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小程和李崇義二人滿懷希望,等待秦朗前來救援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李崇義的蹤跡。
順著看到的畫麵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查了過去,總算知道了李崇義被抓後關在了哪裏。
找了兩人的蹤跡,秦朗這才安下了心。
因著他們遊商的身份和秦朗比突厥人還流利的突厥語,再加上他們一路之上除了兜售貨物並無其他異狀,倒是安安全全,也未發覺有什麼人在暗處盯著他們。
知道幕後之人並未發現他們,秦朗心裏鬆了口氣,與吳子西和成玄英商議解救二人的事宜。
能夠抗衡隱在暗處的那位突厥巫師,除了秦朗便隻有吳子西了,成玄英雖說武功高強,卻並不擅長這些奇異手段,若是帶著他,反倒會成為掣肘。
於是商定,由成玄英潛進去救小程和李崇義二人,秦朗主力對付巫師,吳子西從旁協助,順便解決那些被驚動了的突厥人。
商議好營救的時間,秦朗背著吳子西偷偷給了成玄英幾張隱身符,讓他提前潛入進去,找一找那些太清宮的道士可否也在這部落之中。
正好成玄英是太清宮的小師叔,那些師兄弟和師侄們他都認得,找起來也方便。
他自然知道自家小師祖與那吳子西之間的恩怨,明白小師祖為何這般鬼鬼祟祟背著他,很是乖巧的應了下來。
到了約定的時間,秦朗和吳子西潛入部落,尋了部落放置財物和族長居住的帳篷,各放了一把火為成玄英製造機會。
然後吳子西禦空飛上夜空,看著部落裏的突厥人慌亂的救火,而秦朗則是去了他一直注意到的那座看起來破破爛爛,守衛卻森嚴的帳篷。
他不知那裏麵住的是不是那位巫師,卻並不妨礙他進去看一看。
若是,皆大歡喜,直接開打就是,若不是,也不過就是費些功夫去瞅一眼的事兒,萬一要是錯過了呢?
外麵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衝天的火光照的部落中亮如白晝,來來去去的人群十分喧鬧,部落充滿了尖叫聲。
估摸了下時間,秦朗覺得成玄英那邊就算沒有順利救出小程和李崇義,應當也已經找到他們了。
抬頭衝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到現在沒有看到吳子西出手,應當是巫師還沒出現。
秦朗手腳麻利的放到了守衛帳篷的突厥人,沒有驚動任何人。
放緩了腳步到了帳篷門口,伸出手掀開了簾子,卻正對上一雙渾濁卻沒有一絲驚慌的眼睛。
秦朗腳步頓了頓,愣了一下後似是受了驚嚇一般鬆開了拉著簾子的手。
“你終於來了。”聲音沙啞陰沉,讓人聽了頓覺不適:“不進來嗎?”
開口的人是個老頭,皺皺巴巴的皮膚宛若枯老的樹皮一般,頭上戴著一頂插滿了羽毛顏色鮮豔的帽子,身上穿著怪裏怪氣的袍子,也是紅色。
巫師!
這是秦朗心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
這樣怪異的打扮,看到他也沒有任何驚慌意外,除了突厥巫師沒有別人!
被人發現了,秦朗也不在遮掩,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挑眉問道:“你認識我?或者說你怎麼知道是我?”
“老朽知道有人要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巫師指了指一旁的胡凳,示意秦朗坐下。
“所以你才會下令逮捕所有舉止異常的人?”秦朗雙手負在伸手冷笑一聲。
“突厥與大唐開戰之前的一段時間,老朽心神不寧,便卜算了一下,是凶兆,並且會牽累突厥,老朽也會因此而身死。”
“此事過後沒多久,頡利可汗上門求見老朽,說要讓老朽用巫術幫他用巫術控製一個人,老朽這才知道,那凶兆應在頡利可汗身上。”
“你拒絕了?”
“自然。”巫師點了點頭:“巫師傳承極難,而我突厥現如今加上老朽也不過隻有兩位巫師,若是頡利可汗所做之事於突厥有利,竭盡全力哪怕身死老朽也會幫他。”
“可若是因他野心而致使突厥大亂,甚至亡種滅族,老朽自然不會幫忙。”
“那凶兆可消失了?”秦朗似笑非笑的看著巫師道。
巫師搖了搖頭:“自然沒有。”
“待頡利可汗走後,老朽又重新卜算,凶兆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為凶險,連僅有的一絲生機也斷絕了。”
“隨後沒多久,便聽說頡利可汗與大唐在陰山開戰,數十萬突厥兒郎全軍覆沒,頡利也被生擒。”
“我本以為,隨著頡利被擒,危機便會解除,便第三次卜算,結果仍舊與第二次卜算一樣,老朽這才得知,這凶兆雖與頡利可汗有關,卻並非應在他身上。”
看著老頭一副要講故事的模樣,秦朗不置可否的走到一旁桌案邊坐下。
“後來有其他部落的人發現,草原出現了唐人,在打聽突厥僅存的那位巫師的事情,老朽猜想,這凶兆定與大唐有關,便派人搜集這段時間鎖發生的事。”
“後來便知道了崔家商隊,天神之子和開戰的事情,也聽說了大唐秦仙人的種種神奇之事。”
“知道了這些事情猜到你的身份,原本除了凶險其他什麼也看不出來的神諭便清晰了一些,雖然卜算之後凶險仍未消失,可那沒了的一線生機卻又重新回來了。”
“並且,這線生機與那些打聽老朽事情的唐人有關,這便派人把他們抓了起來。”
“若是老朽所料不錯,你便是被頡利可汗當做天神之子的大唐秦仙人吧?”
