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無功有過
回到局裏，我發現一件很讓我疑惑的事情，如此大的事情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哪怕不稱讚，但也不至於一個招呼也不打吧？
好吧，招呼不打也沒問題，畢竟災後維持秩序要很忙，可是冷眼看我是幾個意思？
整個市局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中，就算說話也是走到旁邊，伏在耳旁說，生怕被別人看到。
最終還是鄭欣告訴我，讓我自己去孫隊的辦公室看看，就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對我。
我充滿疑惑的敲響了孫隊的門，門被打開，孫隊站在門口，穿著他那件經常穿著的中山裝。
看著孫隊的著裝，我皺著眉道：“孫隊，在局裏好像不允許穿便裝吧。”
孫隊擺擺手，沒有說話，示意我將門關上。我關上門走進辦公室，發現孫隊將所有的文件檔案全都搬了出來，一件警服工工整整的放在桌子上。
這間警服是孫隊入職後的第一件警服，帽子上的國徽已經有些掉色，身上還有幾個彈孔。我們幾次勸說孫隊換一套，但孫隊說不能換，這是他的勳章。
現在，這個特殊的勳章竟然被孫隊脫了下來，我已經隱隱感覺要發生什麼，聲音顫抖：“孫隊，你要離職了？”
孫隊轉過身，搖搖頭：“沒有，隻是給我換一份工作而已，上麵覺得我不適合這份工作。”
“為什麼！”我上前一步，緊緊攥住拳頭。
孫隊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人老了，哎。”
“是不是因為我？”我逼問道：“我這次回來就是承擔責任的，三十號攔江大壩是我一個人的責任，追查狼牙的是我，下命令的也是我，最後開閘放水的還是我，為什麼上麵要為難你！”
孫隊倒是樂觀的多，嗬嗬一笑：“小陳啊，這麼大的功勞你想獨吞啊，明明是我下的命令，救了江城和華海數百萬民眾的是我，怎麼可能是你呢？”
孫隊走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你還年輕，這個功勞就不要和我搶了，我已經主動扛了下來，好好幹，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孫隊……”我有些哽咽，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孫隊冷著臉，嗬斥道：“都多大了還哭，隻是換了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
說完他轉過身，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眼角的淚光，他環視著辦公室，這個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說離開，又怎麼舍得？
他歎了口氣，有些緬懷的說道：“曾經就是在這裏，我得到了我的第一件警服，現在還是在這裏，我脫下了我的第一件警服，時間過得真快啊，二十六年。”
我不知道怎麼接口，我怕我一說話就會哭出來，孫隊轉過身，老淚縱橫，但還是麵帶笑意：“小陳，有煙嗎？”
“有，有……”我立刻將兜裏的煙掏出來，這才發現剛剛在水壩時煙已經被水霧浸濕。我好像沒看到一樣，不斷的用打火機嚐試著點燃，但濕透的煙怎麼可能被點燃。
“不抽了，不抽了，對身體不好。”孫隊擺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我用力將煙和打火機摔在地上，上前一步說道：“孫隊，這件事是我自作主張，你不能替我背鍋。”
“這是做好事啊，怎麼能是背鍋！”孫隊義正言辭，如果不知道的，可能還真的會被他騙過去：“我現在是英雄，英雄要有英雄的待遇，上麵覺得我在第一線太危險，所以給我換了個工作，這怎麼能說是背鍋呢？”
“孫隊……”
“別說了，你不用勸我，明天我才交接，趁著今天的時間，我幫你把複職手續辦了。”
說完他就拿出一份文件，上麵已經有了局長和副局長的簽名，現在隻要我在上麵簽個字就可以。
拿完文件，他又把證件拿出來交到我手裏：“省裏的那些老王八盯著這個位置很久了，現在終於找到個借口如願以償，以後你要小心點，我估計是衝你來的。”
孫隊的語速特別快，並且是貼在我的耳邊說的，如果不自己聽根本就聽不到。
“衝我來的？”我問道。
孫隊點點頭：“我懷疑上麵和狼群組織有染。”
孫隊說的話著實把我驚了住，我瞪著眼睛：“怎麼可能！”
我一直懷疑市局中有內鬼，之前吳猛的副手蔡峰就是其中之一，上次分別後就再也沒看到他。
“沒什麼不可能的，現在腐、敗太嚴重，好的官已經沒有幾個了。”孫隊說的是實情，可我卻不願意去麵對，就從這次的事件就能看出來，上麵大部分都是些拿著錢不幹活的人。
