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半路，雨便衝破天際落下，濕了一身，一縷發絲貼著冷峻的麵容，向下滴水，所到之處，留下一路水漬。
笑容霎那間停滯，慕莘雪慌忙抽回自己的腳，跪在貴妃塌上，拿著帕子細細的擦去他臉上的雨水，伸手去摸他的衣袖，流了一手的水。
“榮芝，準備離開沐浴的東西，再去拿一身幹淨的衣裳過來。”慕莘雪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軟布，替他擦幹臉上的水。
司清源垂眼看她，兩臂舒展，慕莘雪擰著秀氣的一對眉，一邊解著他的朝服，一邊抱怨道，“下雨了也不知道躲躲，非要趕著回來，淋病了怎麼辦?”
她突然把注意力移到門外的肅風身上，語氣不悅，粉唇一撅，“肅風也是，夏日雨水多，你也不知道隨身帶把傘。”
“是是是，都是屬下的錯。”肅風忙陪著笑臉。
慕莘雪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也跟他一樣，淋了雨也不知道換身幹淨衣裳，還不把濕衣服給換了，你也等著生病不成？”
榮芝合上油紙傘，催促道，“還不下去換身幹淨衣裳。”
“多謝王妃。”
薄唇微張，舌尖含著餘下的話，肅風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身將一份水雲糕放在梨花案上。
不忘誇上主子兩句，“王爺著急回來就是為了在關門前買一份水雲糕給王妃。”
水雲糕每日隻有一定的數量，賣完就算是瑤池仙女來了，也隻能乖乖等著明日再來。
榮芝停下腳步，走也不是，留我不是，隻能打破兩人之間暗波流動的情愫，垂著眼，將一套幹淨華服放在貴妃榻上，身後幾名婢女提著熱水，手捧香胰，繞過銀絲暗紋的白玉屏風，熱氣騰騰。
慕莘雪有些不自在，輕垂雙眸，舔了舔幹澀的嘴角，拿著一把團扇走出去，慌忙道，“我，我先出去。”
她又想起什麼，囁嚅半天，不情願的問，“要不要叫個丫鬟進來？”
司清源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疑惑的皺著濃眉看向她。
一身赤紅色朝服被雨水浸濕後顏色稍暗，扔在一旁，上半身裸露，拎著向下滴水的裏衣。
慕莘雪一看，忘了反應，到底是她看中的男人，長相一流，又有才華，連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兩眼呆滯的盯著健碩有力的胸口向下，劃過腹肌，咽了咽口水，還要向下，身體的主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隻有一步遠的地方，長臂一摟，將她扣在懷裏。
炙熱灼人的呼吸噴灑在耳後，每說一字，都似在親吻她小巧敏感的耳垂，一聲輕笑，妖孽撩人，“喜不喜歡，嗯？”
大腦已經被衝昏，慕莘雪處於茫然世界，跟隨著司清源的腳步走，他說什麼便答什麼，盯著觸手可及的肉體，點點頭，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沒有思考的能力。
勾起的嘴角染著一絲邪佞的味道，司清源彎下腰，輕輕挑起她的下顎，萬年冰山也會融化，隻留一抹笑意，生生撞進慕莘雪蘊著水霧的眸中。
司清源臉色一變，一把拿過她手裏的帕子捂住她的鼻子，月白色的帕子立刻沁著一塊血跡。
她好像又流鼻血了……腦袋暈乎乎的，眼前的視線也逐漸迷糊，隻有一抹殘影，軟軟的倒下，落在司清源懷裏。
終於，剛打的熱水屬於慕莘雪。
半個時辰後，慕莘雪軟綿綿的靠在木桶上，水麵散落一頭烏黑秀麗的青絲，榮芝不時查看她的傷口有沒有浸到水，拿著木瓢與軟布，細細的擦拭如雪的肌膚。
慕莘雪不似其他官家小姐，隻想突出自己的端莊大氣，一眼看去，溫柔似水，唯有慕莘雪一枝獨秀，像是一朵帶刺嬌豔的紅玫，屹立其中，耀眼奪目。
烏黑的眉眼，耀眼的紅唇，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
連榮芝一個女子都忍不住紅了臉，偷偷看一眼慕莘雪被熱氣暈紅的臉頰，眼尾染著濃濃媚意，雙眸微眯，紅唇輕啟，嗬氣如蘭。
可下一刻，她嘴角向下低垂，痛苦的捂著臉，發出一聲淒慘的哀嚎，“我拒絕再一次在司清源麵前流鼻血，實在是太丟人了！”
她花癡的性格已經徹底暴露了。
榮芝抿唇笑著，“王妃放心，奴婢已經向王爺解釋過了，是因為先前王妃在外麵淋了雨，受了風寒，身子孱弱，才會突然昏倒。”
雖說是實話，可越聽越有欲蓋彌彰的感覺，慕莘雪抬起頭，幽幽歎口氣，榮芝的話並未起多少作用。
慕莘雪覺得臉頰如同火燒一般，將臉埋進熱水中，水麵泛起一層泡泡。
門外有人敲響門，司清源含笑的嗓音緩緩傳來，“外頭雨已經停了，可以進宮了。”
水麵泛起的泡泡更多，榮芝好笑的看著她，無奈的歎息一聲。
慕莘雪突然探出腦袋，抓住重點，水花四濺，從一側竄到榮芝麵前，緊緊的看著她，“你問問他，進宮做什麼？”
“王妃自己怎麼不問？”
“明知故問，快點！”
榮芝咳嗽兩聲，抑住嘴角的笑容，高聲道，“王爺，王妃讓奴婢問您，進宮裏有何事？”
“榮芝！”慕莘雪氣急敗壞的捶著水麵，水花四濺，落在榮芝的身上，星星點點，她笑的像朵盛開的花兒，落在慕莘雪眼裏，引起她一記白眼。
“太後命你進宮。”
半晌後，慕莘雪偷偷摸摸的露出一個腦袋，向右側看了一眼，正要查看右側的情況，一記染著濃鬱笑意的音調突兀響起，嚇得她手一滑，差點跌在地上。
“我在這兒。”
慕莘雪急忙穩住身形，一把拍點快要碰到自己的那隻手，瞪一眼，沒好氣道，“不知道出聲？想嚇誰呢！”
她冷哼一聲，掩飾著自己的心虛尷尬，快步朝前走，一邊追問，“太後又找我做什麼，我可是受害者，她難不成還想給我安個罪名不成？我這次去了不會回不來了吧？”
見身後沒人回答，她回眸一看，司清源提著一雙蜀錦的繡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