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在圖書館裏隨便翻了幾本雜誌之後,我打車到考點看考試信息。考點設在市藝術館,考試安排貼在一樓的布告欄裏。我到的時候才發現布告欄前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烏壓壓的一片,看樣子我是擠不進去了。看看天已經快黑了,這些人還沒有散去的意思。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多藝考生,今天算開眼了。
“尹罌陌?”
有人在我身後喊我。我回頭,看見的是兩個女生,塗著粉紅色的唇蜜,一臉的陽光燦爛。
“真的是你啊,你是來看考試安排的嗎?”
“嗯。”
“你好久沒到學校上課了誒,我們都以為你不讀了!”
“沒,隻是身體不好,在家裏休息。”看來是同班同學,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想起來她們叫什麼名字。
“真好!你是剛從人堆裏擠出來的嗎?”左邊那個女生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不是,我剛到。”我有點無奈的回答。
“這樣啊,我就說嘛,她那麼不愛湊熱鬧怎麼可能去擠!”左邊那個女生有點嗔怪的對右邊那個女生說。
“網上可以查到考試安排。”
“可是網絡也很擠啊,下午登了一個下午的網站都是服務器繁忙!”
“噢……”我突然想到可以找傅洛灼幫忙,他能在藝術館給我上課應該有點門路。那要不要順便幫她們兩個查一下?算了,我不記得她們的名字和報考專業,如果幫她們的話還要問清楚這個,同班兩年還不知道這些會不會太丟人了?
“那你們是要在這兒等著嗎?”我打算走的時候這麼問她們。
“是啊,回去了也是白去,全省的藝術生這個時候都在查安排,網絡是上不去了,而且萬一來個Bug查到錯誤信息那不是虧大了!”右邊那個女生看了看我表情無奈的說。
“噢,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啦!”
我對她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她們到底叫什麼?想不起來了,真傷腦筋。
路上接到伊落的電話,告訴我十分鍾後到我家裏,說是傅洛灼把考試安排和具體細節給她了,她帶來給我。
我到家的時候她已經在樓下了,看我到了突然衝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
“呼……你幹嘛啊?”
“我們在一場考我們在一場誒!!”她鬆開我後抖著手上的幾張紙對我喊,很興奮的樣子,我隻感覺滿頭黑線。
“所以你激動什麼?”
“呃,我也不知道……”
“上樓,外麵真冷。”說著我跺了跺腳就跑上了樓梯。
爸爸和林阿姨不在家,可能是在公司吧!年終了公司有很多賬要核實,什麼員工年終獎勵啦,工資啦,還有七七八八的這個那個啦,以往每年爸爸一到年終就是好幾天都沒辦法回家。
“伊落,你吃飯沒有?”我在廚房看了看冰箱,還有點存貨,可以炒幾個小菜。
“沒有,餓死了。”她在我房間悶悶的回答,估計又在打遊戲。
做什麼好呢?我看著從冰箱了拿出來的一塊肉幾顆土豆和一個西蘭花想著。好吧,那就紅燒肉、醋溜土豆和清炒西蘭花。
我做菜的時候伊落從房間裏跑出來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這個花菜怎麼切啊?”
“這塊肉新鮮麼?”
“你家土豆沒發芽吧?”
“罌陌,你會不會切到手指啊?”
就在美麗的伊落小姐問我會不會切到手指的時候,我手上的刀很配合的很毫不猶豫的在左手的食指上劃了個口子,血一下就冒了出來。
“啊——”
看到我真的切到手指了伊落尖叫起來。我很無奈的把手指放進嘴裏含著然後用右手捂住她的嘴,真是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怎麼了呢。
“你叫什麼啊?不就是個口子嘛!”
“不是啊!要考試了你手傷了怎麼彈琴啊!!”
“沒關係啊,小傷嘛!”
“我們馬上去醫院包紮,走走走,快!”
“去什麼醫院哇!真沒事的!”
說著我拉她到客廳,接著從櫃子裏取出一個醫藥箱,從裏麵找到創可貼,然後用碘酒給傷口消毒,最後把創可貼貼在傷口上對她晃了晃。
“這不就沒事了嘛!”我笑眯眯的說。
“這樣不行!我們的考試安排在後天上午第二場,到時候你手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彈琴你說!”
“婆婆媽媽的,這點小傷真沒事啦!”
“不行!”
“那去了醫院傷口也不會立刻就好啊!”
“呃……”
“嘿嘿,這點小傷真的沒事,我接著做飯去了,你等著哈!”
說著我就又朝廚房走去,這回一直到我做完飯伊落也沒再來吵我。
看著桌上簡單的飯菜,伊落很美形象的咽了咽口水然後說:“我好久沒吃過家裏的飯了!”我看著她那個樣子突然有點心酸,想當初我也是好久沒吃過家裏的飯了。
“吃吧吃吧,不吃就涼了。”我招呼著她,然後自己先開始吃。
吃飯的時候爸爸和林阿姨回來了,見我和伊落在吃飯很驚訝。
“誰做的飯?”
“罌陌啊!”伊落含著一口飯瞪大眼睛說。
“你會做飯啊罌陌?”爸爸似乎很驚訝。
“你才知道啊老爸。”我笑眯眯的回答。
爸爸從廚房裏拿了一雙筷子嚐了嚐我做的菜然後笑眯眯的說:“不錯不錯,手藝很好啊!”爸爸拍了拍我的頭然後盛了一碗飯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
“爸爸,你們沒吃飯啊?”
