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嘯慢慢地道:“去了蘇國公府,你娘鬧出亂子來了,昨天趁著蘇洛清和宇文寒成親,府中熱鬧之際,她便回去卷了財帛跑了,我原先答應過你爹,要好好地看著你娘,結果她跑回去我也不知道,這賠罪道歉總得是要的,不然蘇家老夫人能放過她?最後若鬧起來必定也會麻煩你。”
“不是吧?”落蠻怔怔半響,“她還幹得出這麼爭氣的事來?”
但落蠻還真差點想不起烏氏來了,這女人給她的感覺就是勢利,現實。
“她反正回府無望了,也一時半會指望不上你,總得撈點銀錢傍身。”宇文嘯說。
落蠻無語了,“撈了多少?”
“賬房那邊支取了一筆銀子辦婚事的,剩了五千兩,都給她卷了。”宇文嘯拉著她的手,摸索著坐下來。
她也不反抗,就乖乖地跟著他坐下,“我去國公府道歉之後,不得找找她嗎?她倒是能耐,離開別院自己租了一所宅子,還挺偏僻的,不好找。”
落蠻哭笑不得,“她還真是很會替自己著想,連偷錢的事都幹得出來。”
“也好,省得你惦念。”宇文嘯說。
落蠻真沒惦念她,都快忘記這個女人了,但他有這份心倒真是叫她意外。
落蠻今晚生氣砸東西,本就因為以為他去找裕親王道歉賠罪,她認為向壞人道歉不管是權宜之計還是息事寧人都是不可取的,加上原先他不理她的死活覺得心裏別扭,失落,才會一時冒火,砸了東西之後,其實氣消大半了,就光剩下失落。
如今又聽得他去代為處理娘家的事,以他這人的性子,竟親自跑這一趟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顧全她的體麵,心裏怒火盡然消除,隻是一時也拉不下麵子對他和顏悅色。
這般想著,便又聽得他問道:“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去裕王府道歉的?我即便去道歉,他就能放過我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啊,以你之聰明,斷不會有這樣的誤會!”
落蠻便越發覺得有些不自在了,確實去裕親王府道歉,想想也不大可能。
他趁著她發怔之際,執了她的手,五指就纏上了她的五指,交握在了一起,他的手心微涼,但寬厚舒服,讓她心頭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暗夜流淌中,他氣息微淺,肩膀與她相接,與他交握的手就放在她的腿上,那微涼的溫度慢慢地就暖和了起來,流瀉著異樣的感覺。
“和離一事……”他緩緩地開口,“若是因你以為我去裕王府道歉引起的,如今證實不是,你還考慮和離嗎?”
這台階搭起來了,落蠻側頭,“倒不是說我想不想和離,主要是分割財產和孩子的事難辦,和離之後,你說極兒跟誰呢?跟著我,不合適吧?他到底是皇家的孩子,若跟著你,他定也不願意。還有如今我們欠著一身的債務,和離之後分債務也是麻煩。”
宇文嘯從善如流,“那要不先處處看?或許等極兒好起來了,又或者還清了債務,你再決定?”
落蠻深以為然,“也隻能如此了。”
“行,咱回吧!”宇文嘯執著她的手站起來。
“好嘞,這麼晚了,也困了,今天嚇壞極兒了,得回去好好安撫安撫。”
“行,對了,有一事得跟你商量著辦。”
“你說!”
出了院子,黑沉的天際有繁星點點,投影在他漆黑的眼睛底下,也有那麼倏然倏然的光芒,“我床被砸了,今晚能跟你擠一下嗎?明天修好我就搬回去。”
落蠻心頭砰砰地跳了幾下,小聲道:“其實你可以去跟小六子擠一下。”
“是可以的,”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隻是,我若到他那邊去,府中人人都知道我沒地方睡,叫那些不看好我們的人越發說得厲害了。”
落蠻悄然地放開他的手,有種無處躲藏的感覺。
宇文嘯道,“行,我不為難你,我今晚便去小六那邊睡。”
落蠻想了想,反正極兒也在房中睡,便道:“那你介意在我房間裏打個地鋪嗎?”
“不介意!”他依舊從善如流,語氣異常溫和,“行軍打仗,莫說打地鋪,便是睡亂葬崗也渾然不介意。”
回了摘星樓,黑影衛和閃電領著虎爺回來。
黑影衛有些詫異,這方才鬧得不可開交的怎麼一會兒又和好了?世子妃也太軟弱了吧?
不是他說,爺這種人就不值得原諒,嘴上就從不懂得說句關心體貼的話,也是祖上積德,才討到媳婦的。
看著兩人並肩走進去,可真是怪異得很。
“羊都跑光了?”宇文嘯震驚,“天啊,這些羊都是聖上賞的,怎麼都跑光了?這府中就沒人攔住嗎?”
“攔住?都往外攆,幸災樂禍呢!”落蠻氣呼呼地道。
宇文嘯眸色微帶慍怒道:“記住都有誰了嗎?那是禦賜的羊,把禦賜的羊往外攆,明日都抓起來問罪。”
“真的可以問罪?”
“當然!”宇文嘯特別的嚴肅,沉聲道:“起碼得打板子。”
落蠻想起今晚那些人的嘴臉,恨得是牙癢癢,若能都抓起來打板子,實在是太解恨了。
“秋蟬和雲夢都記著呢,回頭我叫她們把名單交給你。”落蠻痛快地道。
“好!”宇文嘯與她兩人一同進了房間,門不知道被誰就順手虛掩上,極兒抱著雪狼站在門口,一時猶豫不知道進去不進去,回頭求救地看著黑影衛。
黑影衛牽著虎爺過來,把他拉到一邊去,然後笑著道:“太孫,今晚帶你去六公子那邊玩兒?”
“好啊!”極兒開心地說。
“那你對世子妃說一聲。”黑影衛偷偷地道。
極兒便蹦蹦跳跳地回到門口,衝裏頭喊道:“嫂,我今晚去六弟那邊玩兒。”
落蠻拉開門,就看到他興奮的臉蛋上緋紅緋紅的,“去小六那邊?這麼晚了還去?明兒再去吧。”
“我現在就要去!”極兒跺腳,不樂意了。
落蠻正和宇文嘯說著收拾攆她羊的人,說得正是解恨之際,也不管他了,道:“去吧,去吧,叫黑影哥哥陪你。”
“好!”極兒開心地走了。
屋中點了兩根蠟燭,被宇文嘯吹滅了一根,落蠻問道:“怎麼吹了?”
“蠟燭貴,咱也不看其他東西,回頭就睡了,不必浪費。”宇文嘯輕輕地拍了一下極兒的床,衝她一笑,“極兒既然今晚不回來睡,我便睡他的床。”
他鮮少這樣笑,以往他便是臉帶笑容,那溫暖也抵達不了眼底,可如今忽然地衝她一笑,笑得溫潤暖和,如月白皎皎一般,耀目生輝,叫人心頭無端地一跳。
落蠻忙移開視線,道:“行,你就不用打地鋪了。”說完,卻又忽然想起,那豈不是今晚隻有他們睡一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