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快步走到兩人身邊,替他們解繩子,陶月驚喜又感激的眼神追隨著唐玉斐,而在她看到唐玉斐手上的血迅速染紅了麻繩之後,她臉上的表情轉為擔憂。
脫困後,陶月拉住唐玉斐的手,她的掌心有一道筆直的刀傷,傷口不淺,皮開肉綻,一直在出血。
除此之外,還有大片綿密的擦傷蹭傷。
“玉斐,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阿恕他......”陶月抬眸再一次看向唐玉斐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愧疚。
這樣的傷,看著就疼,她擔心是宋恕對唐玉斐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即使是在遊戲世界裏,她的潛意識還是將宋恕真正當成了自己的弟弟,會為他做出的、傷害他人的事而自責,認為是自己沒有看顧好他。更何況,她同樣把唐玉斐當朋友。
“是我自己傷的,我們兩個人都沒事。”唐玉斐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這也是事實。
同時她還安慰陶月道,“遊戲判定是妻牌一方贏了,不過我得到了隨機帶離一名玩家離開的機會,我會帶宋恕一起通關。”
陶月怕弄疼唐玉斐,鬆開了她的手,又是感激又是心疼的說道:“謝謝你,玉斐。”
“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
唐玉斐轉身去拉開健身器材室的大門,而陶月帶著圓臉小男孩緊跟其後。
梁添和宋恕剛好將堵門的障礙清理了大半,門突然被打開,兩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梁添,他抬起頭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身前的唐玉斐,他愣了愣,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裏麵?”
之後又看到了她身側的、完好無損的陶月,梁添總算是舒了口氣。
宋恕在看到唐玉斐的那一刻,目光微凝,他的眼神幾乎是不受控製的下移,下意識看向唐玉斐被血汙浸的右手。
然而唐玉斐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宋恕討厭她這副裝成無事發生的臉,他微抿了抿唇,將臉轉向了陶月,仍是用那討好賣乖的語氣關切地詢問道:“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陶月看著宋恕,欲言又止,最終隻說道,“我們先想辦法通關吧。”
跟在陶月身側的圓臉小男孩沒能見到中學老師和中學女生,他有些茫然且緊張地左右望望,小聲問道:“叔叔在哪裏?”
......
前方是筆直的走廊,火勢引起的濃煙已經越來越大,熏的人眼睛幹疼,喉嚨猶如火燒,更無法看清煙霧那頭是什麼樣子,但是唐玉斐等人可以聽見慘烈的鬥毆聲。
幾個人從最近的房間翻出幾件衣服,用水打濕後披在身上,並且捂住了口鼻,這才彎著腰貼著牆緩緩地往前走去。
中途,陶月也從地上拾了把鍋鏟作為武器。
走到放有圓桌的客廳時,梁添聽到了支離破碎的痛吟,他扭頭一看,桌底下趴了個男人,他的雙腿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彎曲著,都已經斷了。
在唐玉斐等人出現的那一瞬間,這個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他抬起被熏黑的臉,一雙寫滿瘋狂和痛苦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梁添。
下一刻,他用尖銳到恐怖的嗓音大叫:“羊都在這裏!有五隻!”
梁添臉色大變:“糟了,快跑!”
然而去往電梯的路已經被堵死,煙霧中衝出來好幾個玩家,迅速的將唐玉斐等人包圍了。
他們目露凶光,手裏皆拿著極具攻擊性的武器,臉上滿是凶狠和求生的渴望。
這次不同,他們不會再選擇將玩家困住,而是會直接讓玩家失去行動的能力,斷絕他們進電梯的可能。
一個玩家直接向最好對付的圓臉小男孩衝去,陶月就站在他身邊,在對方的手就快要抓住圓臉小男孩時,她白著臉,一鼓作氣狠狠地揮出手裏的鍋鏟。
那玩家痛叫一聲,抬腳就往陶月踹去,梁添急忙護了護她,替她挨了一腳。
梁添眉毛緊皺,臉色微微蒼白,似乎在忍著極大的痛苦,沒人看見他腰後的衣服被鮮血緩緩浸染。
唐玉斐還拿著刺殺丘比特的那柄匕首,隻是她的體力透支的厲害,加上右手掌受傷,應付起這些人很是艱難。
再者,她的身體本就不好,天知道分出勝負之前她是怎麼強撐著翻過一個又一個房間的,現在她的臉色比梁添還要雪白幾分。
鬧得動作越大,圍過來的玩家就越多,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唐玉斐等人應付起來也逐漸力不從心,尤其在他們還要護著一個孩子。
唐玉斐攥著匕首的手在發抖,她的眼眶被煙霧熏紅,視野裏糊了一層生理性淚水,喉嚨也幹澀難忍。
她的胸口急劇起伏著,忍不住想大口呼吸,可嗆鼻的煙味和口鼻遮擋物的水分擠走了空氣。
漸漸地,唐玉斐覺得自己已經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也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她其實很迫切、很迫切的需要休息一會兒。
後背突然傳來劇痛,她硬生生的挨了一棍子。
她悶哼出聲,踉蹌著撲到了身前的人的懷裏,不過本能讓她迅速掙紮著起身,後背這份痛意也讓她強打起幾分精神。
