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等人在延州城雖說是個外鄉人,可昭玉宮在繁華之地都有聯絡點,他們不好打聽的事情,交給昭玉宮弟子便簡單多了。
不過半日,孫家與那個隻聞其聲未見其麵的人的資料,便交到了秦朗手中。
心懷不軌之人姓王名興,是延州本地人。
王家在延州城是個大家族,與前任刺史乃是本家。
有前任刺史庇護,王家的勢力在延州城越發龐大起來,與其他家族通婚,勢力盤根錯節,行事愈發猖狂起來,說是延州的土皇帝都沒錯。
隻是莫說一個偏遠城市的家族,便是門閥勳貴,起起落落也是常事。
更因為前任延州刺史乃隱太子一脈,雖說不是心腹之人,卻也屬於他這一黨。
後來李二即位,清算隱太子一黨勢力,派人查證,又得知前任延州刺史夥同王家魚肉百姓之事大怒,將前任延州刺史當中處決。
沒了前任延州刺史的庇護,再加之之前王家與隱太子有關係,害怕被李二清算,便老實了下來,王家這才沒落了下來。
隻是後來見天高皇帝遠,且李二清算隱太子一事並未連坐太多官員,王家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想要重新奪回延州城第一家族的地位。
而孫家原本是揚州人,後不知何故搬來延州,又因孫友富做生意是把好手,在王家沉寂期間竟隱隱有取而代之,成為延州第一家族的意思。
王家雖說沉寂了下來,可到底是本地人,怎能容得他人騎在頭上。
為了與孫家爭奪生意,兩家鬥的是不可開交,今日你搶去我一樁生意,明日我便把你家客戶搶過來。
隻是若隻有這點,還引不起秦朗的重視。
讓他意外的是,這孫家竟然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船塢,且這孫友富,家傳的造船工藝,手藝還很是不錯。
這些年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代代家主都在琢磨造出一艘真正能出海的好船。
要說起來這王家也真不是個東西!
王家沒有船塢,也不做船舶買賣,但自從得知孫家有船塢,且有家傳的造船手藝之後,便起了歹心,想要將這船塢毀了,端的是心思陰毒的緊。
也不知怎麼查到了孫家有一寶船圖紙一事,便千方百計的想要據為己有,隻是孫友富家中護院多,防範的嚴實一直都沒得手。
是以,這才把注意打到了孫友富的獨子孫寶身上。
這孫寶確實腦子不行,時而張狂任性,橫行霸道,時而宛若稚子,單純好騙。
隻不過這件事孫家瞞得嚴實,知道的人寥寥無幾而已。
可即便瞞的再嚴實,隻要有心,總能探聽的到。
注意到這點之後,王家在自家挑了小輩,有目的的接近孫寶,企圖通過孫寶偷盜寶船圖紙。
有什麼比被自己唯一的兒子背叛,搞得傾家蕩產還會令人心痛?
更別說,因為孫友富隻孫寶這一個兒子,傾注了不知多少感情多少心血,若日後得知,祖傳的圖紙是被孫寶泄露出去的,怕是孫友富想死的心都有了!
且若是將孫寶捏在手中,孫家生意場上的各種機密還不是手到擒來?
看到這裏,秦朗忍不住冷笑。
這王家也太陰損毒辣了,簡直是畜生不如!
生意場上你爭我奪,出手使絆子,即便互搶客源偷盜機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陰損到這般,不但要搶奪別人的家產,還要把人打擊的失去希望,生不如死萬念俱灰,這就很過分了!
此等人家,隻是尋常百姓便也罷了,若是有權有勢,不知又會有多少百姓被欺壓。
更何況,以前的王家不就這樣麼?
見他看完昭玉宮弟子送來的調查結果之後,便陰沉著一張臉,小程皺著眉湊了過去,從秦朗手中接過來,隻一掃,臉色便沉了下來。
“這王家也太惡毒了點吧,這樣的人家竟然在延州城還是大戶,這延州刺史是瞎子嗎?”
“延州有這等惡人,百姓不知要受多少苦!”
“不成,得讓人仔細查探一下,這王家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惡事,在延州橫行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付出些代價了。”
小程和秦朗,一人麵帶怒容語帶殺意,一人沉默不語麵色陰沉,李崇義便對兩人究竟看到了什麼好奇了起來。
他從小程手中接過信件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挑眉搖頭:“莫說隻這延州城,便是長安,此等奸商惡富不也比比皆是?”
