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冬天的風,原來很傷人呢,狠狠地刮在臉上,像要剝去一層皮,一直冷到了骨子裏。不知不覺中又走到了小屋。有多久沒來過了?我站在外麵看著,卻沒有了進去的勇氣。這間小屋,留下了我們那麼多的回憶,依稀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歡聲笑語,小屋裏,有我們知心交談的坦誠,山腳邊的竹林裏,我看過他瀟灑的揮劍,河岸邊,我們曾漫步走過、、、原來,我們有過這麼多回憶,我握著玉佩,當真是物是人非,再想起也隻是徒增傷感。
婚事還是照舊有條不穩地準備著,府中的歡喜依舊,有時候娘和姐姐聊著一些女兒家婚後應該注意的問題,我也沉默的坐在邊上,卻沒有聽進去什麼,甚至無事可做時,能夠安安靜靜的坐在房中繡花繡上一整天,吃飯的時候都懶得動,爹爹起先很是奇怪,怕我又是玩什麼花招要溜出去,時不時的派丫鬟來探查一番,後來也就習慣了,隻道是我長大、懂事了,笑得很欣慰。可是我明白,我不快樂、很不開心,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氣,再也提不起精神。
姐姐成親之日,我又看見大哥了。哦、應該是木容瑾,終於明白當初我稱他慕容公子時,他的那一瞬間的驚訝,以及低頭之後的沉默,是啊,初次見麵,我未曾以真實身份示人,又怎能要求他人以誠相待,何況,是我自己理解錯的,他也沒有騙我,隻是順水推舟,沒有糾正罷了。木容瑾騎著高頭大馬,一身紅袍,謙和禮貌的回應著道喜的人,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圍繞在光芒之中。當初,還不明白付出的感情,隻道是得一知己好友,想過結伴天涯,卻未曾想過相伴終身,如今,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卻已經隔了永遠也逾越不了的鴻溝。也許,大哥早已忘記,那個與他談天說地愛笑愛鬧的殷弟了,對他來說,殷蘇隻是曾經救命於他的小公子而已。我躲在迎親的隊伍中,任由擁擠的人群推搡著我向前走去,這一世,他隻能是我的姐夫,近在咫尺,又永隔天涯,此生無緣,我會把那些記憶好好珍藏,直至離去。
“木府如今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深受皇帝賞識,又得如此如花美眷,人間幸事淨是讓他占了去、、、”我聞言瞥過頭看了一眼旁邊正在交談的兩個人,“是嗎,我隻聽說聖上賜了牌匾與木家,卻不道是立了何功。”“這件事你不知道啊,聽花滿樓的人說的,前段時間木家護送一寶物進京,這個寶物事關重大,最後木府被追殺的損失慘重,隻剩木老爺負傷進京見了聖上,還幸得蘇老爺相助,寶物最終送到了聖上麵前。”“哦?也難怪了,那此次木家和蘇家聯姻,此後江湖中人就更難與之相抗衡了。”“那是那是,不知道城裏多少千金要傷了心,木家公子文武雙全,早已盛名在外,自木家立功以後,去拜訪木府的人可多了,其中不乏王侯將相,畢竟,木家在江湖中的勢力不容小覷、、、”我低著頭假裝無意的跟在他們旁邊,今早偷偷拿了小五的衣服換上,他們雖發覺到我跟在邊上,以為是來湊熱鬧的小廝,倒也不曾在意。
迎親的隊伍已經快到家門,我趕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溜到門邊,打算回房把衣服換過來,以免被人發現。門口正有人跑出來,一不留神就撞上去了,我倒在地上,腦袋都被撞懵了,我揉著腦袋好半天才看清是小五,正要發火,小五一看是我,驚叫起來:“二小姐,可算找著您了,老爺剛剛發現您不在府中,正在發怒,命奴才們出來尋您。”我扶著旁邊的牆站起來:“知道了,我這就回去。”門口的動靜大了點,已經有人朝這邊看來,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迎親的隊伍,和我隔著就幾步遠,木容瑾正抱著拳和旁邊的人道謝,轉過臉正好對上我這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他勒住韁繩正要翻身下馬,我想:壞了,這會子被認出來就糟了。趕緊把小五拉出來擋在身後閃身進了府。身後還傳來媒婆尖嗓門的驚叫聲:“哎木公子您這是、、、”
