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朗帶著小程和李崇義,跟張紫嫣交代了一聲,便出了門直奔刺史府。
拜帖早在昨晚,便遣家中部曲送到了刺史府,想來這會兒延州刺史正在家中等著他們登門。
三人騎著馬,帶了幾名部曲和昭玉宮弟子到了刺史府。
果不其然,早就得了消息的延州刺史帶著人在家門口迎候。
昭玉宮弟子查探回來的情報中,延州刺史也不過才四十出頭,可看起來卻有些蒼老,且兩鬢有些白發,身材瘦弱,氣質倒是斯文溫和,像個弱書生一般。
隻看人之時眼神穿透力極強,似是能將人看穿一般,透著一股威嚴。
“下官尤文見過秦侯,先前不知秦侯來到延州,有失遠迎。”尤文朝秦朗拱了拱手,態度不卑不亢。
“尤刺史客氣了,本候隻是路過此地,過兩日便走,今日隻是來打個招呼,拜會一下,冒昧登門,失禮了。”
尤文哈哈笑了兩聲,看起來倒是直爽的緊,連聲說不妨事。
秦朗給他介紹了小程和李崇義的身份,尤文這才知道,一左一右伴隨在這位少年侯爺身邊的,竟是程咬金和李孝恭的兒子。
即便他不在長安,可這些跟隨陛下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的秦王舊部卻是如雷貫耳。
雖說這兩人沒有官身,可畢竟有個好爹,在朝堂崛起是早晚的事情,再加上有個藍田侯做兄弟,前途自不必說,他自然不會輕看。
互相見了禮,引著幾人進入府中,在中廳坐定,等侍女送上茶水點心退去,尤文這才對秦朗試探道:“秦侯來延州,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或者是延州城裏有人不知秦侯身份,冒犯了秦侯?”
他寒門出身,沒有家族可以依附,能走到如今全是靠自己,是以長安的消息他知道的並不多,大都是些往來客商傳過來的小道消息。
因此雖說他對秦朗恭敬,也不過礙著他的身份家世罷了,至於那些傳言太過奇異,他卻是不信的。
隻想著大約是翼國公好容易找回失散的兒子,為他造勢罷了。
且昨日這少年侯爺遞來拜托,便讓人去查了這一行人的落腳之處和進城之後發生的事情。
秦朗有個仙人子弟的名字還深受陛下寵愛,又是翼國公好不容易尋回來的獨子,若是在延州城裏出了什麼事,到時不好跟陛下交代。
查完之後他才知道,竟然不止秦朗一人來此,同行的還有程咬金和李孝恭的兒子。
這兩人一個是皇室子弟,一個老爹蠻不講理,連陛下都拿他沒辦法,他心驚之餘更怕這些人在自己轄下出事。
並且好死不死的,這幫人一進城便被親家獨子給得罪了,雖說後來得到的消息說和平解決,他卻依舊擔心了一個晚上沒睡好。
他家大兒媳是孫家嫡長女,溫婉賢淑又十分孝順,平日裏操持家務孝順公婆照料弟妹,十分得他和夫人的看重。
雖說這個兒媳唯一的弟弟腦子有些不大好,可孫家為人不錯,與他們相處也甚是和睦,若真是這些人來拜訪他,想讓他出手懲治孫家,那可如何是好?
這些人莫看年紀輕,可父輩皆是朝廷重臣,在家定然是受盡寵愛,以他們的家世,若是非要找孫家的麻煩,那可是滅頂之災!
秦朗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好笑,知道這家夥定然是查探過自己等人進城之後的信息,知道了客棧發生的事情,想要試探自己的來意。
看尤文一臉不安的模樣,他倒是真不好再吊著他,便搖了搖頭道:“這倒不曾,尤刺史放心便是,若真有人惹到了本候頭上,本候自會教訓他,不敢勞煩尤刺史。”
秦朗話音剛落,屏風後傳來“咯噔”一聲響,似是有什麼東西被絆倒了,不由似笑非笑的瞟了傳來聲響的地方一眼。
本來聽了前麵的話,尤文已經放下了心,等到聽完後半截和聽到屏風後的響動,登時又提心吊膽起來。
若真是找他出手還好了,大不了打上幾板子也就是了,若真是這人親自出手,親家那位獨子焉有命在?
他可是聽說崔家被這少年侯爺以一己之力拔出,又將西突厥滅了個雞犬不留,手段甚是狠辣。
雖說這兩方都不是什麼好人,死了也就死了,可他親家的獨子隻不過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孩子啊!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敲打自己率先出手懲治孫寶?還是經自己的嘴警告親家,看好孫寶莫要再招惹到他?
看著這尤刺史聽完自家兄弟的話,登時臉色不好起來,一臉憂心的樣子,小程還一頭霧水,李崇義卻是忍不住失笑。
“尤刺史放心,我兄弟沒想再抓著孫寶的事情不放,你可以讓屏風後麵的人出來了。”
此言一出,尤文大驚失色,忍不住看向秦朗的臉色。
同時他心裏暗暗震驚。
果真不虧是官家子弟,這份機敏常人難及。
昨日自己派人查探消息,得知客棧孫寶得罪了他們一行人的事之後,便立即請了親家過來商議,詢問他如何解決事情的。
當親家得知孫寶得罪的是秦朗,差點沒嚇死。
知道他們今日來刺史府拜訪,便說什麼都不走了,非要聽一聽,若是這位少年侯爺找刺史要問罪孫家,他就先行帶著婆娘兒子遠走高飛,家業都不要了。
是以今日,孫家一家子人都在他府裏,隻等有什麼不對之處,立刻便從後門離開。
“尤刺史看我做什麼?難道不是你接到本候的帖子,知道本候今日來訪,你親家不放心,特地前來聽一聽,本候可是來追究責任的麼?”秦朗眼中帶著笑意,不見有絲毫生氣。
其實才一進門,他便聽到屏風後有呼吸聲,當下一猜便知道,不是尤文的大兒媳,便是孫家的人。
想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害怕他來找茬罷了。
果其不然,他才說完,便從屏風後傳來腳步聲,孫友富一臉尷尬的笑著走出來,邊走邊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秦侯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