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恕垂眸看著唐玉斐手中的匕首,原本腦中那些紛亂的情緒仿佛在一瞬間靜止了,他的臉色亦是一寸寸冷了下來,眼神中再看不出任何波動。
也是,他騙了她,為的就是看到她到最後無法通關遊戲,撕開麵具、狗急跳牆時的醜陋模樣,現在如願以償了。至於那些可笑的情緒,或許是生怕她中途死了,他看不到這一幕吧。
裝模作樣演了半天,什麼想辦法一起通關、不想讓姐姐難過,全是惺惺作態。
“你的身份牌其實根本就沒有丟吧,所謂的通關方法也是假的。”唐玉斐早就看到了宋恕手中的身份牌,麵色沉靜地說道,“你不願意配合,那我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
宋恕譏誚至極地說道:“難道不是如你所願?”
這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殺了他。
唐玉斐沒去細想他話裏的意思,她手執匕首,陡然朝宋恕衝了過去,眸中是堅毅的冷光。
......
門外,因為爆炸和失火,樓內滿是碎石和濃煙,一片狼藉。幾個女玩家縮在一邊,因為極度的恐懼發不出聲音。
被淘汰的平民牌玩家原本是沒有任何通關希望的,所以他們抱團了,開始用暴力大肆破壞,想盡一切辦法讓其他人走不出去。
梁添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沒有見到陶月,她和那個孩子應該還在健身器材室裏,可剛剛的爆炸幾乎阻斷了去健身器材室的路。
他得回去找她,二十分鍾之內,他得想辦法把他們帶出來。
“他們不要命了!我們會死在這裏的。”一個捂著耳朵的男玩家紅著眼睛說道,剛剛他離爆炸的廚房不遠,一塊飛來的鐵片割去他一小塊耳朵,疼的他渾身顫栗。
或許是飆升的腎上腺素給了他勇氣,他抓起地上一塊磚頭,對其他玩家吼道:“隻要我們先殺了他們,我們就能活下去了!”
“我要活下去,我必須要活下去......我殺了你們!”他一邊顫抖一邊神經質的念叨著,幾乎是麵目猙獰地攥著磚頭朝西裝男衝了過去。
又有一個男玩家拾起地上刀刃打卷的菜刀,也大吼一聲衝了上去。
很快,這幾個人扭打成了一團。
中學老師護著中學女生,他已經摘下已經長滿裂痕的眼鏡,別在了襯衫口袋上,原本拿粉筆的手同樣從地上拾起一條斷裂的桌腿。
他語氣決然地對梁添說道:“你找機會回去找陶月和小誌。”
“叔叔,我們該怎麼辦......”中學女生嚇得發抖,而隨後誰都沒能預料到的廣播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中學女生的話。
“哇哦~恭喜持有普緒克牌的玩家完成任務,妻牌方玩家全員複活,可以繼續進入下一輪遊戲。另外,作為你的獎勵,普緒克,你可以選擇帶離一名玩家離開這裏。”NPC再度恢複了甜美的語氣,她聲調略高,仿佛在驚訝,又仿佛是故意搞怪。
“遊戲已經分出勝負,那玩家們可以前往電梯、去下一個遊戲了哦~”NPC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夠,特地補充了一句,“對了,剛剛我說的那些通關條件也是算數的。”
她話音剛落下,走廊的另一頭,所有人都遠遠看到他們曾經進來的地方又出現了電梯。叮的一聲過後,電梯門正緩緩打開,仿佛在向他們招手。
玩家們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原本這幫玩家打算一鼓作氣,先控製住平民牌玩家,可遊戲結果出來了,夫牌方玩家全員被淘汰。
一瞬間,樓內的形勢完全變了。
麵露狂喜之色的妻牌方玩家率先往電梯奔去,可剛剛還並肩作戰的夫牌方玩家反手就磚頭砸在了妻牌方玩家的身上,引發了樓內再一次的混戰。
“拿夫牌的玩家是誰,真他媽是廢物!憑什麼的老子的命要交到他手上啊!”
“別想過去,我不能通關你也別想通關!”
