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而眼尾上揚的桃花眼溫柔低垂，漆黑的瞳仁深不見底，隻望著她的時候浮動閃耀的光，倒映出她半含羞澀半薄怒的麵容，含著明顯笑意的聲線誘人，“醒了?”
小貓兒似的輕哼兩聲，將緋紅的臉頰埋進他胸口，唇齒間吟吟繞繞溫軟的字眼，強作鎮定，“沒有，我在夢遊。”
有力的胸膛因著笑意而輕輕震動，他悶聲笑，“好，你在夢遊。”
怎麼聽都是一股寵溺的意味。
繞過屏風，便是床榻。
慕莘雪急忙抬起兩隻白玉似的柔荑，緊緊的抵著他的胸口，拉開兩人的距離，忙道，“我，我現在醒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司清源點頭將她抱到軟榻上坐著，半蹲身子，將她腳上的蜀錦繡花鞋脫下，取了一張海棠枝紋交錯似錦的錦被鋪在她的腿上。
懷裏藏著一包依舊幹淨的溫柔的雲水糕打開，露出軟糯的點心，笑著掀開唇，言道，“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嚐嚐。”
修長有力的指尖捏起一塊雲水糕，親自遞到她唇邊，目光灼灼，恨不得將她燃燒才甘心。
“你……”
她剛張開櫻唇，清香的雲水糕就被塞進口中。
“真乖。”
慕莘雪一臉茫然，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了，一個人就算是壞了腦袋，也不必變那麼多吧?
她迅速嚼碎雲水糕，費力的將一大塊點心咽下，抬起冰冰涼的手心貼著他的額頭，感受著傳來的溫度，水霧繚繞的杏眸染著疑惑不解，可司清源依舊噙著淡笑，恨不得將夜空裏所有的璀璨星辰全部放入眼中。
亮的驚人整張臉熠熠生輝，像極了勾人精魄為生的妖精。
真是美色誤人。
慕莘雪急忙甩去腦海裏不該存在的想法，忙問道，“司清源，我問你這毒會蔓延到腦袋裏嗎?”
司清源認真的看著她，斂氣嘴角弧度，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不會，所以我是認真的。”
她聞言一滯，忽而笑出了聲，輕靈的聲線，泛紅的眼尾，“行了，我看你真是傷到了腦袋，糊塗不清了，你身上都濕了，去換一件吧。”
司清源沉聲片刻，略點頭離開。
屋外的秋雨打在身上，涼意浸潤。
司清源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了，幽幽歎息，無限哀愁與悲歎。
入夜，司王府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郊外的難民突然大麵積爆發瘟疫，無數得不到救治的難民全部湧入了京城，可守衛並不讓他們進入京城，大批難民隻能滯留在郊區，其中不乏殘暴之徒，爭搶地盤，糧食，殺戮四起。
半夜，窗外雷聲轟響不斷，天際泛白，狂風呼嘯，好似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要撕碎天空，從中鑽出來吞沒大地，遊廊上的一盆旺盛的妖冶並蒂海棠忽然別狂風摧殘，花瓣紛紛揚揚撕成碎片，被風吹散。
一聲悶雷響聲，白光乍現，半扇垂花窗撲扇著不停作響，驚醒了帷幔裏的人。
一隻素白的手掀開帷幔，失了魂魄，“榮芝，榮芝！”
一聲門響，榮芝急忙跑進來，道，“王妃。”
“司清源呢?”她急忙問道。
“郊區爆發大麵積瘟疫，王爺去處理了。”榮芝安撫著她，“想必不多時便會回來了，王妃不必擔心。”
白皙的臉上掛著薄汗，像是剛從水裏鑽出來似的，濕漉漉的。
驚魂未定後的嗓音還帶著顫抖，“我想去見他。”
“眼下外麵的雨太大，王妃暫且等等吧，說不定王爺是暫時在躲雨，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慕莘雪深吸一口氣，壓住心口不安的情緒，點頭，眼神卻依舊忍不住望向窗外，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心情煩躁，答允下來。
宮燈點燃，黑夜亮如白晝。
幾名渾身濕透的京吾衛單膝跪在禦書房內，熱氣一陣陣熏來，伴隨著龍涎香的味道。
“回稟皇上，屬下已經按照皇上的吩咐，帶人在郊區圍剿司王，屬下幸不辱命，已經將司王重傷。”
周允天仰頭大笑，“好，這一次我倒要看看司清源還怎麼逃脫朕的手心，你們派人去繼續追殺，不要讓司王回到王府。”
“是！”
磅礴大雨衝刷身上的淤泥血跡，素風費力的從書房的密道裏走出來，將司清源安放妥當，立刻衝出書房，奔向朝陽閣。
用力拍著朱紅色的大門，嘶吼著，“王妃，王妃！屬下素風有要事要求見王妃！”
靠在軟榻上候著司清源的慕莘雪猛然驚醒，恍若隔世，睜開朦朧的雙眼，掀開錦被，踩著繡花鞋。
榮芝已經去將門打開，失去重心的素風倒下，口中吐出滲人的烏血，溶於地麵水漬。
慕莘雪隨之而來，素風氣息奄奄，斷斷續續道，“王爺……書房……”
話尾戛然而止，素風失去了知覺。
書房中，司清源禁閉雙眼，身上的玄色錦衣被無數刀劍劃破，清晰的看見裏麵的血痕，他所躺的地麵還沁著血跡。
慕莘雪神色自若，讓人扶著司清源進了正殿，立刻叫了府醫過來。
比起司清源受的傷，素風的傷口更深，一直昏睡，高燒不退。
府裏處理完司清源的傷口後，臉色難看，“回王妃的話，王爺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可是最為致命的是王爺腦後的傷口，外麵的傷可以治愈，但王爺醒後是否會受到影響……”
腳下一晃，慕莘雪急忙穩住身形，緊緊抓著長裙，一點點揉捏，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
她問，“會有什麼影響。”
聲音在不斷顫抖，暴露了她此刻的慌亂內心。
府醫頓了頓，話在嘴邊卻無法說出口，猶豫再三，緩緩言道，“可能會失明，失憶，也有可能會……一直醒不過來……”
剩下的他說了什麼，慕莘雪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耳邊一直殘餘著那幾個字，若是司清源真的失明，失憶，或者一輩子都醒不過來，那她呢，該怎麼辦？
眼中不禁暈開一片水漬，腦海裏一片混沌，身子不禁向後癱軟，榮芝急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