輕柔而親昵,落蠻定定不敢動,總覺得他有些舉動是過於曖昧的。
他沒說自己是怎麼受傷的,隻這麼看著落蠻,看得她不敢接他的視線,不自然地別開。
“傷哪裏了?”落蠻問道。
“腹部!”宇文嘯說。
“要緊嗎?”
“快好了。”他聲音透著幾分沙啞。
落蠻疑惑得很,在宮裏頭辦喪事總共辦了七天,他按說是沒離開過,當晚她去裕王府的時候,他也沒有出去,怎麼會受傷的?是送葬的時候嗎?
她忽然想起來,“我去裕王府鬧這一場,裕王就這麼算了?”
宇文嘯微微笑了,收回了手,“睡吧。”
落蠻卻掀開被子坐起來,“你跟他打過?你的傷是他造成的?”
“睡!”他眸子暗黑,沉聲道。
她的手探向他的腹部,他抓住她的手腕,順著手腕往手臂上一壓,便把她整個壓入了懷中,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落蠻雙手無措地支著,他的心跳就在她的手肘下方,長發從肩膀滑落垂下到他的胸口上,一眼望進那深邃漆黑的眸子裏,仿若旋渦一般,就叫人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