“剛剛是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是很謝謝我嗎?現在把你的通關機會給我好了。”
在一片混亂中,梁添已經回頭,悄悄往健身器材室的方向去了,陶月和那個男孩都是妻牌,他們是可以通關的。
8號房內,宋恕仰倒躺在床上,有些怔愣地看著上方的人,眸中是顯而易見的困惑之色。
有血滴落,落在他的衣服上,暈開了一小朵一小朵的花。
唐玉斐屈了條腿,一隻手撐在他的身側,幾乎是趴在宋恕身上的姿勢。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她手中的匕首恰好落在宋恕的心口位置,臉上是有些得意的、勝利的微笑。
“你......為什麼?”良久,宋恕才開口問她。
抵在他胸口的是匕首的刀柄,他毫發無傷,而唐玉斐的手攥著刀刃,她的掌心被割破,在汩汩流血。
宋恕沒能理解,她費盡心思、千辛萬苦的想扳倒他,每個動作都下了狠手,沒有一點留情。可在她真的找到他的破綻時,她竟然將匕首翻轉,用刀柄來攻擊他。
到最後她隻說了一句話:“我不殺他了,因為我的丈夫丘比特不是怪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打算攻擊他的時候,他手中薄薄的身份牌已經化為刀片般鋒銳的東西,正落在她的腦袋上方,隻差一點點就能斷送她的命。
那一刻,宋恕頓住了,就在他還為她的舉動感到不解時,遊戲通關的廣播聲響起來了。
唐玉斐看著沒能成功表情管理的宋恕,非常滿意於他臉上震驚、困惑、茫然等等神情交織的樣子。
她有些精疲力盡的鬆開匕首,翻身同他並排躺倒在床上,抬起手,用小臂蓋住了眼睛,一邊喘著氣一邊非常酷地吐出兩個字:“你猜。”
猜吧猜吧,反正猜來猜去你也不明白。
現在唐玉斐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肌肉不是酸疼的,她實在是太累了,想趁著這會兒恢複一些力氣,畢竟等這扇門打開後,外麵的狀況還有夠亂的。
其實她剛才也在賭,背叛丈夫的普緒克到最後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懇請丈夫原諒自己,那她從一開始就選擇堅定的相信自己的丈夫就好了。
她的丈夫丘比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怪物,而是神。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宋恕的決定對遊戲走向是有冥冥中的決定作用的,所以她選擇了一種他猜不到的、意料之外的通關辦法,賭能得到他潛意識裏的認同。
還好,她賭贏了,反正如果不贏的話她也會找機會把那一刀捅下去的。
至於宋恕,她故意不解釋的話,說不定還能賺個人情。
宋恕支起身,皺著眉不依不饒地推了推她,動作甚至有些粗魯:“唐玉斐,說話。”
唐玉斐直接背過身去,咳嗽了幾聲後說道:“別吵,讓我休息會兒,那個名額給你。”
她的語氣冷淡又疲憊:“外麵的情況估計挺不好的,你有空煩我,不如先去找陶月姐。”
宋恕的動作一頓。
他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胸口還有被匕首按壓的感覺,仿佛就是這個原因,導致他胸口無端升起一股悶氣,不上不下,堵得他難受。
最後,唐玉斐聽見宋恕冷哼了一聲,窸窸窣窣的響動過後,他打開了8號房間的門。
梁添正在清理健身器材室門口的雜物,玩家們用來砸門的東西以及爆炸落下的石塊將健身器材室的門卡的死死的。
梁添越清越是著急,忍不住喊道:“陶月,你在裏麵嗎?”
然而裏麵並沒有人回應。
身後突然有異響,梁添戒備地轉身,恰好看到一個女玩家撲了過來。他避而不及,兩人同時滾在了石堆裏,梁添隻覺腰部一陣尖銳的疼。
這是他之前從某個房間救出來的女玩家,現在她竟然反過來攻擊他。
梁添忍著疼想要起身,可摔在他身側的女人一把攥住了他,瞪大眼睛乞求道:“我是夫牌,你就再幫我一次,讓我出去吧?我有老公還有孩子,我孩子才滿周歲......”
“抱歉,我無能為力。”梁添語氣冰冷。
他有些惱火,救她不是他的責任,不是有一次就非要有第二次。況且,她不該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為什麼?你救了我,你就不能不管我!”女玩家不肯放過梁添。
梁添深吸口氣,臉色很難看:“我盡量不打女人,所以我希望你現在就放開我,去找別人。”
“你不肯幫我是不是?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的孩子才周歲,她不能沒有媽媽!”女玩家有些歇斯底裏,她再一次攥緊了身下的磚頭,打算下手。
然而下一刻,她被人從身後提著衣領子,粗魯至極地、直接拖拽著丟到了一邊去。
宋恕居高臨下,眼神冰冷地俯視著梁添:“我姐姐呢?”
梁添看著他,愣了幾秒,隨後立即起身:“在這裏麵,幫我想辦法打開這扇門。”
“為什麼沒跟她在一起?”宋恕眼神愈發的冷,他死死地盯著梁添,質問他,“你沒保護好她。”
梁添默然,之前的情況,他不知道怎麼跟宋恕解釋,況且眼下時間緊迫,他也沒空跟他細說。
然而下一刻,宋恕直接出手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梁添被揍的猝不及防,跌退了半步,險些再一次摔倒,半邊臉都疼麻了。
“宋恕!”梁添有些怒了,可宋恕不再看他,低頭清理卡在門口的石堆。
梁添做了幾次深呼吸,拳頭緊了又鬆,終究是選擇先忍了。
而其實在健身器材室的陶月能聽到外麵的狀況,但是她被反綁著,嘴裏還堵著東西,說不出話也無法掙脫,隻能幹著急。
正在她焦灼不已的時候,她聽見窗戶被人敲響,陶月猛然回頭,竟然看到唐玉斐貼著窗戶,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她不敢置信又驚喜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