“吃了吃了,我女兒下廚所以我再吃點!”
“嘿嘿!”
吃過飯後林阿姨說她收拾桌子,我和伊落回房間看考試明細。
“考生入場後在第一候考廳抽簽,分成五組後到第二侯考室抽簽排號進行初試,初試包括視唱練耳,基礎樂理。結束初試後,考生到第三侯考室等候複試,複試包括樂器演奏和聲樂。這是考試流程。”
“儀表整潔大方,不著奇裝異服(演出服除外)。精神麵貌積極向上,侯考時與考試時不得打手機、抽煙、中途離場,不得辱罵監考老師和評委,不得將視唱練耳的題目帶離考場。不得由他人代考,一旦發現,將以高考作弊論處,具體處罰措施見高考作弊處罰條例。這是考試注意事項。”
“要化妝。”
“要睡好。”
“開嗓呢?”
“活動手指呢?”
“哈哈哈……”
和伊落笑完後齊刷刷的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沒說話。
“你緊張嗎?”
“你呢?”
“好像有一點。”
“我也是。”
“我們還有明天一天的準備時間。”
“你的手真的不要緊嗎?”
“都說了是小傷了啦!”
“好吧。”
十點多的時候傅洛灼打電話說來接伊落回家。看我吃驚的表情她吃吃的笑著說:“是來接我然後送我回家啦!”
“噢……”原來是我想歪了。
送伊落下樓的時候看到傅洛灼很酷很酷的靠在他那輛純黑色維拉克斯旁邊定定的看著我們——應該是看著伊落。
“你上樓吧,外麵冷。”傅洛灼把伊落塞進車裏後對我這麼說,然後開著車就走了。
我看著他的車沒了影子後坐在樓梯口,沒有上樓。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好像沒有依托的飄在沼澤地裏的浮萍,雖然很輕很輕到幾乎沒有重量,但是還是隨時會沉沒。可是即使很輕很輕到幾乎沒有重量,也沒有風來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樓梯口坐了多久,直到感覺我的腳冰冷到快麻木了我才站起身上樓。上樓的時候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身後,我在看什麼?我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伊落的電話,說是讓我和她一起到傅洛灼那裏去做最後一次輔導。我隻得從我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爸爸和林阿姨又是很早就去公司了,隻得自己打車到伊落說的那個地方。
一下車我就有點被亮花了眼的感覺。這是什麼地方?鳥巢?小鳥巢?鳥巢的縮小版?要不要這麼莊嚴肅穆的?
走近了看才發現,原來是畫上去的。
“請問您是尹罌陌小姐嗎?”一個大餅臉突然冒出來對我恭敬的說。
“我是。”
“請您跟我來。”
“為什麼?”
“上官小姐和我家主人在裏麵等您。”
“傅洛灼?”
“是的。”
“噢。”
說著我跟著他向小鳥巢走去。
走進鳥巢的大門就看見頂上巨大的水晶吊燈和明晃晃的大理石地麵,落地玻璃門和大理石扶手樓梯,真夠奢靡的。
大餅臉帶我到二樓,推開一扇紅木門,大餅臉站在一邊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聽到了裏麵歡快的鋼琴聲,然後看到坐在一架三角鋼琴上的伊落和正在彈琴的傅洛灼。他們似乎沒看到我進來,一個依舊在認真的彈琴,一個依舊在認真的看人。
曲罷,我拍了拍手,壞笑著看著匆忙從鋼琴上跳下來的伊落。
“你手好點沒?”她衝到我麵前這麼問我。
“本來就沒事的嘛!”
“尹罌陌,你過來試下手。”傅洛灼突然說道。
“噢。”
我在鋼琴前坐下,然後開始彈。雖然手有點疼,但是一點沒影響我發揮。
“還好沒有影響,小心點不會!”傅洛灼聽我彈完後這麼說。
“你這裏可真豪華,走進來都感覺冷。”我故意挖苦他說道。
“冷?不是有暖氣嗎?”
“她是說冷清的冷,這麼大一個地方就你和阿餅,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覺得冷。”
“嗬嗬,還有別人。”
“我認識你這麼久了,也就看到不超過10個人,你這工作室人可真少誒。”
傅洛灼看著伊落,然後突然抬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的頭發。我看到伊落的臉瞬間紅成一片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臭罌陌,笑什麼哇!”
“她嫉妒。”
“才不是,我笑你臉紅,哈哈哈……”
“唔……”見我笑的歡樂,傅洛灼捏著伊落的下巴就吻了下去。我見狀很識相的坐到鋼琴前麵彈起了《Kisstherain》。
房間的采光很好,一大片陽光正好落在琴鍵上,白色的琴鍵把陽光反射成暖洋洋的金黃色然後映到我的眼睛裏,我想到了很久以前那個夢。
暖洋洋的太陽,有爸爸,有林阿姨,有可樂,有我。爸爸和林阿姨在金黃色的麥田旁相擁,我和可樂站在一旁微笑著,多美的夢。
我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風景很好,陽光很好,心情也好了起來。
我帶著微微的笑容按著琴鍵,整個人都在音樂裏安靜了下來。全世界都與我無關,我隻在意音樂裏的這一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