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垂落的向日葵

顧涼夜活了很多年,卻又似乎並沒有活太久,二十幾年就像是彈指一揮間而已。

可他這二十幾年,就像是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一樣。

他哥哥活著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哥哥,哥哥死後,他頂替了哥哥的位置。

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

孤單而悲傷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哥哥死了,身份證上注銷的卻是他的名字。

那時候他還那麼小,隻要做錯一點不像哥哥的事兒就會遭到他母親的訓斥。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啊”,這句話,是精神衰弱的母親最常說的一句話。

本應該給他世間僅此一份的溫情的女人,用這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詛咒他。

“謝緩,你是第一個叫出我名字的人。”

他說道,眼睛裏麵把玩世不恭掩飾得一幹二淨,留下的隻有濃重的悲傷。

“我的天使啊……”

那天她就那麼來到我的身邊,朝我展露出笑容,我從未見過那麼美麗的景色。

可是我卻不知道,她的笑容就像是聖經裏的毒蛇一樣,讓人墜入深淵。

可他一開始就已經在深淵裏麵了。

謝緩看著他,看著她的眼睛裏麵是痛苦與迷茫不斷地交織,抿緊了嘴唇。

這個男人就算是在自己爸媽麵前都是一個替身。

顧玄衣……

就像是可悲的雙生花一樣,顧玄衣得天獨厚,那麼好,阻礙了本來應該照在顧涼夜身上所有的光。

【“哥哥,你在閣樓坐著做什麼?不下來跟我們一起玩嗎?”】

【“這樣啊,顧姨不讓你下去,那我們就一起在上麵玩吧,我叫謝緩。”】

“我……很抱歉。”

謝緩說道,看著顧涼夜,她垂著頭,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把顧涼夜推到此情此景的劊子手一樣。

“如果我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可是到最後,她離開了,帶走了顧涼夜生命中的光,把他一個人留在黑暗之中。

聽啊,這個女人在跟你道歉呢。

顧涼夜的腦海裏麵突然響起了這麼一句話,如果不是她的話,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

他看著謝緩。

“我有個要求。”他伸出手抓著文件夾,指尖泛白。

謝緩知道自己現在打不過顧涼夜的,而且,他手裏麵還有證據,自己沒時間再去找其餘的證據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一個曾經是修車師傅,前幾年退休了,後來得了腦瘤,不幸去世了。”

顧涼夜舉起了手裏的文件夾,“這裏麵有一個證據是他的日記本,所以,這樣有力的證據,隻有這一份了。”

謝緩看著他,“你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我們之間存在的隻是交易,你拿著東西來,帶著東西回去。”

謝緩看了他一眼,這份證據確實很重要,並且,日記絕對隻有一本。

“你的條件是什麼?”

顧涼夜低下頭,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我想可以跟一個記得我名字的人去一次遊樂園。”

他小時候從來沒有去過那裏。

他被家裏人關在閣樓裏麵,透過斑斑的門縫看著哥哥拿著禮物笑著玩,身邊是慈愛的父母。

當時他就在想,為什麼自己不能去一趟呢?

謝緩一愣,繼而聽著他說道,“我從來沒有去過,然後,我想吃一次棉花糖。”

“好,什麼時候。”

顧涼夜說道,咖啡屋裏麵的燈光很弱,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

“下個星期六吧,到時候我會把這些證據都交給你。”

顧涼夜舒了一口氣,端起了眼前的咖啡,微微地抿了一口,“如果沒事的話,謝小姐可以回去了。”

謝緩看著顧涼夜。

許久點了點頭,走到門口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微微轉過身,“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有時間的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

顧涼夜舉著杯子的手一顫抖,一些咖啡灑落在他的衣領上,他看著謝緩,許久勾起了一個笑容。

“謝謝。”

謝緩沒再理他,轉身離開了屋子。

走在路上的時候,她拍了拍胸口,其實也挺值的,不過就是陪一個孩子去一次幼兒園而已啊。

那個年齡永遠停在了哥哥死去的那一年的孩子。

“緩緩,你現在怎麼樣了?”

謝緩回複了一個“放心”的表情,“沒事,一切都很順利,過幾天就有證據了。”

“不過,你一直以來在找什麼證據啊,我感覺你最近好像挺忙的。”

好像還真是,一邊管公司,一邊管洛沫,一邊還要看著陸初弦,一邊還得找謝昭的證據。

謝緩越想越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頂多說明你是個花心的女人。】

謝緩癟了癟嘴,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她一拍手,狗嘴裏麵吐不出象牙來。

【……】

係統似乎被她說的無語了,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真的打算跟顧涼夜去約會嗎?】

謝緩:什麼約會?頂多就是久別重逢。

【你可要相信一點顧涼夜。】

謝緩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看著天空,係統啊,你說顧涼夜是不是那個【bug】。

【你猜?這種事……誰知道呢?】

謝緩點了點頭,這種事她已經有答案了,最有可能的人出現了,所以之後她也就不怕什麼了。

她打了個車,前去了醫院。

在車上的時候,她還在想著,自己去了之後一定要好好跟紀君澤解釋。

“停車!”

謝緩走過去,笑著看著老板,“老板,給我來一束向日葵吧。”

她來過幾次,又長得好看,自然而然就記住了她,“好嘞,隻要向日葵嗎?”

“嗯,這一次就隻要向日葵吧~”

下一次,她想自己能不能送給紀君澤一束玫瑰呢?

謝緩笑著想著,坐在車上,向日葵的香氣氤氳在車內,讓人的心情愉悅。

“對不起,這個床的病人已經出院了。”

護士說道。

謝緩一愣,抱著向日葵的姿勢有點僵硬了,她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突然有種不好的想法。

“什麼時候的事?”

護士摸了摸下巴,回憶了一下,“大概是……剛才?還想沒過多久。”

謝緩緩緩地垂下了手,紀君澤……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