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仙君不打工四

“真的不用了,我本就不需要進食,浪費殷仙友一番心意了。”唐玉斐不知道殷不疑在想什麼,隻看著那口大鍋露出一臉便秘的神情,她吃東西是為享受的,不是為遭罪的。

誰知殷不疑忽地問道:“很難吃嗎?”

“......”

唐玉斐見他神色認真,隻好委婉回答,“確實不太好吃。”如果讓她師父知道有人這麼糟蹋糧食,肯定要罵個三天三夜,額前提是他老人家敢罵的話。

“那便算了,還是倒掉吧。”殷不疑淡淡道。

唐玉斐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見他繼續低頭慢慢地把湯喝完,這才遲疑道:“要不明天換我來做飯吧,魔蛇還未找到,我暫且不會離開這個村子,還得叨擾殷仙友,總不能白吃白住。”

“唐仙友會做飯?”殷不疑有些詫異。

“我們宗門情況特殊,像凡人那樣一日三餐,大家都會做飯。”唐玉斐說著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尤其我的大師兄,他原本是個廚子,算是被我師父拐上宗門的。”

殷不疑放下碗筷:“一直未曾問過唐仙友,出自哪個宗門?”

“隻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宗門,算上我共隻有五人,殷仙友想必並未聽過。”

“小宗門?金丹中期的修為在修仙界雖算不得什麼,但唐仙友看起來年紀不大。”殷不疑緩緩道,“這樣的修煉天賦,隻是小宗門的弟子麼?我聽聞白玉京每五年都會開啟仙門大比招收內門弟子,若是唐仙友願意,想必進入並非難事。”

他說著頓了頓,似是斟酌幾許才又開口:“白玉京,或許更適合你。”

唐玉斐總覺得對方話裏隱含深意,他看著自己,卻不像是盯著自己的眼睛,反而是盯著自己的印堂處?

“我師父對我有恩。”唐玉斐搖頭,“我小時落於魔淵,生死一線,是我師父將我撿回來的。”

去白玉京?想都別想!唐玉斐默默腹誹,她跟女主可是結仇結怨的,若是桑晚菀知道自己沒死還又回來了,不得對她下死手?巴巴跑到男女主跟前,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雖然她體內魔氣在白玉京或許能得到解決,但眼下唐玉斐還是決定另想辦法。

“原是如此。”殷不疑低語一聲。

“不過殷仙友,你也是修仙者,你出自哪個宗門?聽你方才的話,似乎不像是山野散修。”

殷不疑微微一笑,收拾碗筷起身:“我確實出自一個大宗門,但因為天賦不佳,終生隻能在外門修煉。再加上我的名字......總歸在宗門內過的並不太好,於是離宗來到此地。”

唐玉斐見他轉身去了屋外,正打算處理那鍋湯,於是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胡扯,鬼信。

一連七日唐玉斐都逗留在這個村子裏,白天她上山尋找魔蛇,趕在天黑之前回來做飯,然後由殷不疑收拾碗筷,晚上兩人一個睡床一個睡地鋪,相處和諧。

這山內也算是靈氣濃鬱,是個修煉的好去處,但唐玉斐根本沒見過殷不疑修煉,每次她回來隻看到對方悠閑的打水、喂雞、摸蛋、清掃院子,甚至還用後院的竹子替唐玉斐做了把新椅子。

丹丹倒是隔兩日就來,時而送藥時而送菜,還帶了針線要替殷不疑縫補衣服,但被他三言兩句回絕了。

隻是,唐玉斐在山上發現的動物殘肢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些掉落的蛇皮,她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那魔蛇知道自己在找它,打算強行蛻皮進階?怪不得自己最近感受不到魔氣,魔修沒有雷劫一說,屆時自己絕不是元嬰期的對手。

但它短時間內若想成功進階,需要吞噬大量血肉,尤其是修仙者的血肉,可不是這些野獸能填補的。

唐玉斐回到小院時有些心事重重。

殷不疑拿了件衣服坐在燭燈前,正在自行縫衣服,見到來人,他語氣溫和:“回來了。”

唐玉斐拿起桌上殷不疑給她備好的清水喝了幾口,卻見他手裏的衣服被他縫的亂七八糟,實在不雅觀,於是皺著眉將衣服扯過來,說道:“我幫你。”

她用剪子將殷不疑縫的針腳全拆了,之後動作嫻熟地重新縫。

坐在身側的殷不疑細細看了半晌,語氣微訝:“唐仙友,你還會針線?”

“男人就不能會縫衣服?”唐玉斐瞟他一眼,嘴裏隨意道:“我們小宗門的孩子早當家,從小師父就教育我們要勤儉。新衣服向來都是師父穿完大師兄穿,大師兄穿完三師兄穿,三師兄穿完了,最後才輪到我,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殷不疑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唐玉斐沒想到他是真信了,她亂說的......還沒窮到這個地步。

“說正事吧。”唐玉斐想到自己今天的猜測,有些憂慮地歎口氣,“那魔蛇似乎是打算蛻皮進階,元嬰期我打不過,回來的路上我已經傳信給我師父他老人家了,希望他能盡快過來一趟。它進階需吞噬大量血肉,這幾日我們多加小心一些。”

殷不疑點頭,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殷大哥!殷大哥!”院門忽地被人推開了,丹丹眼眶泛紅地從院外跑進來,看到屋內的情況先是愣了愣,隨後才帶著哭腔對殷不疑說道:“殷大哥,我爹好像出事了。”

“怎麼了?”殷不疑語氣和緩,示意她慢慢說。

丹丹緩過氣,這才顫顫道:“前兩日,我爹偷偷進山裏了,不過......不過他隻是在山腳下轉了轉,並沒有深入。晚上他回家時帶回一塊漂亮的蛇皮,說能在隔壁鎮子上賣個好價錢,但是自他第二天走後就沒再回來。”

“今天我娘也去鎮上找我爹了,眼看天都快黑了。殷大哥,我知道你是修仙者,會法術,你去找找我爹我娘好不好?”