回房換好衣服剛剛坐下來,汀蘭就急匆匆的跑進來了:“哎呦二小姐,嚇死奴婢了,剛才奴婢們怎麼也找不著您,老爺正喚您過去。”“我爹發怒了?”汀蘭點點頭怯怯的看著我,我站起身道,“行,走吧。”
進了書房,爹爹抬頭看見我,厲聲道:“今日是你姐大喜的日子,你怎生如此不安分,偏要在府中鬧出點事來,就這麼一會子你去了哪?”我低著頭不說話,爹爹見我沉默著,更加生氣了,背著手在書房中踱來踱去。今日雖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最難過的便是我了,這份傷心也不能與人訴說,想著心裏更覺委屈,倔強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肯抬頭。
“老爺,姑爺已經進來了,正在等您。”有下人進來通報,爹爹看了我一眼,“回來再收拾你!”說罷一甩袖子出去了。我站在原地,聽著腳步身越來越遠,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掉下來。
10
晚宴,我離開喧鬧的酒桌,打算到院子裏清淨一會。人人都在大廳內把酒歡,較酒聲、祝賀聲,叫囂著人都暈了,下人們也都去了前麵的大廳,路上安安靜靜的,暢通無阻。我沿著回廊漫無目的的走著,這裏就是木府了,原本不想來的,但是想想這是我唯一的姐姐啊,她成親這麼重要的時刻,我怎麼能錯過?走著走著,不知覺中聞到一股幽幽的香氣,才發現走到了一處庭院,這裏種滿了梅樹,梅花盛開的正好,紅黃色相間,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分外靈動。月光靜靜的灑下來,我閉著眼,靠在欄柱上,享受著這恬靜的夜晚。林子裏隱約傳來聲響,這裏很僻靜,離喧鬧的宴會有點距離,應該不會有人來啊?我輕輕地移過去。看見樹下有個人影,正扶著樹,應該是喝酒喝多了,正在嘔吐。近一點才發現,竟是一身紅袍的木容瑾,哦,現在應該稱姐夫了,大約是架不住賓客們的勸酒,出來躲會兒。我看著他吐的難受,不禁擔心起來,忍不住跑過去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咳咳,多謝、、、”他接過我遞給他的手帕,慢慢轉過頭,怔了一下:“殷弟?殷弟,是你嗎?”他一把抓住我的肩,焦急地問道,“不,不是的,姐夫,你喝醉了。”我向後退了一步,別過臉,不敢看他,“姐夫?額、那你是蘇家二小姐?”“嗯。”我點點頭,木容瑾痛苦的揉著太陽穴看了我一會,道:“抱歉,在下認錯人了,失禮了。”他晃著身子向我道歉。我搖搖頭,轉身疾步離開了,感覺到身後的目光,一直尾隨著,直到拐角處,我沒敢回頭。
夜深了,賓客們都陸續離開了,喧鬧的府院終於安靜了下來。下人們也都去歇息了。我坐起身靠在床頭,毫無睡意。握著玉佩的手,漸漸變得冰涼。回想起今日在府前的那一幕,甚至有些幻想,如果我上前去告訴他,我就是殷蘇,或者在晚間宴會的時候,告知他真相,會如何?其實,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改變不了什麼吧,木蘇兩家交好,豈能因我而發生矛盾,更不可能悔婚,何況,那是我最愛的姐姐啊。
突然,玉佩泛出青白色的光,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我看著玉佩漸漸飄離手心,向外飄去。怎麼會這樣?我急忙穿上鞋,跟了過去,玉佩直飄向窗外,我趕緊拉開門欲出去看個究竟,不料撞上了、呃,應該是一個人,我抬起頭,先是看見胸膛,再是脖子,再是削尖的下巴,待看見整個臉後,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怎麼會在這兒?木容瑾被我撞到的瞬間順手扶住了我,待看清是我之後,也愣住了,“你--?”突然聽見“叮當”一聲響,我朝著旁邊看過去,玉佩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心想壞了,這下他肯定知道了,不管玉佩了,先躲躲再說。轉身便要跑進房間,木容瑾從後麵一把拉住我:“殷弟!真的是你!你為什麼不肯認我?早在蘇府見到你時我就該想到的。”我掙脫不了,愈是著急,心頭湧上一股委屈:“你已經是我姐夫了,認出來了又有什麼用?”他呆呆地愣住,手漸漸放開了,喃喃道:“是啊、、、”我轉身進屋關上門,跌坐在地上,心像是被人捏著,陣陣緊的發疼,之前下的決心一點點的瓦解,姐夫,姐夫、、、想要忘記,談何容易?
