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醒來的時候，太陽照進我的房間。我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走出房間，聞到一股香香的味道。
“罌陌，起來啦。”林阿姨從廚房裏探出頭對我笑著說。
她昨天在這裏過夜的麼？這場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吧。多久了呢？我都記不清了。
“罌陌，去洗個臉，我從我家裏拿了很多蓮子，給你熬了蓮子粥，洗過臉過來吃吧，今天是周末，吃完飯我帶你去買衣服，你爸爸說你很久沒買過衣服了。”她拿著鍋鏟笑眯眯的對我說。
我點點頭，然後打著哈欠去洗手間，很奇怪的是洗手間的門關著。
我踹了一腳門，爸爸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等等啊，我就好了。”
奇怪，爸爸幾乎從來沒在家過夜過，或者說，至少我早晨起床的時候從來沒有在家裏看到過他，就算是周末也是這樣。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安靜的等著，突然有點不習慣，也許是一個人生活久了，麵對突如其來的溫暖，我隻感到無所適從。
“罌陌，愣什麼呢，快去洗臉，我們等你吃早飯。”爸爸打開門對我說。
我點點頭，然後走進洗手間，想了一下，然後關上洗手間的門。
洗手間裏有爸爸的煙味，洗手台上還殘留著一點點沒有衝走的爸爸的胡子。我站在洗手間的中央，看著鏡子裏的我，臉色蒼白，眼神空洞，頭發蓬亂，臉上還殘留著睡意。突然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感覺到喘不過氣來。我用力的打開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回到洗手台開始刷牙洗臉。
“罌陌，快點哦。”林阿姨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我掛好毛巾，拿起梳子隨便梳了幾下頭發，趕忙走出洗手間，爸爸和林阿姨已經坐在飯桌傍邊等我了。
“來，嚐嚐阿姨的手藝，蓮子粥很清香的哦。”林阿姨說著，替我盛了一碗粥放到我麵前，我嚐了一口，不燙也不涼，剛剛好，而且甜淡適中，一點都不膩。
“很好吃，謝謝阿姨。”我抬頭對她說。聽見我這麼說，她很開心的笑了，然後招呼爸爸說：“來，你也嚐嚐。”
“你昨晚那麼遲回去了還準備了這些，很遲睡吧。”爸爸吃著蓮子粥問她。
“沒多晚啊，我動作很快的。”我突然發現林阿姨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像兩輪新月。
原來她沒有在這裏過夜啊。想到這裏，心裏莫名開朗了起來。
吃過飯，林阿姨讓我去換衣服，她收拾好桌子後，招呼我下樓，說爸爸在底下等我們。我有點納悶，林阿姨要帶我去買衣服，爸爸等我們幹什麼，難道他要陪我們去嗎？
“罌陌，買好衣服我們去踏青好不好？你看今天的天氣真好，而且也不熱。”爸爸坐在車裏問我。
“嗯。”我輕輕的回答。真的很不習慣，從來沒有人在乎我要什麼，心情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這些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我感覺前所未有的無所適從。
我突然想起來我沒帶手機，然後拍拍駕駛座上的爸爸：“那個，爸，我手機沒有拿，我上去拿一下。”
“嗯，我們等你。”
我回到樓上，在房間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我的手機，奇怪了，難道是丟了？
我用家裏的固話打自己的電話，處於關機狀態，可是昨天我的手機明明是滿格的電，難道真的是丟了？
算了算了，我扶著腦袋回到車裏。
“手機沒找到麼？”
“嗯，可能是丟了。”
“那一會兒爸爸帶你再去買個。”爸爸開著車說。
林阿姨坐在我旁邊，看著一本時尚雜誌，然後突然指著上麵對我說：“罌陌，你看這套衣服你喜不喜歡?”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是一套白色的小洋裝，胸前有細細的蕾絲花邊，腰上有白色的蝴蝶結。我看著這副圖片，突然想到邶齊然，這套小洋裝應該更適合她吧。
我把目光移開，旁邊另一幅圖上是一件棕色的小外套。我指著那幅圖說：“我更喜歡這個。”
林阿姨看了看，對我說：“我看你的衣櫃裏都是暗色的衣服，女孩子應該明媚一點的，我們等會兒去這個專賣店裏挑挑，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衣服，好不好？”
“嗯。”
然後我們就再沒有交流，我支著腦袋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行人商店，然後想到可樂，想到邶齊然，想到可樂的表白，想到他陪我走過的那麼多日子，想到他默默的守候，然後想到他的離開，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就沉重起來。為什麼總有離開，為什麼不可以一直在一起。可是我這樣想會不會很自私，自私的想擁有他的陪伴，自私的想讓他陪在我身邊。
可是現在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無顧忌的在一起玩嗎？他說他喜歡我，所以才一直無條件的陪在我身邊，可是我是同性戀，可是我沒有勇氣再去相信一個男生。也許真的像他說的，我隻是在逃避而已，可是我現在能傷害邶齊然嗎？那麼美好那麼善良的邶齊然，我怎麼舍得傷害她。
我一直支著腦袋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著可樂，想著邶齊然，想著過去的日子……
“你們就在這裏下車吧，我去停車，你們先逛，我停好了車去找你們。”爸爸對我們說。林阿姨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招呼我下車。
其實我一直不怎麼喜歡逛街的，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鬧心。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卻答應和林阿姨一起出來買衣服。
我們走進一家我叫不來名字的專賣店，林阿姨就像充了電一樣挑了好多衣服讓我試，我換衣服都換得暈頭轉向的。爸爸來的時候林阿姨已經開始結賬了。我掃了一眼計價器，呃……四位數……
“阿姨，這裏的衣服怎麼這麼貴啊？”我問。
“女孩子的衣服要很注重質量和款式，一般這個專賣店裏的衣服質量不錯，而且都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穿的衣服，那種路邊小攤的衣服很容易引起皮膚過敏的。”林阿姨笑眯眯的解釋道。
逛了一上午的街，買了不知道多少衣服和一部手機，還去營業廳補了卡，然後我們在一家飯店裏準備吃飯。
我把卡放進新手機裏，然後開機。接著就是上百條的短信，除了來電提醒，還有短信。我等它震動完了再打開收件箱。全部都是可樂的，我認得他的號碼。
我看了幾條短信，然後看到他說：我是明天（就是今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你會來送我嗎？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一點二十，從這條商業街到機場要半個小時，趕得及去送他。
可是我不想去，真的不想。
手機響起來，是可樂。響了很久，我接起來。
“罌陌，你會來送我嗎？”
“不知道。”
“如果我昨天沒有對你說那些話，你會來送我嗎？”
“會吧。”
“嗬嗬，我就要走了，飛機提前了，我想在走之前聽到你的聲音，可是我真怕你還是關機。”
“昨天手機丟了，所以才一直關著的。”
“罌陌。”
“嗯。”
“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可是我怕說了你會生氣。”
“那就別說了吧，路上保護好自己，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
“嗯，記得給我發郵件。”
“你沒生氣嗎？”
“嗬嗬。”
“那麼，罌陌，我去登機了，我會記得給你發郵件的。”
“嗯，路上小心，問候金伯伯金伯母。”
“罌陌，我愛你。”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掛了線，我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被他這一句話攪得天翻地覆的疼了起來。
可樂，金樂陽，原來，我還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