“蛇皮?”唐玉斐的臉色倏然凝重了,她放下手裏的衣服。

“鎮子在哪裏?”

想必是那魔蛇蛻的蛇皮,丹丹身上並無魔氣,應該沒有同魔蛇接觸過,或許魔蛇已經逃到鎮子上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你,你,往西三十裏就到了。”丹丹還沒反應過來,慌亂無主地看向殷不疑,“殷大哥。”

“殷仙友,你在這裏看住村民,小心是那魔物的計策。”唐玉斐說罷提劍就走,“若發現不對立馬傳信於我。”

“唐仙友。”殷不疑在身後出聲喚她。

唐玉斐回頭,卻看見他微皺著眉,最終說了句:“小心。”

她點點頭,禦劍離開。

這次唐玉斐幾乎是用著最快的速度趕往鎮子,天色已晚,等她落於鎮子的街道上時卻發現沒有一處人家亮著燈,街上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安靜到有些嚇人了。

身後不遠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唐玉斐匿了身形,發現是兩個老更夫。他們走的戰戰兢兢,似在恐懼什麼。

唐玉斐掠至他們身前:“請問......”卻不想話剛出口,其中一個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雞,噶了聲就暈了過去。

另一個看著唐玉斐張大嘴巴,模樣活像見了鬼,唐玉斐怕他大喊,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我是仙門弟子,天黑才不久,這鎮子怎麼這般安靜?”

老更夫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支吾幾聲,等唐玉斐放了手,這才萬分恐懼地說道:“仙家!仙家!我們鎮子上有魔物!前日晚上,我們這兒最大的人家,就是莊家,裏麵傳出了怪叫聲,好些人都聽到了,這聲音實在是太瘮人了。”

“第二日,莊家大門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我們也不敢貿然進去,誰知昨天晚上那怪聲又傳出來了!還,還聽到了慘叫聲。”

“我們都是普通人,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門,我也怕得很啊!仙家可是附近宗門的人?是來我們鎮子上除魔的嗎?”

唐玉斐想了想,又詢問道:“前兩日u0027你可有見過一個男人來鎮子上賣蛇皮?”

“聽說過聽說過!那蛇皮漂亮的很,就是被莊家人買去了。該不會......該不會那男人就是魔吧?!”老更夫嚇的老臉慘白,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莊家,你們先行回去,別在外麵逗留了。”

別了老更夫,唐玉斐一路找到莊家,偌大的庭院靜悄悄的,竟沒有一點腳步聲和說話聲,像是根本沒有活人。雖然沒有魔氣,但唐玉斐確實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蛇腥味。

她悄然落於院內,四處漆黑,唯有一間房竟亮著燈,在這夜裏就像海上飄搖的孤舟,實在太過明顯了。

知道其中有詐,但也不得不進去,唐玉斐麵色冷然。

轟的一聲,兩扇房門被靈氣砸開,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散落在地。唐玉斐走進屋內,鼻尖傳來一股女子蘭香混著蛇腥和血腥的恐怖味道,令人作嘔。帷幔重重的床上坐了個身姿曼妙的人影,隱約可見是個赤’裸上身的女子。

她背對著唐玉斐,一動也不動,卻先出聲了。

“官人,我的尾巴在哪裏?”

女人聲音幽怨,如泣如訴,恍若厲鬼般自唐玉斐耳畔炸開。

唐玉斐沒作答,但金丹中期的靈力猛然爆發,周遭空氣驟冷,寒意爬進屋內,地板牆壁竟結起寸寸寒霜。手裏的劍像閃電般劈了過去,結冰的帷幔瞬間被轟成渣滓,現出床上人的真實麵貌,是個眉目如畫的女子。

令唐玉斐沒想到的是,床上的女子沒有躲閃,她這雷霆一劍竟直直刺在了她胸口,捅出個大窟窿。

真是大窟窿,因為裏麵是空的。

沒有內髒也沒有鮮血,隻是一層皮。

女子似乎感覺不到疼,她彎唇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再一次開口:“官人,我的尾巴在哪裏?”隨後整個人像漏了氣的囊袋般逐漸幹癟了。

唐玉斐一把掀開蓋在她腿上的錦被,竟是條粗壯無比的蛇尾,有成人這麼粗,且鼓鼓囊囊,自床上垂下後又盤在了梁上,一圈又一圈。

這是魔蛇褪下的蛇皮,它本尊早已不在這裏。

唐玉斐臉色難看,她用劍尖挑破蛇尾,裏麵嘩啦啦掉出一堆殘肢碎塊,有人的有獸的,臭氣熏天,唯有一個人還是完整的,竟是瓊姨。

瓊姨渾身泡在粘液中,臉色青白死灰,唐玉斐探了探她的脈搏,微弱至極,但好歹還沒死,便立即往她嘴裏遞了顆丹藥。

莊家的人和丹丹她爹,估計都已經在蛇腹內消化了。

而就在這時,唐玉斐發覺懷中有東西在發燙,是那塊玉牌。

她急忙將它取出來,羊脂般的玉牌上現出兩行字:魔蛇襲村,煩請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