孫隊收拾東西，將一些屬於自己的物品裝進了行李箱裏，路過我時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幹，江城就靠你們這一代了。”
說完，孫隊開門走了出去，在我的麵前是那件疊的工工整整的警服，以及我的複職文件。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是我惹下的禍端，卻讓孫隊替我抗下。我知道孫隊的意思，就算他在這個位置，也實則被架空，隻能處理一些小事。
經過了這件事，他看清了上麵那些人醜惡的麵目，於是產生了退隱的想法。他太累了，這麼多年撐起了江城的全部治安，這樣一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人，竟然也有人去詬病。
我為孫隊感到不值，但是也知道他做這些不是為了其他人，而是為了江城的臨民百姓。
孫隊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活，自發的跟在孫隊後麵為他送行。我站在窗前，看著警局門口影影綽綽的人頭，沒有下去。
不隻是我，吳猛，劉丹，還有鄭欣，都不在人群之列。我們太了解孫隊了，他這個人強硬了一生，絕對不允許別人看到他落魄的樣子。
典型的打腫臉充胖子，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笑出了聲。
我聽到了下麵的人在議論我，大部分都是在說我這個人不仗義，孫隊是為了我才被調走，而我卻不出來送一送。
孫隊沒有解釋，就像我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我，這些閑言碎語影響不了我。
我覺得有些氣悶，反正明天才會上班，便準備出去走一走。
剛準備出門，電話就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何靜。
“她打給我幹什麼？”我有些疑惑，但還是接聽。
接聽後，電話裏傳來她甜美的聲音：“陳警官，在幹嘛啊，出來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我這個人本能的對媒體敬而遠之，想都不想就拒絕道：“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我已經到了你們的警察局門口，你要不出來，我就喊負心漢！”
我一聽，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上次的季佳玲，孫隊剛離職，為了避免再鬧出幺蛾子，我隻能答應下來。
“好吧，你等著。”
“這不就對了嘛，早答應好不好。”
換了身衣服，我就準備出去，正好被吳猛看到，他的眼圈紅紅的，問我去哪。
我說何靜找我，他問我知不知道孫隊被調走的事情，我腳步停頓了一下，說知道。
吳猛瞪著眼睛：“我們明明救了那麼多人，他們不發個二等功就算了，憑什麼把孫隊調走！”
“可是我們沒有資格那麼做，也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這也是事實。”我沒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冷靜的回道。
“如果沒有我們，損失會更大！”吳猛不服。
我說道：“但他們隻看到了損失。”
吳猛語滯，許久才憋出一句：“者群王八蛋！有事的時候一個個和孫子一樣當縮頭烏龜，現在事情解決了，他們反倒跳出來了！”
吳猛抬起頭，看向我，眼中帶著希冀：“你不是要去見那個小記者嗎？讓她寫，將這些事實爆料出來。”
“吳猛！”我看著他，目光平淡，他不敢和我對視，不自覺的低下了頭，我歎了口氣道：“你還是那麼衝動，如果事情真的那麼簡單還好了。”
我隻是點到為止，沒有將孫隊和我說的告訴吳猛，不然按照他那個暴脾氣，估計能拿著槍直接衝到省廳，來一場大屠殺。
我把複職文件交給他：“簽個字吧，明天新的總隊長來上任，到時候想要複職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吳猛才開始不接，但見我一直看著他，還是妥協了，將文件接了過去。
見到他接過文件，我也鬆了口氣，這就代表他不會鬧事。我最怕的就是吳猛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如今孫隊被調走，其他人也指望不上，我能依靠的，隻有吳猛一個人。
還好他最後醒悟，在文件上簽了字，我把證件給他，複職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解決了吳猛的事，我也了卻了一樁心事，走出警局，正好看到何靜站在一輛紅色的紅色雪佛蘭旁邊，氣鼓鼓的看著我，好像我欠了她多少錢沒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