木容瑾猶豫著敲了幾下門,終究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路過窗戶的時候,彎下身撿起玉佩,放到了窗台上。我看著那道身影離去,直至消失不見,良久,起身拿過玉佩,握著玉佩坐了一晚上,不曾合眼。
11
第二日一早,與木老爺和木夫人請過安之後,便打道回府了,姐姐,原諒我,我隻是不想讓你看出我的難過。
三日後,按習俗,出嫁的女兒是要回門的。母親一早便把我喊醒,念叨著姐姐要回來了,一起去迎迎姐姐,這才離開幾天就開始掛念了,母親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睡眼惺忪的爬起來,渾身酸痛,許是睡的太多了。自那日之後,我便變得非常懶散,總也睡不夠似的。
用晚膳時,母親一個勁地問姐姐公公婆婆怎麼樣,新姑爺待她如何,姐姐都笑著一一作答。是啊,木容瑾是謙謙君子,待姐姐自然是很好的,我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食物,低著頭自顧自地想著。“小茵,怎麼不好好吃飯呢?”姐姐看我把碗裏的飯攪成一團責怪道,我一慌神:“呃、、、我吃飽了,爹、娘,姐姐,我先回房了。”說罷便起身離去。姐姐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姐姐的聲音:“爹、娘,我也吃好了,你們慢用。”然後聽見挪動椅子的聲音。出了大廳,姐姐從後麵喊住我:“哎!小茵,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嗬嗬,看這倆丫頭,感情好著呢。”大廳裏傳來爹娘爽朗的笑聲。
“小茵,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認識你姐夫,就是木容瑾?”剛回到房間,姐姐就握著我的手,嚴肅地問道。“哪能呢!姐你想哪兒去了?”我心虛的低下頭,“那在晚宴之後的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是怎麼回事?”“啊?”我吃驚的抬起頭,“別這樣看我,我並非跟蹤他,隻是他晚宴後一直沒回房,我讓丫鬟去看了看。”姐姐道出了我的疑惑,我頓時泄了氣,點點頭:“我救過他一命,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我身份。”“難道是那次你和我說過的那個人?”我點點頭。“原來,他說的竟是真的、、、”姐姐怔怔地退了幾步,又有點埋怨地看著我:“小茵,你該早點告訴我,其實在他來提親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不對?如果早點知道,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姐,對不起,我以為這個秘密不會有人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我哽咽著抱住姐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拆散了你們。”“不!都是我的錯,姐夫從開始就不知道是我,”我哭著搖頭,“姐,隻要忘了那件事,我們以後都還好好的,不會有事的。”姐姐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傻丫頭,很多事情,發生了,就不能當作沒發生過,更逃避不了。”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偏偏是姐姐,別人我可以不在乎,但是這是最寵愛我的姐姐啊,我也明白,誰都忘不了,更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錯已鑄成,早已無法回頭。
