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麼想著,唐玉斐耳邊響起簌簌幾聲,隨後她敏銳地察覺到衣襟微震了震,甚至有東西爬上了她的手,感覺起來還挺長......唐玉斐被這個觸感激的汗毛倒豎,想也不想站起身一通亂拂,將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拍下去。
她快要放棄跟他交流了,就算原主的體質不怕一般的毒蟲,可她會覺得很惡心的好嗎!
見這些蠱蟲竟然真的沒有一隻主動攻擊她,裴止微眯了眯眼,也就任由它們沿著衣擺一路爬回了自己的袖間。五歲之後除了柳圳他沒有跟其他人交流過,在他看來,他見到的每一個活人都是要死的,這是唯一一個問他是誰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感覺,可他的耳朵覺得吵。
“過來。”
唐玉斐聽見裴止說話了,立即起身要追過去,雙手在虛空試探著摸索,雙腳一步步慢慢挪著,卻在不久後就失去了方向。
過來過來,過哪兒去啊!老子瞎啊!唐玉斐內心呐喊,他要是真的想擺脫母子蠱的控製,不是該第一時間想辦法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後帶她回唐家找引蠱的辦法嗎?!
裴止終於看到唐玉斐磨磨蹭蹭的過不來,心裏忍不住騰起幾分不耐,扯著她的衣領將她拽了過來,隨後捏起她一根手指,用鋒利的匕首劃破她的指尖。
他身前是一方蠱坑,裏麵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毒蟲毒蠍和毒蛇,血珠滴落後的一瞬間,那些毒物竟然都遠離了那塊地方。同時,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蠱蟲不安地躁動,顯然身邊有令它們極為排斥的東西。
裴止幹脆劃破了唐玉斐的掌心,任由鮮血一滴滴砸落,他則麵無表情地注視毒蟲們的動向。
果然,凡是有她的血的地方,毒蟲們都避開了。毒蟲怕她的血,她也養不了蠱,她絕不可能成為蠱師。
“你在幹什麼?”手指掌心都挨了一刀,唐玉斐連著退後了兩步,她還沒聾,聽的到身前的動靜。想來,裴止也不是不可能做出一腳將她踹進毒蟲堆裏的事。
幸好,同樣的念頭在裴止心裏一閃而過,他終究是沒做這些不必要的事。反正柳圳要的成果,無非是看著兩個唐家人自相殘殺罷了。
這麼想著,裴止扭頭就打算離去,可誰知身後的女孩慌忙間抱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蠱蟲躁動的更加厲害了。
“等等,我看不見......”
唐玉斐話還沒說完,被他狠狠一推,往後狼狽地跌退幾步,差點摔進蠱坑。
“別碰我。”
冰冷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厭惡,隨後腳步聲遠去。
......不如還是直接找機會幹掉他吧,也不浪費感情了,唐玉斐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腦子裏隻有這個想法。
做個盲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她連現在幾點、自己該去什麼地方、該幹什麼都不知道。唐玉斐心一橫,摸索著遠離令她頭皮發麻的聲音,扯嗓子叫道:“喂!你在哪裏?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要去哪裏沐浴要去哪裏吃飯要去哪裏睡覺!”
“喂!你還在不在!能不能回答我!你啞巴了嗎!”
唐玉斐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她的小u0027腹一直在隱隱作痛,有種要來大姨媽的感覺。原主十五歲的年紀,估摸著也是時候了吧?
“我快死了!”
“喂!!!”
操!
大喊大叫了半天都沒人搭理,唐玉斐氣死了,最後幹脆靠著一麵牆躺下來,好讓自己有些安全感,也不管這裏是什麼地方了。身下是冰冷的石地,唐玉斐穿的單薄,涼意一點點透過衣料沁入身體,凍得她忍不住哆嗦,肚子也越來越疼。於是唐玉斐越發將自己蜷縮起來,攥緊她尚且流著血的手掌。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居然真的感覺到小u0027腹有一股暖流湧過,這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境地,大姨媽送上了她親切的問候。
......唐玉斐覺得她心死了。
漸入深夜,仰躺在石床上的裴止正閉著眼假寐,藏於他房內的、原本安靜的蠱蟲突然毫無預兆地躁動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在石牆間回蕩著。
裴止微皺了眉,在黑暗中睜眼起身,點燃了蠟燭。
他住了十四年的地方不過是三室石屋,因此毫不費勁地找到了縮在角落裏疼睡過去的唐玉斐。
燭火映照下,他看到唐玉斐蜷縮在地上,細長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小臉蒼白,額頭冷汗涔涔。他毫不憐香惜玉地用腳踢著她將她翻了個身,看到她身下有血汙層層浸透了藕粉色的髒裙子。
哪來的傷?因為蠱蟲的動靜,裴止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想也不想就去掀她的裙子。
唐玉斐被他踢醒,恢複意識的時候察覺到有人在掀自己的裙子,嚇得慌忙去護:“別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裴止看到她被血染紅的小褲後,眸中情緒由一開始的不耐煩到茫然,隨後陰沉了下來。他小時在青樓長大,這類情況見得最多,此時立馬回想起來了——女子的月事。
柳圳讓他留了個什麼麻煩?裴止猛地站起身,從齒縫間蹦出三個字:“滾出去。”
原主的嬌小姐體質加上是初潮,讓唐玉斐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捂著肚子,聲音有氣無力:“我肚子很疼,你能不能幫幫我?”
“你不是對母子蠱很感興趣嗎?隻要你能帶我回到我原來生活的地方,我就能找到他們留下的引渡母子蠱的辦法,或許還能想起更多......就當是一筆交易,如何?”
“你跟我談交易?”裴止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內心覺得可笑。
她記不記得柳圳是誰?知不知道自己滅了唐家滿門?
“你是蠱師。”唐玉斐用肯定句說道,她忍著疼,露出一抹有些慘淡的笑容:“你不能讓我死了對吧?之前來的那個人,我聽得出你受他指使,他用的是什麼?就是母子蠱對麼?你想脫離他的控製,隻有我才能幫你。”
裴止冷笑:“自身難保,談何幫我?”
唐玉斐的手指在地上摸索著,觸碰到他的鞋尖,低喃一句:“若你信我,我自拉你。”
說罷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兩眼一黑徹底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