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郭大膽救了他,確有其事。
不過,真相就是陳秀才發瘋的時候想自殺,郭大膽勸他,用陳大開解他。
陳秀才因此才親近郭大膽,把郭大膽當陳大的化身。郭大膽一開始很怕陳秀才,因他家老母有一次得急病,大夫都束手無策,陳秀才用毒化解了老太太體內沉屙,郭大膽就把他真的當弟弟一樣疼,縱容他。
即便知道陳秀才幹的都不是好事,郭大膽也隻能咬牙認,暗中祈禱那些惡果都分給他一半,不要再折磨好人。
幽夜終於知道內情,抱著沐梓禾默默無語。
“任何人的所作所為都逃不過老天的懲罰。他性情大變走向極端不是作惡的理由,為了讓自己毒術精進害人更是不對,他早該遭到報應,我就是他的惡報。”
郭大膽聽幽夜殺氣凜凜的話,麵上一急,趕緊擋在陳秀才麵前。
“你別殺他!”
“怎麼能不殺,他作惡多端,為虎作倀。”幽夜盯著他說得玩味,手慢慢合攏。
郭大膽出於直覺,直接抱住他的手,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你不要殺他,他是好人,他救了我娘就是好人啊。你如果要殺他,那你殺我吧,殺了我才能殺了他。”郭大膽挺起膽子,大聲叫道。
幽夜抽了抽嘴角,袖子全被當成郭大膽的紙巾了,被蹭得全是鼻涕眼淚。
懷裏的人兒動了動,幽夜左手抱緊,凶狠地瞪著郭大膽。
“吵個沒完你煩不煩,我要他受到應得的報應又不是讓他去死,你著什麼急找死。”
郭大膽一聽,抬著沾滿鼻涕眼淚的臉,傻傻地看著幽夜。
幽夜撇過頭,無法說他是被惡心的,心裏別提多憋屈了。
“他既然被內疚悔恨終日折磨,口口聲聲稱自己是陳大,那一定是想對陳大表達自己的歉意。他把自己當陳大,從心裏抹除掉自己的存在,不得不說可悲又可歎。我現在就讓他徹底清醒,自己承受那如山般沉重的懊悔和痛苦。”
郭大膽一聽幽夜所說,喜得連連叩頭。
幽夜看了搖搖頭,歎息一聲,一指頭戳在陳秀才的天靈蓋上。
半柱香後,陳秀才從癲狂轉為安靜,緩緩睜開了一雙怔忪的眼。
“大哥……”很秀才徹底慶幸了,悔悟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在地上打滾。
看著陳秀才的舉動,幽夜無奈地拍拍他身上唯一幹淨的肩膀。
“喂,我還沒打算這樣輕易饒恕你呢!你要是徹底清醒了,就更應該受到內心的譴責,喚回曾經的良知,為自己造下的孽贖罪。你聞聞身邊環繞的血腥味吧,你的雙手全是血,何時才能從夢魘走出?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我有個兄弟是江湖上人稱聖蓮公子的蕭宸瑨,給你封信帶著這信去找他,他就明白你來意了。有他看著你,你也能好好贖罪,再不用跟那喪盡天良的組織做事了。”幽夜沒好氣喊著。
陳秀才不聾,聽見之後忙感激地跪地朝幽夜叩頭不止。
幽夜看他叩頭誠心,額頭上都湧出鮮血,內心也不忍。
暗歎一聲,幽夜又嚴厲地衝他怒喝道:“在你好好贖罪之前,我看你是不是該幫我媳婦解毒。還有,我們這次找你的事情還沒辦,快點解毒我好跟你說。”
陳秀才現在哪裏還有滿心怨憤極端,全是懺悔之情,想也不想就按幽夜話做。
等沐梓禾悠悠醒轉,三個人圍著她,一個眼中是驚喜,另兩個全是歉疚。
“怎麼回事,我跟蹤郭大膽,感覺脖子後麵涼颼颼的就昏了。”
想起之前跟蹤的事,沐梓禾眼睛轉了轉,驚慌地坐起來。“我這是在哪。”
“姑娘,這都怪我。我當時看你跟蹤郭大膽,才下藥弄昏了你。你相信我,我下的毒有數的,你隻會昏睡,醒來就沒事了。”陳秀才連忙說。
不說不行,幽夜那冷眼刀子好重的煞氣,他腿肚子略軟。
“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到底幹什麼呢。幽夜,怎麼回事啊,你得給我解釋。”
糟心的兄弟反目不堪往事就不給媳婦說了,免得她添堵,幽夜呲起一抹欠揍的笑容,討好地道:“哎呀這個解釋嘛……就是事情都解決了,不用七兒你操心了。”
“故作神秘。”沐梓禾眉頭直跳,尋思幽夜大概是皮癢了。“回去跟你算賬。”
“那麼現在,是該問圖騰的事情了。陳大沒找到,陳秀才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唔,好重血腥味。”沐梓禾不適地皺皺眉頭,愛情如命的幽夜立刻招來颶風將這一室的血腥氣味全部驅散。
“好了好了,這下沒血腥氣了,七兒你繼續說。”
沐梓禾看著如此討好的幽夜,眼睛閃了閃。“陳秀才,其實那圖騰還在你手上對吧。什麼好東西都該在陳大手上,根本是無稽之談。”
“嗯,你猜的是沒錯。”陳秀才慚愧地點點頭,而後有不解地抬頭。
“可是,你們到底要什麼圖騰?我怎麼不知道,陳家先祖據說可以追溯到久遠的前朝,大陸一統的時候。有圖騰的話,宗譜上一定有記載。可我自認作為秀才博聞強記,對自家曆史了如指掌,卻並沒聽說你們提到的圖騰?”
