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臉色一下子難看的緊,一雙渾濁的老眼猛然精光暴漲,心頭不由起了一絲殺意,隻是想一想自己卜算的結果,被他強行克製了下去。
隻是秦朗不知經曆過多少生死關,對殺意的敏感自然不低,哪怕這絲殺意微弱的幾不可查又一閃而逝,卻依舊被他捕捉道了。
“在突厥,姓阿史那的人即便不是頡利的至親,也定然與他關係非凡。”秦朗冷冷的道。
“巫師你年紀已入花甲,想來也沒幾年活頭了,另外一位才不惑之年,若是你與頡利沒有關係,巫師對突厥來說如此重要,他怎麼舍你而就他?”
“怕根本不是你拒絕了頡利,而是頡利根本就沒讓你出手!”
“若是本候沒料錯,頡利找的那名巫師是你的弟子吧?”秦朗似笑非笑道:“並且本候猜測,那名巫師為頡利辦事是被逼迫的,並非心甘情願的吧?”
巫師低下頭,放在桌案下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心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絲懼意。
他將自己說的話全部在心中過了一遍,並未發現自己有那句話說的不妥露出了痕跡,才讓這少年竟然一下子聯想到這麼多。
自己籌謀多日,自覺已將一切漏洞補齊,卻為何已然會被識破?
難道這就是仙人,非凡人之力能夠與之抗衡的存在嗎?
“說白了,那名巫師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是你教授他巫術,是你讓他擁有了如今的地位,可他學成之後功成名就,竟然敢不尊師命,不願意為了你阿史那家族賣命,要他何用!”
“留著你,無非是多費些功夫,大可以重新在族人中挑選一人調教成巫師而已。”秦朗笑的愈發冷然。
“而留下一個已對阿史那家族失望,甚至仇恨的巫師,對阿史那家來說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
“所以你和頡利便一起算計了他,逼迫他不得不答應以命換命。”
一席話說的巫師渾身直冒冷汗,臉色也有些發白,想到被活捉的頡利,他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怒火。
莫不是頡利說的這一切?否則此人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盡?
“巫師,本候說的對是不對?”秦朗以手撐著下顎,神色愈發悠閑,臉上滿是嘲意。
他不過是結合時光流轉術看到的畫麵,出言詐一詐這巫師而已,隻是看他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之前便從頡利說的話明白巫師在突厥的地位和重要性,舍棄一個正當年的巫師而留下一個垂垂老矣,土已經埋到脖子,不知哪天兩腿一蹬便會沒命的老頭。
就算頡利此人再沒腦子,也不會看不清其中的利弊。
而頡利此人雖說有些愚蠢,可卻心狠手辣,他若是想要做的事,怕是在突厥還沒人能夠擋得住他。
所以他推測,這老家夥與頡利之間若非利益便是有其他聯係。
想一想這老頭的一兒一孫,他才做了如此大膽的猜測。
至於那名已經做了鬼的巫師,定然是被頡利抓住的把柄。
這個世上,能讓這樣一個強大的人心甘情願的賠上性命,除了感情還有其他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麼?
看巫師沉默著不說話,秦朗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冷笑道:“況且本候才不信,你會不對那些被你抓起來的人做手腳。”
“若是本候被你抓到,怕是聽不到你這番說辭了,你想與本候做交易,怕是在看到本候的時候才有的這個心思吧?”
“大唐對你唯一有威脅的人便是本候,你與頡利既然有關係,定然不會不知道本候的手段。”
“而本候身為仙人子弟,大唐侯爺,又是翼國公的兒子,還深得陛下看重,卻能千裏迢迢前來尋你,所以你推測,被你抓到的幾人定然與本候關係極深。”
“若是想除去本候這個威脅,又有誰能比讓本候親近信任的人來下手更好,更不會引起本候的戒備。”
“交易達成,本候被自己親近的人殺死,對突厥對你來說都有好處,若是殺不死本候,到時你早已帶著你的兒孫另尋他處生活,於你來說也無損失。”
巫師心頭發寒,不再掩飾,抬起頭看著秦朗桀桀笑道:“果真不虧是能滅我突厥之人,如此心智難怪會被仙人收為弟子。”
“你若是我突厥人,何愁我突厥大事不成,隻可惜卻生在了大唐,真是埋沒人才!”
“頡利曾對我說起過你,一直想把你籠絡到突厥來,今日一見才知,怪不得他竟會生了這般荒唐的念頭,最後敗於你手,倒也不算冤枉。”
“隻是老朽十分疑惑,傀儡術乃我突厥巫師一脈不傳之秘,施展之後從無失手。”
“這天下間怕也隻有你一個仙人子弟會仙法仙術,當初你明明就被控製了,你又是如何擺脫傀儡術控製的?”