“所以你便讓人抓了他們?他們現在如何了?是生是死?”秦朗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
巫師沉默了片刻才到:“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若你卜算之術果真神奇,若真有那一線生機,他們活,生機在,他們死,生機滅!”秦朗臉上滿是肅殺,聲音冷酷的道。
“果然!”巫師歎了口氣,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
“老朽抓了他們,本是想要詢問他們有關你的事情,隻是唐人向來身有傲骨,不論老朽如何用刑,他們都不肯說。”
“老朽也曾一怒之下想要殺幾個人給他們個警示,隻是每當有這個念頭,便覺得心頭發寒,似是被殺機籠罩。”
“我雖然沒有秦仙人那等仙人手段,可說句自誇的話,這卜算之術即便是你大唐的袁守城也是比不過的。”
“更因這種對危機的直覺,不但自己逃過數次死關,還帶著部落躲過數次滅族的危機。”
“所以,即便是為了突厥,老朽也不會殺他們。”
秦朗嗤笑一聲,卻沒出言諷刺。
知道人都活著,他就鬆了口氣。
“你想用他們來跟本候談條件?想讓本候破壞此次談判,不讓突厥歸順大唐?”
“不。”巫師淡淡的道:“大勢不可改。”
“老朽已知突厥歸順大唐一事不可更改,也並不認為以一己之力能改變這個局麵。”
“大唐當今陛下雄才偉略,已將大唐的叛亂肅清,民眾一心,將士驍勇善戰,與突厥早晚會有一戰,而突厥歸順大唐也是早晚的事。”
秦朗聞言倒是有些意外:“那你想如何?”
世人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有言人老奸馬老滑果真沒錯。
能做到突厥的巫師,還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沒點心思手段還真不行!
“若想滅了一個國家,最好的便是將那個國家融入到本國之中,等到血脈融合,這世上便再無突厥唐人之分。”巫師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
“隻是老朽無論如何也心有不甘,隻想為突厥留下一絲純碎的血脈,也莫讓後人忘記,自己的祖先曾是突厥人。”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與本候談條件嗎?”秦朗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卻未達眼底。
聽他這意思,要為突厥留下一些人以確保血脈純碎,可若是如此,需要的人數定然不少,說不得還會劃下一塊地方做為“小突厥”的地盤,他豈能忍得!
突厥歸順大唐已是板上釘釘,草原所有地方盡歸大唐所有,在自己的國土上弄一個國中國,膈應人嗎?
再說,若是他被人威脅的事情傳了出去,以後人人都來效仿,他身邊的親人朋友將總是處於危險之中,豈是他願意的!
他可沒忘,吳子西那廝還在一旁蠢蠢欲動,若是真受了這老家夥的威脅,他敢肯定,轉頭那廝就會去大唐綁他的親人朋友,自己不在,誰能攔得住神霄宮的人?
巫師看秦朗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秦侯,老朽並非貪心之人,也知突厥歸順大唐之後,這草原的一切都是大唐說了算,所以並未打算在草原居住。”
“若是秦侯同意,我隻帶幾個願意跟隨老朽的幾個部落離開,遷居到草原之外,並且改名換姓……”
“對了,你可知另一位巫師年歲幾何?”秦朗不等他說完忽然開口問道。
巫師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問道這個,不過還是回答道:“另一位年紀在不惑之年。”
“本候尚有一事十分好奇,不知巫師可為本候解惑?”
“秦侯請講,隻要老朽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不知這控製人的術法用了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
聽他如此問,巫師眉頭緊緊皺起,隻是看他緊緊的盯著自己一臉好奇,此時正是賣好的時候,就算他知道了應當也無大礙,便道:“以命換命。”
“此話怎講?”
“巫師承蒙天神請賴,賜下巫力以助族人,卻隻能行善不能作惡。”
“尤其是這洗去人的記憶,將人徹底控製起來的法術更是逆天之舉,是以施術者做完此事必遭反噬,隻有身死一途。”
秦朗聞言不由一笑:“既然巫師替本候解了惑,那本候就告訴你,你所提的條件本候不同意!”
“這是為何?”巫師眉頭緊鎖,枯皮般的老臉難看的緊。
“帶他們是假,想讓自己的家人逃過一死才是真吧?”秦朗冷笑一聲道。
看來這老家夥的直覺真是敏銳的,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說了一大通隻是為了自己能夠活命而已。
巫師聞言瞳孔一縮,裝作一臉不解的道:“秦侯此話何意?老朽身為巫師,一生都忠心侍奉天神,從未成過家,又何來的家人。”
“阿史那摩羅難道不是你的兒子?阿史那祁昆難道不是你的孫子?”秦朗冷笑:“你若說不是,本候立刻下令命人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