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仙君不打工五

收到玉牌上的消息後,唐玉斐便火速往回趕,但她背著個瓊姨,速度不免慢了許多。

遠遠地,唐玉斐看到一個淡金色的靈力罩如金缽倒扣般將整個村子都蓋在下方,她有些驚異,想不到那燭燈的保護範圍竟能放得這麼大。

不過,既然靈力罩沒破,那他們是不是沒事?

唐玉斐正要飛往殷不疑的小院,卻眼尖瞧見村口站了個人,剛好被隔絕於靈力罩之外,模樣有些眼熟。

“師父?”

是個身材瘦小的老頭,滿頭白發束的很淩亂,衣服上也打了許多補丁,手裏還杵了根翠碧的棍子作拐杖,乍一看邋遢的宛如路邊乞丐。

老頭見到唐玉斐,有些欣喜地用髒兮兮的手拉過她左看右看,嘴裏嘖嘖兩聲:“乖徒,許久不見,瘦了,還黑了。”

隨後將臉一板:“怎麼是金丹中期了,為師不是告訴過你不要修煉這麼快,容易打擊老年人的自尊心?”

唐玉斐不吃老頭這套,她一個修仙者,哪裏會瘦會黑?問道:“師父,魔物呢?”

“嗨,為師我可是收到你的傳信就馬不停蹄趕來了,誰知還是晚了一步,讓它給跑了。”老頭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跑了?”唐玉斐略皺了眉,“您是元嬰後期,就算魔蛇強行進階至元嬰,殺它也是輕而易舉,怎麼會讓它跑了?”

老頭指指靈力罩:“喏,為師趕來時遠遠就看到有陣法的靈力波動,魔氣也很快消失的一幹二淨。至於這個靈力罩可不是凡品,不過想將其打破也不算難事,這不正好你來了麼?”

說罷老頭凝神豎起一指,一道精粹的靈力由指尖迸射而出,擊在靈力罩上。接連兩次,靈力罩宛如被銳物刺中的蛋殼般生出無數大小裂縫,隨後嘩啦碎了。

唐玉斐剛飛至小院,腦後響起破風聲,一根竹棍朝她狠狠地砸了下來,隨之還有女孩的尖叫。

這是沒有摻雜任何靈力的攻擊,唐玉斐用手輕鬆接了,發現是她做給殷不疑的拐杖。

丹丹砸出那一棍後似乎被抽幹了全身氣力,雙腿打著擺子,渾身哆嗦如篩糠,但她總算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是唐玉斐。

“你......你......你還活著?”

“殷仙友呢?”唐玉斐放下瓊姨問道,漆黑的小院內隻有丹丹一人,那殷不疑呢?

“娘!娘!”丹丹朝昏迷不醒的瓊姨撲了過去,淚水嘩嘩地落了下來,大聲嚎哭。

“女娃,你哭什麼,你娘還活著呢。”跟進來的老頭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丹丹似乎愣了下,隨後哭勢稍收,抽噎道:“我......我不知道殷大哥去哪兒了,不久前殷大哥讓我在屋裏守著燭燈別讓它滅了,之後獨自出去了。我等了許久,就在剛剛,燭燈它突然滅了,我心裏害怕......”

“殷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啊?”丹丹說著嘴巴一咧,抽噎聲又大了起來。

老頭抬手掏了掏耳朵,似是被哭聲擾的有些心煩:“哎呀女娃,你快別哭了,老頭子耳朵都要讓你哭聾了。”說罷對唐玉斐使了個眼色:“乖徒,你跟我來。”

唐玉斐想了想,從懷裏取出瓷瓶,倒出一丸丹藥遞給丹丹:“若你娘一個時辰後還沒醒,就喂她吃下。”

“等等!”見唐玉斐要走,丹丹急忙出聲喚她,“唐,唐大哥,我爹呢?”

唐玉斐正欲禦劍的動作稍頓,沒有作答。

丹丹眼底的希冀倏然滅了,臉色霎時間慘白,她低下頭,半晌才囁嚅一句:“你能不能,救救殷大哥?”

耳邊風聲夾雜了一道劍鳴,丹丹再抬起頭時,漆黑的院內已空無一人。方才,她似乎聽到那人說了聲好。

......

唐玉斐跟著老頭飛入山林,踏著月色落於一口荒廢許久的枯井前,枯井上覆滿青苔,周邊散了一地亂石。

“乖徒,為師就是在這個方向看到有陣法啟動,這處枯井應當是陣眼。”老頭邊說邊用手裏的棍子打落枯井旁的雜草,果然露出幾個生澀難懂的符號,“果然是傳送陣,不知是誰人設下,已經損毀嚴重,承受不了太大力量,元嬰之下勉強可行。”

“這麼看來,那魔蛇或許沒有成功進階,還在金丹。”老頭若有所思道。

“師父,這陣法還能啟動嗎?”

“隻要被傳送者的修為在元嬰之下,陣法約莫不會出岔子。”

“那陣法通往何處?”

“這不清楚。”

“那您能開啟陣法嗎?”

“這當然......”老頭一愣,“乖徒,你這是想幹嘛呢?”