撞到的人是宋恕。
宋恕在下意識地扶住她時,唐玉斐正好警覺地抬頭,他近距離看清了她的眼神。
疲憊、茫然和疼痛,已經沒有幾許清明之色了。
但那種狀態也僅是一瞬間,她就迅速回過神,並且抽離他身畔。
宋恕心中微動,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這幅樣子,唯一一幅他不算討厭的樣子。
在那之後,甚至連他都沒有發覺的,他的腳步從陶月身側,慢慢、慢慢地往唐玉斐偏離而去。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機會突圍。”梁添也有些體力不支了,他狠狠咬牙,喉嚨間彌漫著一股血腥味,“護好孩子,你們跟緊我。”
他這是打算強行突破一個口子,衝到電梯裏去。
就在梁添作出決定的下一秒,NPC的聲音透過煙霧,帶著濃濃的戲謔感再次傳來:“大家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慢呀,電梯可不會一直等你們喲,我決定把時限設為十分鍾。十分鍾過後,電梯就會通往下一個遊戲,沒有成功上來的玩家全數淘汰哦。”
NPC一次次的推波助瀾讓唐玉斐等人通關的阻力更大了,甚至走廊上其他受傷倒地、無法再起來的妻牌玩家也找機會緊緊拖住了梁添的腿。
他們已經無法通關,卻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其他人丟下他們通關,人的惡意就是這樣。
梁添也是發了狠,他手裏的武器是鈍器,所以毫無壓力地往對方頭上敲,敲暈一個是一個。
可這幫玩家為了爭奪離開的機會,比起唐玉斐等人隻會更加發瘋。隻要他們沒有失去意識,他們就會用盡一些辦法去阻撓他人前進,其中包括用他們的斷肢、牙齒和指甲。
幾個人身上都布了多多少少的傷,但他們也確實在一點點的朝電梯挪近。
“倒計時三分鍾,電梯就要關上嘍。”
梁添已經能看清藏於黑煙後的走廊盡頭了,而同時,他還看到電梯裏拿著武器的幾個人影。
他心下一沉,對麵的人卻似乎也認出了他。
“梁添!”中學老師的聲音響起,“是你們嗎?”
“你們放心過來,電梯裏的都是自己人!”
說罷,中學老師咬咬牙,又從電梯裏衝了出來,要來幫他們脫困。
梁添拽過被他們圈在中間的圓臉小男孩,將他丟給中學老師,用被煙霧熏到嘶啞的嗓音吼道:“先帶孩子走!”說罷劇烈地咳嗽著。
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的圓臉小男孩撲過去,剛好被中學老師一把抓住,他二話不說,抱起圓臉小男孩就往電梯送。
而就在梁添已經帶頭衝出包圍圈時,越來越落後的唐玉斐終於撐不住,她腳下踉蹌,瞬間就跟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宋恕有些驚怒的回頭,看見唐玉斐跪倒在地,之後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她縮在地上,雙臂護著頭,還在淌水的外套包裹著她瘦削到可憐的身體,整個人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濃煙吞噬。
“玉斐!”陶月在發現唐玉斐掉隊後,驚恐地大喊她的名字。
因為她看到,一個提著菜刀的男人腳步不穩地站在了唐玉斐的身後,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卻也能看出曾是件體麵的西裝,他另一條手臂毫無知覺地垂在身側,已經斷了。
西裝男站的搖搖晃晃,看起來傷的很重,可正是如此,他的眼神也更因為疼痛和欲u0027望變得癲狂,他獰笑著看著身前似乎任他宰割的唐玉斐。
“臭婊’子,可算讓老子逮到你了!”西裝男一腳踩在唐玉斐的頭上,他咧著嘴,朝唐玉斐舉起刀。
“不要!”陶月尖叫。
宋恕瞳孔驟縮,那雙棕栗色的眼倒映出唐玉斐蒼白脆弱的模樣,宛如快要枯死的一片殘葉。下一刻,她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那個人的手裏,死在他眼前。
“不。”宋恕張了張嘴,吐出一個連他都沒有聽清的字。
不應該這樣。
轟的一聲,又是突如其來的爆炸,形成的火焰和衝擊波攀著走廊四麵的牆壁怒哮著撲來,瞬間就西裝男和唐玉斐等人籠罩。
關鍵時刻,梁添將陶月護在了懷裏,兩人幾乎是翻滾著撞進了電梯。
......
“還有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電梯門還未關上,小屏幕卻已經亮起,場景內是坐在一把豪華軟椅上的NPC,她翹著纖長的腿,一手托著腮,正微笑著倒計時,仿佛將一切和人心都盡收眼底。
“阿恕?玉斐?他們人呢?”陶月隻覺得鼓膜刺痛,短暫的失去了聽覺,同時她頭疼欲裂,眼前也陣陣發黑。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走廊內的情況。
第三次爆炸過後的走廊如同廢墟,一地殘垣,整層樓搖搖欲墜,被大肆破壞的鋼筋水泥已經支撐不起其間的重量。
“十八秒,十七秒......”
梁添終於回神,眼前的場景令他眼神灰敗。
他幾乎已經認定,唐玉斐和宋恕是回不來了。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宋恕竟然穩穩地從廢墟裏站了起來。甚至,他的懷裏還抱著因爆炸陷入昏迷的唐玉斐。
他微垂了頭,蓬鬆的發間簌簌落下塵土,灑在了唐玉斐身上。而唐玉斐無意識地倚靠在宋恕懷裏,貪婪地抓住了這難得的休息機會,所以也並沒有為自己被弄髒了而生氣。
宋恕隻看了一眼,在倒計時最後一秒前帶著唐玉斐走進了電梯,隨後電梯門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