12
姐姐出嫁後,府中總覺得空落落的,雖然往日裏姐姐也隻是呆在閨房中,不曾出門,大約是因為我,總是跑來跑去,顯得熱鬧些,如今後院就我整日裏呆著,偶爾撫琴,偶爾刺繡,大多時候還是膩在床上歇息,身子懶懶的,提不上勁,更別說溜出府外遊玩了。都說“少年不識愁滋味”,可能已過了少年時吧。
轉眼又到了一年春季,某日用早膳時,爹爹看了我一會,道:“小茵,你近來氣色不佳,聽你娘說你整日待在房內,這可不像你,沒事還是多到外麵走走,讓小五跟著你一道。”“是,爹。”我低低地答道。爹爹終究還是心疼我,定是以為我整日裏關在家中要悶出毛病來了。不過,也確實好久沒出去了,這個季節,正是百花盛開,外麵應該很好看,隻是我不想看見那片梅林,看見那個小屋,看到那充滿回憶的地方。
無事可做時,便拿出玉佩看著,都說玉是有靈性的,帶久了會變顏色,這塊玉佩,跟著我也有一年了,依舊細膩光滑,不過細細看時,顏色好像真的變了,變的暗了,原本是純淨的白玉,現在泛著淡淡的青色。至今我也沒弄明白,為何那晚玉會自己飄出窗外,不過自那以後,這塊玉便再也沒有動靜,我也就不再考究那日之事了。
正在神遊時,汀蘭走進來:“二小姐,老爺有請。”“哦,知道了,”我起身,不知道爹找我所謂何事。到了前廳,看見爹和一老翁正在飲茶,見我進來,爹站起來道:“見過這位道長。”又轉臉對那老翁說:“這就是小女。”我對著老翁福了福身子,老翁捋了捋胡須,笑著打量我,繼而點點頭:“我算的不錯,請問小姐近日是否食不知味,寢不能安?”聽他問道我才想起,好像是這麼回事,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了,晚上睡覺會經常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卻又記不清晰,總是在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好。我點點頭:“你怎麼知道?”“嗬嗬,我前幾日路經此地,看見貴宅屋頂有股奇異的光,進來詢問,才知道那是小姐廂房。”“奇異的光?”我和爹爹同時疑惑道,爹爹看了我一眼,複又向老翁問道:“我夜裏也曾路過小女廂房,不曾見到有此異象。”老翁笑著對爹爹說道:“你非修行之人,不懂五行相生相克之道,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見。”轉身又問我:“小姐身上是否佩戴了一些較有靈氣的東西,比如說,玉?”“呃---我身上確實帶有一塊玉佩。”我解下玉佩遞給他。“你怎麼會有這塊玉佩?”爹爹看到我解下的玉佩很震驚。“這--是我撿的。”我不敢說出實情,隻好對爹爹撒謊道。老翁接過玉佩仔細的打量著,繼而又看看我,良久,把玉佩遞給我,搖頭歎息:“為時已晚,我已經阻止不了了。”“怎麼回事?”我疑惑的問道。“小姐這塊玉不是普通的玉,又稱之為移魂玉,我年輕的時候曾見過一次,那時候這是一塊完整的玉,它的玄機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我親眼看見它的主人從我眼前消失,即使窮盡我終身的遊曆,也未曾再見到它的主人。那日之後這塊玉便碎成了兩半。我在機緣巧合之下把他們贈給了有緣人。”“那你說阻止不了的是什麼?”