“村子裏有個築基期的修仙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打開了陣法,將自己和魔蛇一並傳送走了,我得去找他。”

老頭斷然拒絕道:“不行,這傳送陣不知通往何處,萬一是個極凶極險之地,你小小金丹過去不是送死麼?為師不幹。”說罷挨著井邊一屁股坐下了。

唐玉斐就站在老頭跟前,默不作聲地盯著他,氣氛一時間靜默下來。

僵持良久,老頭突然一蹦三尺高,來到唐玉斐身前朝她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罵道:“逆徒,你個倔驢脾氣都是跟誰學的?你若一個不慎死了,以後誰給為師養老?我養你長大是為了讓你跟為師對著幹的?那築基期修士說不準早死了,還找什麼?”

“師父,他既能開啟這陣法離開,說不定是留有一線生機。”唐玉斐無奈道,“況且,我不能棄友人於不顧。”

“什麼友人,你先跟我說說,這人莫不是個男娃?”老頭將手裏棍子狠狠杵了杵地麵,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好好,我早說過不能由著丫頭在外麵野,鬼迷了心竅了!”

硬的行不通就來軟的,唐玉斐挽著老頭的胳膊開始撒嬌:“師父,您有辦法開啟傳送陣對吧?如果真是險地,我會想盡辦法保全自己的,打不過的時候我還不會跑嗎?我若是死了,回頭誰來給您養老。”

她一陣軟磨硬泡一通好說歹說。

老頭終於煩不勝煩,沒好氣地拍掉唐玉斐的手:“得得得,為師還有你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不缺你一個。”接著又拉長了老臉:“你確定了?為師可不能跟你一起過去。”

唐玉斐點點頭。

“罷了罷了,這個你拿好,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站過去吧。”老頭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葫蘆丟給唐玉斐,之後用棍子敲了敲井壁。

這是個防護類靈器,效果或許跟殷不疑那盞燭燈差不多。

唐玉斐站在井沿,老頭理了理周邊的亂石,將它們東一個西一個地搭起來。明明是無風的夜晚,唐玉斐卻突然感到了陣陣涼意,這是從井底傳出來的。

老頭嘴裏嘀咕著什麼,隻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的靈力注入這些石頭,陣紋亮起,連接石頭並延伸至井邊,隨後發出強烈的光芒。井口u0027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唐玉斐幾乎是瞬間就被扯入其中。

耳畔似乎刮過老頭的呼喊:“先給為師傳信啊!”

一陣天旋地轉後,唐玉斐才終於又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周圍狹窄漆黑,她抬頭一看,巨大的血月淩空而立,她正處於井底。

唐玉斐飛出井外,發現這是個荒廢的小院,井邊已是雜草叢生。

她推開腐朽的門出去,入目是一片斷壁殘垣,街不成街巷不成巷,空無一人,這地方似乎已經被廢棄很久了。

而最令唐玉斐感到詫異的是,這個地方竟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懷中玉牌在這時再一次隱隱發燙,唐玉斐將它取出來,玉牌上竟生出一道虛虛的靈力絲線,幾乎微不可查,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難道殷不疑給她的玉牌還能感應尋蹤?

於是唐玉斐順著這絲線的方向趕去。

這地方古怪,唐玉斐不敢貿然禦劍,更不敢耗費過多靈氣,腳程並不太快。她略一估計,隻覺自己應該已經趕了兩個時辰,但天上的血月仍高高懸掛著,一動未動,仿佛不會落下一般。

血月、無晝、沒有靈氣,唐玉斐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傳送到了哪裏。

傳聞中的仙罰之地,仙界中唯一一個永不會有靈氣、根本無法修煉的地方。這裏沒有約束、沒有律法,也沒有明天,因為在這裏的人隨時都會失去性命。但同時,仙罰之地充斥的暴亂和自由也是不少人的天堂,不少殺人屠宗的罪人都逃往這裏,依然逍遙。

除此之外,這裏還收容著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如顛沛流離之人,俗世不容之人,罪大惡極之人,甚至遠離塵世之人。

總之,群魔亂舞,果真應了老頭那句“極凶極險”。

殷不疑如今隻有築基期修為,他在這裏要如何能活下去?

唐玉斐心中憂慮,隻能加快步伐,直至看到不遠處華燈萬巷,城牆高立,耳畔傳來人聲沸鼎。她走到巨大的城門前,看到城樓上寫了“無生”二字。

仙罰之地的無生城。

城門口的兩個黑衣守衛神色漠然地站著,似乎對進城的人並不感興趣,唐玉斐看不出他們的修為,想來遠在她之上。

她入了無生城,看到一派繁華極樂之景。街道上商販遍地,叫賣不絕,火樹銀花,笙歌陣陣,有穿著風u0027流的男子攬著妖豔u0027舞女當街而過,也有婦人打扮的女子牽著小孩買糖葫蘆。連片的房屋皆掛滿彩燈,將仙罰之地的永夜渲染的如同白晝一般。

若是忽略當空的血月,這裏看起來與凡間夜市無異。

唐玉斐混在人群中,身邊不知路過幾個她看不透修為的人,便越發小心。她跟著這絲線一路找,最後停在城中湖前。

湖中有座裝潢華麗的巨大畫舫,共三層,每層都擺滿了燈籠鮮花,香風拂麵。船上站著許多風格迥異描眉畫眼的男子和女子,在湖邊眾人的起哄聲中灑下花瓣或金粉,也有男人女人走進畫舫,向門口的美豔女人遞了些什麼後上去了。

唐玉斐一看這畫舫上的題字:孌仙閣。

這麼露骨的名字再加上眼前這光景,唐玉斐哪裏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殷不疑,在這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