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勢力

第345章 勢力

以後不久,湯得林被湯政委通過關係調到病犯監區。

湯政委以副處長身份到我們監獄主持反脫逃教育大會,主席台上顯得太冷清,除了他,隻有一個教育科副科長在台上就坐。

放在湯政委在監獄任職時,在任何時候,身後都少不了一群拍馬屁的人。人走茶涼,犯子們心寒,我想,他也心寒。

湯政委雖然調走了,犯子們心裏明白,是他在監獄改革之前提前結束了監獄黑的時代,他率先把人性化、文明化的管理納入監獄對罪犯的管理,如果不是他,我所在的監獄沒有今天的改革成果,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獄政科長姓毛,是以前的獄政科長。

這個毛科長在關係戶中比較受歡迎,因為他罩得住人。隻要是他的關係,什麼事都擺得平,沒有人被“造”(造就是從板位置上趕下來)的。

老犯子們都比較信賴他,都說他給多少錢就能辦多大的事,從不開空頭支票,如果你是一個有錢的新犯子,老犯子會介紹你去走他的關係。

關係犯們說他好,沒有關係的犯子說他黑。下麵是別人講的他的一個故事。

那個時候監獄還很黑。要講這個故事就先講講那個時候是怎麼黑,也講一講一個獄政科長的權力。

據老犯子們說,以前的監獄每年都有死亡指標,無論人是怎麼死的,在死亡指標內都按正常死亡處理,有人說指標是千分之一,也有人說指標是千分之三,不管怎樣,老犯子都肯定有這個指標,我也是相信的。

那個時候死了人,不管怎麼死的,親屬是見不到屍體的,最多隻是把骨灰盒帶回去,至於死亡原因,那就簡單了,幾個字:正常死亡。

所以說,以前的監獄,包括我現在所在的監獄,年年都有人被打死。一個連生命權都得不到保障的地方,這個地方就可能是世界上最黑的地方。

那個時候一個獄政科長有相當大的權力。監獄內對犯子的一切改造活動,獄政科長說了算。獄政科是監獄五個科室之首,其它四個科室是:獄偵科、教育科、生活衛生科、勞動改造科。

獄政科對其它科室的工作進行指導,獄政科長是監獄黨委成員,可想而知,一個獄政科長在監獄內的權力有多大。

春天,監獄下來一批從看守所分來的新犯子,這批新犯子全是省城裏的人,大概四五十人。

一天,新犯子們在走完隊列後休息的時間,一群人刁上煙,自由散漫的聊天。

這個時候,走過來一個人,大家都沒把他放在眼裏。他穿著一套西服,人個矮,人長得瘦。這樣的人新犯子見多了,以前的監獄許多人都可以隨便進出,沒穿製服,一般都是外來人員,誰都不會去理睬他。

大家不理他,他還偏愛管閑事。

他走近他們,詢問那幾個抽煙的人的名字。幾個抽煙的人都是多板油子,反過來問他的名字。

他一子生氣了,對著抽煙的犯子一陣通罵。

再油的犯子也隻是怕幹部,哪裏會怕社會上的人。他們對著他反罵:“你個13鬼像,你還管閑事,格老子現在不是坐牢,老子搞死你......”

對方對罵的結果是,犯子出了氣,穿便服的更生氣,他不敢出手,出手他肯定要吃虧,他像一個潑婦,憋足了勁和犯子對罵。

他們的對罵聲,引來了閃到一旁去玩的入監隊組長們,組長們及時趕到,看到那幫新犯子下正在和獄政科長對罵,他們嚇壞了,為了及時表現自己,他們上去抓住罵人的犯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這一批省城來的新犯子紮得很緊(很團結),平時組長們不敢招惹他們,還得哄得他們一點。今天組長們突然對他們出手,他們也不示弱,和組長們對打起來。

幾個組長那裏打得過他們那一群人,一會兒下來,幾個組長被擺平了。

那個便服看成鬧成這個樣子,他發詐了:“媽的個B,你們不把老子獄政科長放在眼裏,你們這批新犯子惡習太深,需要嚴格管教。”

這群省城來的新犯子一聽是獄政科長,傻了眼,他們知道這個科長是惹不起的,一旦得罪,以後掉的大。

這個人就是我們獄政科的毛科長。

毛科長那天沒有對新犯子進行處罰,到了第二天,把他們分下了隊,這批新犯子下隊時間比預期提前了一個月。

這批新犯子被分散分配到各個監區,其中幾個被毛科長認為是極壞分子,被分配到了當時最黑的三、四監區。

新犯子下隊後,毛科長分別到三、四監區召開罪犯大會,他在大會上講:“現在的新犯子太油了,要對他們實行最嚴格的教育,我不怕死人,我手裏還有指標,大不了,給弄個正常死亡......”

毛科長這那裏是在開教育大會,分明是在給那些組長們發托(發托:用含糊其辭的語言告訴下麵的人怎麼做)。

就在這一年,三、四監區各打死一個人,被打死的人是這批新犯子中的兩個人。事情就像毛科長發的托那個,正常死亡。沒有一個人被追究責任。

我坐牢的時候,監獄出了個湯政委,有了湯政委這個愛護犯子的監獄領導,我雖然仍然看到很多次打人,卻沒有出現過人被打死的現象。監獄逐漸走向文明。

監獄在走向文明的過程中,我很少看見毛科長進監,即便是看到了他,我不會像老犯子們一樣,繞著他走,老犯子們被他駭壞了,我們這些新犯子沒有體會,我對毛科長印象不是很深,我倒對他的兒子印象很深。

那是我們還住爛磚平房的時候,有一個傍晚,有兩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到監院參觀,有獄警陪著,老犯子對我說,其中一個戴眼鏡的是毛科長的兒子,毛科長的兒子正在省城讀大學,放假回來帶同學看監獄。

我對他兒子也應該說印象不太深,因為那次他參觀監室的特別行為讓我記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