“隻不過在長安,在天子腳下有所顧忌,行事比之這王家謹慎了些,知道為自己披上一層外皮罷了。”
“你們若看這王家不順眼,好好查一查,交給官府處置也就是了,至於氣成這樣麼?”
他出身隴西李氏,從小在富貴圈裏不知看過多少這種事情,以前見到還會生氣,後來就習慣了,看不過眼便管一管,不願意管了就當沒看見,否則那麼多人,他管得過來麼。
此時看自家兩個兄弟氣得不輕,有些好笑還有些感歎。
“也是孫家走運,若不是我們經過延州,無意間得知這些事情派人探查,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孫家便會被王家徹底吞沒。”
小程點了點頭:“我這就找人去通知孫家一聲,讓他們早做防備,免得被惡人得逞。”
他說完轉身便走,秦朗也沒攔著他,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看到資料中說孫家有個船塢,他才忽然想起,這個時代造船工藝不發達,雖然有水師可卻並不重視,船舶運用還是民間居多,大都是商人私下組建船隊。
他手中是有許多民生配方,各種圖紙,可是造船他不懂啊,也沒太注意找一些會造船的工匠。
先前他還和李二說到出海事宜,不過隻想著時間還長,沒做準備。
現在這孫友富,不正是撞上門來的人才嗎?
原本隻想著提醒一聲,或是任由小程折騰,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得不出手了。
“阿朗,你在想什麼呢?”李崇義搖著折扇一臉疑惑。
從處默還未出門前,這家夥就一臉若有所思的,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倒是許久沒見他這個樣子了。
“沒什麼。”秦朗回過神搖了搖頭,揚聲叫了人進來,吩咐他去搜集王家的罪證。
“你打算插手?”李崇義驚訝的看向秦朗問道。
秦朗點了點頭:“這王家手段惡毒做事惡心,好歹我也是朝廷官員,若是任由孫家被打壓,心中難安。”
他剛說完,便被李崇義呸了一臉。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好心?說罷,你看上孫家什麼了?”
這個兄弟是心善,可卻沒有心善到這般愛多管閑事,是以一下子他便察覺出不對來了。
說來說去,就算這王家手段再狠毒惡心,也不關他們的事。
他們能管的了這一次,能管的了第二次嗎?
如同心中所說,孫家嫡子腦子有問題,定然守不住家業,孫友富既然身在商場,自然會給自己寶貝兒子做好打算。
他們同孫家一無交情二無不是親眷,有什麼立場去管這種事?
再說,以孫寶那個樣子,以孫家的家底,若是孫友富不知道做防範,這種事早晚還會發生,阿朗還能管孫家一輩子?
“這孫友富,家傳的造船工藝,且還有一張傳下來的圖紙。”秦朗笑笑,終是沒瞞著。
“我就說嘛,你怎會忽然管起這種閑事來了。”李崇義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家兄弟看上了人家家傳的手藝和家傳圖紙。
“隻是這圖紙既然能引得王家覬覦,想來定然不凡,孫友富不可能輕易交出來。”
“你我又不似孫家那等人,做不出強取豪奪的事情來,你管孫家的事,莫不是想以恩情挾製他交出圖紙?”
說到這裏,李崇義皺了皺眉。
自家兄弟不像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啊?
“自然不是,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秦朗白了他一眼:“孫寶那般模樣,王家在一旁虎視眈眈,想來孫友富日子也不好過。”
“經過王家一事,想來他定然會給自己找個靠山,這大唐,除了陛下,還有誰比我更合適?”
“孫家的圖紙若隻放著不見天日,也不過廢紙一張,若是用它與我談條件,庇佑孫家庇佑孫寶,豈不好的多?”
雖說這樣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即便不是他,早晚也會是別人。
比起其他人,最起碼他有良心,不會說話不算話,過河拆橋。
以孫寶的心智,若是無人看顧,即便家財萬貫,早晚也會是別人囊中之物。
可他秦朗若想賺錢,有的是法子,不屑覬覦孫家的家產。
至此,李崇義便明白了過來。
“那倒也是,有你看顧著,孫寶將來無憂,也無人敢欺他,孫友富若是個聰明的,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隻是,你要如何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秦朗輕笑一聲,端著手中的茶盞吹了吹:“明日咱們兄弟幾個,去刺史府拜會一下。”
“這延州城,出了王家這等惡富,還被我等碰上了,怎麼也得告知延州刺史一聲。”
李崇義聞言,忍不住失笑。
可不是麼!
不是說,這延州刺史家的大郎,是孫家的女婿麼?
若是知道阿朗的身份,那位嫁進刺史府的孫家大娘子,豈會不通知娘家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