“雖然玉已碎成兩半,但是它仍然極具靈性,我雖不知道小姐做過什麼,但是這塊玉的玄機已經啟動了,從晚上的天象中亦可揣測一二。至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便是我不能預料到的了。”爹爹聽完老翁的話,臉色更加陰鬱。沉聲道:“方士之說,淨是一派胡言。汀蘭,你先送二小姐回房。”“爹?”我詫異道。爹爹往日裏甚是熱情好客,不會待人如此不留情麵。爹爹瞪了我一眼,我低下頭,自知辯駁不過,便要取回老翁手上的玉佩準備回房。“等等,這塊玉,暫時放在為父這裏。”老翁隻是手托著玉佩,並不言語,我看著爹爹一臉堅持,便也做罷,轉身回房了。爹爹雖然表麵上隻道是方士之言,荒謬之極,心裏肯定想著不得不防。
回房後,叫汀蘭打聽前廳的情況,汀蘭回來道老爺和那位客人聊了很久,之後留他住下了。我心想,果然之前猜的不錯,爹爹對客人不禮貌,定是怕我聽了那一番話之後瞎想。隻是老翁說的,未免太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會好好的一個人就從眼前消失不見了?而且這半塊玉,我都佩戴一年了,隻除了那一次,也就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了。對了,我可以問問那個老翁,那晚的異象是怎麼回事,為何玉為自己漂浮起來、、、
之後的幾日,我照舊吃飯睡覺,待在房中,晚上做夢的情況似乎好了點,難道,真的和那塊玉有關?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問那位老翁,如此幾日之後,便也淡忘了。
13
初春的夜裏還有著些許寒意,外麵的天氣並不好,月光暗暗的,雖是月中之夜,窗外也隻能看的模模糊糊。我半躺在床上,有點失眠的跡象。想起那一夜,也是月中之際,隻是月光要比這明亮的多,可以看見斑駁的樹影照進來。我搖搖頭,試圖趕走腦海中那些殘留的影像,身子往被褥裏麵縮了縮,突然感覺到被褥裏麵有一塊清涼光滑的東西,我拿起來一看,竟是跟我形影不離近一年的玉佩。心下詫異,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怎麼會出現?我起身披上外衣,打算去詢問一番。突然玉佩發出刺眼的光,頓時房內亮如白晝,我下意識的抬起手遮住眼睛,還未明白是何緣由,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於完全陌生的環境,寬大的床,藏青色的屏風,雕龍刻鳳的扶沿,散發著一股檀木的清香。這是哪兒?我起身,摸了摸有點痛的頭。“夫人。醒了?”屏風被撩起,一名男子映入眼簾,初醒來時腦袋懵懵的,甚無意識,盯了數秒後,終於反應過來,咦?是姐夫。。怎麼會?“我這是在哪?”“夫人說笑了,當然是在家了,我叫丫環給你梳洗,一會去給爹娘請安。”說完便轉身出去了,留我在那呆呆地愣住了,在家?這是什麼情況?大哥沒理由認不出我啊!我滿腦疑慮的踱到梳妝台坐下
啊---!我回頭看了看,沒人啊,怎麼會、鏡子裏怎麼會是姐姐?我捂住臉,再一點點地看,還是姐姐的模樣,丫環聽見我的喊叫,急忙跑過來,“少夫人,發生什麼事了?”我定了定神,回頭看見一個小丫鬟滿臉焦急的看著我,我揮揮手:“沒什麼。”“奴婢把被疊好了就來為您洗梳,”我這才注意到小丫鬟剛剛是跪在地上疊被子:“這是怎麼回事?”“是少爺吩咐的啊,您不記得了?在大婚第二天晚上少爺就讓奴婢把被子鋪在這裏,還囑咐奴婢不要說出去。”我心下大驚,原來,他竟然和姐姐分開睡,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姐姐?我一定要問個究竟!