“你既然誇讚本候心智高絕,怎麼不想本候豈會輕易上當。”秦朗淡淡的道:“當初被你控製的,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
“怪不得!”巫師恍然大悟:“難怪當初老朽總覺得控製一位仙人子弟出人意料的順利,還曾輕視過你,卻原來是替身。”
說話間,一隻紙鶴從窗戶飛了進來,在秦朗身前停住不動,他伸手接過,吳子西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秦兄,程小公爺和李小郡王已經被救出,太清宮的人也找到幾個。”
“隻是他們似乎有些問題,言語神態似乎有些呆滯,我和成玄英他們一起,已將人控製起來,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你交代的那兩人也已被我控製住了,那巫師可曾拿下?可需要在下前去相助麼?”
巫師本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秦朗手中托著的紙鶴,聞言麵色大變:“那兩人被控製?那兩人?可是我兒子和孫子?”
“不錯。”秦朗聽完之後,收起紙鶴微微一笑道:“本候進帳篷之前放出了紙鶴,通知人將你兒子和孫子抓了起來。”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你如何保住他們性命的問題了。”
“你聽我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給你的人動手的機會?”巫師臉色更是難看的不行,瞅著秦朗的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
“自然。”秦朗笑意更是深了幾分:“你拿著對付本候的把柄,本候若是不做些準備,豈不是要被你牽著鼻子走?”
“所以你現在是要先與本候打一場再談,還是直接談?”看到巫師眼中的不甘,秦朗忍不住挑眉笑道。
巫師渾濁的眼睛眯了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攻向秦朗,那身手竟一點都不似一個垂垂老矣之人。
秦朗也不廢話,飛身撲了上去,與他戰成一團。
吳子西剛才說,道門的人隻找到幾個人,還有不少人尚且沒有蹤影,不知是死是活。
他既然來了,便是打算要將這些人都帶回去,就算不能,也要知道他們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現在他們各自都拿捏著對方的短處,都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他心中窩著火,想來這老家夥心中火氣也不小,既然如此,不如兩人打上一場,先分個高低。
等分出大小王了,再來說談判的問題。
秦朗越打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老家夥難不成是吃了激素嗎?竟然能隻憑武功與他站個不分上下,他到了大唐,尤其是經過洗髓丹洗筋伐髓之後,還從未見過能與他打成平手之人。
而巫師也是越打越心驚。
當初那替身發動仙術之時他是和頡利一起看的,想要發動仙法,不但需要符篆還需要手掐印訣念動咒語,他與之顫抖,也是不想給他機會發動仙法。
他一身巫力十分十分渾厚從無敗績,本以為這少年不過是憑借仙法才有如此威名,卻不想身手卻也如此了得。
畢竟年紀大了體力有些不濟,若在顫抖下去,落敗是早晚的事。
巫師手下攻勢越發淩厲了幾分,有意無意的引導著秦朗往帳篷中央而去。
隻是讓他疑惑的是,每當快要踏入那個圈子的時候,這小子就會忽然飛身退去,他不想讓他有機會率先以仙法出手,便隻能跟過去繼續攻擊。
秦朗看著老家夥眼中隱約浮出的那絲疑惑,心中不由冷笑。
他豈會不知這老家夥想要做些什麼?又豈會遂了他的心意!
兩人你來我往,甚至連帳篷都被兩人差點拆了,動靜越來越大,吸引了不少突厥人跑了過來。
看到自家巫師與一人正在打鬥,直接二話不說便想要參與進來。
兩人實力本就差不多,若是再被這些突厥人圍上,說不得便要陰溝裏翻了船,秦朗不耐煩的偷空扔出了幾張九霄神雷符。
看到他憑空取出符篆,未見用任何引火物便將之引燃扔了出去,巫師臉色不由大變,待聽到空中雷鳴陣陣,道道電蛇落下將想要幫忙的突厥人劈成了焦炭,他更是心中大驚。
“你竟然不必念咒掐訣便能引動仙法!”巫師的聲音透著幾分畏懼。
“是又如何。”秦朗冷笑:“你的後手乃是死物,隻要本候不踏進去便不會被你製住,可本候的仙法卻是隨時隨地都能使用。”
聚集過來的突厥人漸漸多了起來,不少人都拿著長槍戳向秦朗,害得他隻能不停變換方位。
若不是符篆全都被他放在係統空間中,隻要一個念頭便能拿到,他還真沒辦法對付那些圍毆他的突厥人。
巫師除了他啊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根本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而秦朗就要更加不在意了,拿出來的符篆全部都是九霄神雷符。
伸手一揚,一把符篆被引燃之後丟了出去,天上密密麻麻的雷射便落了下來,不多時整個部落之中便隻剩下兩人在不斷打鬥,其他都變成一具具黑焦的屍體。
而他是越戰越勇,隻要體內的靈力不斷絕,短時間內若想讓他感到疲憊,那可真是有的等了。
可巫師就不同了,他的攻勢從一開始的越來越淩厲,到最後漸漸變弱,最終被秦朗找到機會,一張定身符貼在他的身上。
巫師被定住的瞬間,臉上的神色是既猙獰又恐懼,賠上那張枯樹皮一樣的老臉,顯得越發恐怖了幾分。
等他看到了秦朗從懷中掏出瓷瓶,將一隻胖乎乎的小蠶放在他身上時,眼中的恐懼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