陳秀才說的很誠懇,幽夜還封著他的穴道掌握命脈,這廝一定不會說謊。
那辰點圖騰到底指什麼。
從前三張地圖來看,先人幾百年前似乎就知道了將會有十二圖騰的傳人在幾百年後會出現在什麼地方。所以沒理由陳家的圖騰,傳著傳著就沒了啊。
“沒道理。可是陳家圖騰若還在,斷斷不可能家族破落至此。陳秀才,你真的沒見過圖騰嗎,就是一塊布料亦或是小旗子,透過光能看見小字,按小字說的做就能凸顯一張地圖的。”
“地圖!?”陳秀才忽然激動地跳起來。
他這反應嚇了旁邊的郭大膽一跳,把著他胳膊忙問,“難道你知道什麼地圖?”
“是有一張地圖被祖先傳下來,可是沒有你們說的圖騰。”
陳秀才說著,就往前引路帶著三人又回到初見的山上小屋。
他彼時極端又對情事心灰意冷,對祖先的東西也不看重了,隨手一丟,不知哪去了。
幾人無法,挽起袖子就到處找。
過了半晌,郭大膽摸到一張髒兮兮的紙,隨手一抽,大叫。“哎哎是不是這個。”
“對。”陳秀才接過看了看,就交給幽夜。
幽夜看著直皺眉。“郭大膽,你動作不要那麼粗魯啊,好好一張地圖叫你撕成兩半了。”
“我沒有啊,我拿起來就是半張的。”郭大膽不服氣說。
沐梓禾再一看,地圖邊緣的確有長期摩挲的痕跡,不像是這會兒撕裂的。
她肯定地對眾人道,“郭大膽說的沒錯,這的確就隻剩半張地圖。”
半張地圖?他們費老大勁就得到半張地圖?這就是所謂的辰點?
不會吧。
幽夜都想朝天諷刺地大笑三聲,這不是耍人玩嗎。
先是和陳秀才玩了半天猜猜我是誰遊戲,然後就從陳秀才得到半張地圖。
地圖的生成原理是圖騰,照著光出現小字然後按照小字的指引,利用五行相克之術將布料進行處理,然後變化成為他們需要的地圖。
若是陳家並沒圖騰,隻留下來一張地圖,那也省了不少功夫啊。
關鍵是你這個辰點到底咋回事,怎麼就隻有半張地圖?
幽夜反複追問陳秀才,陳秀才也無法解釋這怎麼回事,沐梓禾也是緊皺眉頭。
但是一邊的郭大膽,從兩人話語中漏出來的信息,推斷了一些事情。
“你們如果說這圖騰隻有聽從老祖宗行事,對老祖宗的話深信不疑,對那什麼圖騰非常崇敬一直供奉不敢擅動的話,是不是才會有那麼神奇的效力?其實我娘也經常和我說,老祖宗死是死了,活的子孫還要不辭辛苦地供養著他們,因為老祖宗在九泉之下看著呢!就算老天不顯靈,老祖宗也會因為不滿子孫不上進而發怒。”
陳秀才飽讀聖賢書,對鬼神之事嗤之以鼻。
“子不語亂神!子都說鬼神之事不足信,大膽你就別信這些了。”
郭大膽急得臉紅脖子粗。“不是啊,阿炳,有些事情寧信其有!”
“你老毛病又犯了,就是那麼的強。行,我不和你爭辯,你讓老祖宗給我顯個靈試試看。看哪,都幾息功夫過去了,老祖宗哪裏有顯靈?所以根本是無稽之談。”
郭大膽不知道怎麼說他好,唉了一聲,重重歎息坐在一邊。
倒是沐梓禾和幽夜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有些事情寧信其有,所以對未知的鬼神之事,祖宗顯靈有足夠的敬畏和仰慕。
而某些天生不信邪的人,則會覺得旁人無稽之談,誇誇其談,根本不足為信。
如此一來,那麼圖騰會否保存下來也很難說,難怪到陳家手裏隻剩地圖,陳家也破敗如此。老一輩的人經常說,天公有靈,祖先有靈,也就是如此道理罷。
“寧信其有。好你個郭大膽,膽大心細不是蓋的。我們知道了,謝了!”
幽夜拉著沐梓禾的手,草草寫了一封推薦信塞給陳秀才,就二話不說走了出去。
陳秀才和郭大膽呆呆看著他們,真覺得這一切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