早膳的時候,我稍稍注意到四個人的神色各異,也沒有願意說話的跡象,於是自覺地安靜吃飯,不說一句廢話,以免漏了破綻。回房後,正考慮著該如何開口,後麵突然傳來聲音:“你不用為了我們犧牲自己,我是不會寫休書的。”“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回頭看見姐夫一臉嚴肅神色堅定的在背後負手而立。“是我和小茵今生無緣,但是我不想再傷害你。”我頓時明白了,敢情是姐姐為了我要姐夫休了她。真傻啊,難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嗎?不止我不允許,爹娘不允許,世俗的謠言也會將我們淹沒。傳出去,蘇家哪裏還有臉麵在江湖立足!我堅定地點點頭:“是啊!”他愣了一下,甚覺怪異,道:“往日我們就這個問題爭論好久,你一直堅持讓我寫休書。”“我現在沒空和你解釋,我得馬上回家一趟,家裏可能出事了。”轉身急急地往外跑,“哎!你要回家?等會,我讓下人備好馬車。”說罷走出去了。
不知道姐姐在哪裏,一路上,我不停地催著車夫,從來都沒覺得家這麼遙遠過。下馬車後就往府裏衝,有人從後麵拉住我:“怎麼這麼急?”沒料到他居然也來了。我提著裙子邊跑邊說:“快點,待會你就知道了。”
前院隻剩幾個下人神色匆匆地忙碌著,守門的小福看見我,急忙迎過來:“大小姐、姑爺回來了,老爺、夫人都在後院呢,小人這就去稟告。”“不用了,我自己過去。”還未進去,就聽見娘的哭喊,一堆人圍在我,哦、應該是我的身體旁邊,爹看到我,身子不經意的抖了下。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娘:“娘、、、”阿梓,你妹妹、你妹妹她、、、“娘一把抱住我,一句話還未說完,便暈過去了。我慌了,抱著娘也有點手足無措,爹趕緊喚來郎中和丫鬟把娘扶回房間休息了。我鬆了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姐夫在一旁愣愣的站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床上躺著的人,唉!他肯定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突然想起那位老翁,對了,他肯定有辦法!我轉過頭問爹:“爹,昨日來家中的那位老者在哪?”“這--你怎麼知道?”“先別問這個了,找到他要緊。”“他一早說要出外觀賞---”“我在這,”爹爹的聲音被打斷,眾人朝門口看去,正是那位老者,他了然的看了眼房間內的情形,然後朝我走過來,“玉佩在哪?“我走到床邊,從躺在床上的自己手中拿出玉佩,老翁握著玉佩,道:“我猜測的不錯,玉的玄機果然已經啟動了。”“那現在要怎麼做?”“當務之急是找到玉的另一半。”我抬起頭朝姐夫望去,他似是如夢初醒,看見我手中的玉佩猛地一怔,半響答道:“我自幼帶著這塊玉佩時,便隻有這一半,另一半我也無從知曉。”老翁點點頭,“當年我遇到的有緣人就是你了,那時候你還是個嬰兒,被你娘抱在懷裏,這塊玉佩遇到你時便自覺地向你靠攏,我便把玉佩贈與你娘。”“那玉的另一邊呢?”我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老翁搖搖頭,“我雲遊幾年之後,又遇到一位玉的有緣人,於是便贈與他了,如今再去找到對方,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啊—這可怎麼辦?”我聽這話不禁著急起來。
老翁擼了擼胡子,半響又抬手掐指算算,沉思良久道:“你們三百年後仍有一劫,唉!如今另一半缺失,無論如何,總要犧牲一個人了,你過來。”老翁看向我朝我示意道:“你願意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嗎?”“我—那她,會如何?”“她的魂魄被封印在另一半玉內,也許等到另一個有緣人才能解救這個封印。”“不!”我搖著頭,“我隻有這一個姐姐,我一定要救她。”“好。為今之計,我也隻能按照我的推算去做。就是把另一半玉與她的血相溶,她的魂魄便會回來,但是,另一半玉便是我說的百年之後的一劫了。你要受輪回之苦,在後世尋找玉的另一半,你—想好了嗎?”我回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又留戀的看了眼爹,最後目光留在木容瑾身上,良久,點點頭:“我想好了。”“不可--”這聲音是爹和木容瑾同時喊出來的,我朝他們安慰的笑笑:“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說罷便不再理會他們心痛的眼神,“這半塊玉在後世會幫你找到他的,我會守著她直到你歸來。後世的事,我也不能完全預料到,一切就看天意了。”老翁把玉佩遞給我,“好!”我堅定地點點頭,一切因我而生,也該由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