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嫋嫋，隔著層層帷幔，隱隱顯現床榻上一副美人樣，塌上人微動，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身上的傷口上了藥，少了錐心的疼意。
“姑娘醒了。”青衣丫鬟掀開帷幔，嘴裏的字眼不斷，“藥已經熬好了，奴婢伺候了您兩天，身子實在撐不住，還請姑娘見諒，不能伺候您喝藥。”
把藥碗放在塌邊的凳子上，用帕子遮住嘴，打了一個哈欠，便撒手不管。
伺候她兩日已經不錯了，在地牢裏待過的女人，會是什麼貨色。
慕莘雪勉強撐起身子，才看清房間格局，區區一個小廂房便如此雅致，不難想象正廂會如何富麗堂皇，至少比她的小破院子好萬倍不止。
“咕嚕嚕”，餓了許多的肚子忍受不住饑餓，開始哀鳴，慕莘雪倒了一杯茶，非但沒有緩解饑餓，反而勾引了肚子裏的饞蟲。
“有人嗎？”她站在門外，看了一圈空蕩蕩的院子，提著裙擺，挪出到門口。
空氣中帶著飯菜的香氣，慕莘雪狠狠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忍著腿上的疼，尋著味，挪到小廚房門口，一陣陣的風透過窗欞掠過敞開的門，撲麵而來的香氣勾的人直流口水。
門外，司清源撞見剛出門的青衣丫鬟，詢問慕莘雪情況，丫鬟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沒個準話。
司清源劍眉一皺，肅風立刻道，“平日裏管家便是那麼教你做事嗎？還不滾下去！”
司清源走進院子，小廚房裏一陣乒乒乓乓的碗碟掉落聲，一聲驚呼隨後響起，接著歸於平靜，走近一看，眼角不由狠狠抽搐。
掩飾的再好，也無法阻止俊逸的麵容上出現濃鬱的嫌棄。
慕莘雪手裏拿著一隻雞腿，一手拿著饅頭，嘴邊沾著油滋滋的痕跡，饅頭渣黏在上麵，所謂的禮儀規矩，在她的身上蕩然無存。
看著倆人驚訝的表情，肅風用力憋笑，急忙把臉轉過去，假裝咳嗽。
慕莘雪愣了片刻，默默低下頭，繼續啃著手裏的雞腿，表麵鎮定，內心的圍牆卻已崩塌，她好歹是個大家閨秀，現在是一點形象都沒了。
潔癖成癮的司清源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耐著性子，強忍心底的惡心，“本王以為你還要再昏睡幾天，看來你恢複的不錯。”
“殿下，我可不認為你那麼好心特意來看我，有話直說吧。”慕莘雪丟掉手裏的骨頭，又扯了一隻雞腿，不耐煩的瞥著他，大有趕人的意思。
司清源本想同她好好說話，可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不客氣，身邊肅風咳嗽一聲，才讓他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深呼吸，嘴角勉強出現一絲笑意。
慕莘雪冷笑了一聲，態度一下子轉變那麼快，想無視他也不成。
一肚子壞水開始作祟，慢悠悠的歎口氣，食不知味，“這雞腿一點兒也不入味，唉。”
司清源看了啃了一大半的雞腿，暗怒，還是命人重新擺膳，五個丫鬟伺候著她，布菜去骨，都有專人，不需要慕莘雪動一根手指頭。
“我喜歡自己吃，你們幫我捶捶背，揉揉腿就好。”慕莘雪使喚起來人真是毫不客氣。
司清源緊緊盯著慕梓雪帶著食物殘渣的臉，甩袖而去，落下一句，“本王在廂房等你！”
要他看著慕梓雪吃飯，是件折磨的事。
他一向冷靜，唯獨被慕梓雪一再逼瘋，從她身上，不僅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影子，更是能讓他輕而易舉發怒。
“肅風，你確定她是丞相的女兒？”若是丞相之女，舉止又豈會如此粗鄙，“更何況，一個深閨中的女子，又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身手。”
他剛坐下，手裏的茶送到了嘴邊，一隻油膩的手橫空出現，奪走茶杯，咕嘟兩聲，一杯水下肚，帶著肉香的茶杯又還給司清源。
他握著手裏油膩的茶杯，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為了扳倒丞相，他忍。
慕莘雪坐在椅子上，拿著帕子擦了擦嘴，漫不經心的回答司清源問題。
“我出生在妾室的肚子裏，本就是夫人的眼中釘，父親雖貴為丞相，但也隻不過為名義上的父親罷了，根本不多問我的情況，下人都明目張膽的刁難我，我還要隨時小心自己的性命不保，所以丞相府對我來說，比驀陽山更可怕。”
一雙明眸閃著晶瑩的淚光，聲音漫不經心，上好的白玉瓷杯在手裏轉動把玩，垂下的雙眸輕輕顫動，仿佛要將眼淚逼回去，她用力掐著手背，雙肩輕輕聳動。
司清源冷眼直視，這種環境培養的人性格警惕小心，卻不能養出殺伐決斷的人，她的手段，除非有人專門培育，不然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身手。
即便清楚她在撒謊，司清源也不得不承認方才有一瞬間的心疼，待他回神，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她的心軟，警鈴大作，他絕對不可以對棋子存在憐憫之心。
片刻間，他的眉眼逐漸淡漠，說了兩句虛話，又道，“本王想問你，你可還想繼續過這種苦日子。”
“自然不想，我憑什麼要過這種生活？同時丞相府小姐，慕莘雨可以享受的，我為何不可？”慕莘雪表露自己的野心，她從一開始就明白司清源的心思，想讓自己成為他最有力的棋子對付丞相府，隻是他找錯了人，自己對付丞相府來說，不過是多餘的東西而已。
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逆天改命的本領，讓慕永昌對自己另眼相看，最快的方法，便是借著司清源這個靠山。
“若是不想，那便依附本王，本王就是你的靠山。”
“王爺說的話我可不敢再信，萬一哪天王爺又看我不順眼，給我隨意安了幾個罪名，那時我可怎麼辦？”慕莘雪笑盈盈的湊上前，“第一，你得保證我的性命安全，第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司清源盯著她，目光幽深，似乎意外慕莘雪的聰穎，喉間帶笑，“好，你說便是。”
慕莘雪想了想，道，“我還沒想好，等我哪天想到了再告訴你，你可不許不認賬。”
“本王絕不食言。”
“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