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章節名不叫寫這麼長)
“咣當!”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驚得花傾城身體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花花?”
“若曦小……”
“……”
房門外傳來了幾聲不置信的驚呼,伴隨著因為驚訝而忍不住吸氣的聲音……
花傾城忍著劇烈的頭痛,艱難地抬眼看向門口,隻見此刻門外竟站了一大堆人,除了沈冬陽,還有許海洋、楚淩、程嵐等人,更有一些穿著製服手提電棍的保安站在他們身後。花傾城心想,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偷雞摸狗”竟然就有這麼多目擊者,這是不是也屬於拜她“玄幻”的人品所賜啊?
不過見到有沈冬陽在,花傾城反而鬆了一口氣,咬牙忍著頭痛,勉強讓自己的身體慢慢靠後,倒在雪白的沙發裏……
沈冬陽見到花傾城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凝結在一起的眉頭,心道一聲不好,已經約略猜測出她恐怕是那個“毛病”又發作了。趕緊幾步跨到了花傾城身邊,俯下身子用手去試她的額頭,口中還低聲關切地問:“若曦……你……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沈冬陽知道自己不可以在其他人麵前泄露了若曦小姐的身份,此刻也隻能控製自己的言辭,盡量不讓其他人生疑。
“不用叫醫生,藥在包裏……”花傾城一邊搖頭一邊把自己的背包遞給沈冬陽,又用眼睛瞥了一下仍然站在門外的眾人,卻是頭痛得再也不想說一句話。
“倒一杯水來!”沈冬陽接過花傾城的背包,很快便翻出一個白色的精致小藥盒,也不看門口的眾人,知道自己吩咐了自然會有人去倒水,卻是俯身關切地詢問花傾城:“要不要先到床上躺一下?”雖是問句,雙手卻已經輕輕將花傾城抱了起來,抬步朝著寬大的軟床走了過去。
此刻在場的其他人皆是表情複雜,神情各異,陸錦年跑去倒水的時候已經讓那些保安員離開了,但是許海洋、楚淩、程嵐等人卻還立在門外,進退不得。尤其是許海洋,本來剛才他想衝過去看看花花到底是什麼情況,卻見沈冬陽竟然那麼自然地照顧起花花,此刻又將花花溫柔地抱到了床上……這些不能不讓他對“衝上前去”這個想法遲疑起來,他也不能不再次麵對那個煩人的疑問——到底沈冬陽和花花是怎樣的關係?
花花說過,沈冬陽和尼克很熟,那麼此刻看起來花花和這個沈冬陽關係也絕非一般,而之前花花和尼克還在車裏彼此親吻……
“額,借過一下,沈助理,水來了……”陸錦年端著水杯回來了,卻發現幾人還杵在門口。
“你們忙你們的,我吃了藥就沒事了……”花傾城也注意到幾個人站在門口“無人問津”的尷尬,抬頭對沈冬陽輕聲道。
“請他們到會議室先坐一下,我很快就來……”沈冬陽接過陸錦年手中的水杯,交代了他幾句,才把手裏的藥片和水遞給半靠在床頭的花傾城。
花傾城接過藥放在嘴裏,低聲道了聲“謝謝”,卻沒有接那杯水,反而抬頭看向沈冬陽。沈冬陽先是一愣,然後立即會意,趕緊從床頭的小幾上取了另外一個茶碗,倒出來一些水,喝了一小口,然後才又將水杯遞給花花說:“溫度正好……”
“謝謝!”花傾城這才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把早已在嘴裏化成苦澀的藥片送了下去。
陸錦年引著眾人離開之前,在場眾人自然也看到沈冬陽為花花試水溫的一幕。兩個人的動作被其他人看在眼中簡直就是在大秀浪漫恩愛無疑啊!這吃個藥,喝個水,還得沈冬陽親自試溫度的?這——這也太那個了吧?而且還是無視旁人存在,毫不忌諱掩飾的!
其實許海洋他們怎麼會知道,花傾城從小就被教育入口的食物、飲料,隻要不是自己百分百確定沒有問題的情況下,都要找身邊的人幫她確認好,方可入口,如果她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毒死,她就得時刻謹慎。事實上,不僅是花傾城如此,安諾、花瑜、安翔遠、楚玉嬌這些豪門中的人哪一個不是這麼過的……沈冬陽在安諾身邊這麼久,自然是知道這個規矩的,但是他可不敢在花傾城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就直接去試花傾城的飲食,這不是護主忠心與否那麼簡單的問題,畢竟男女有別,他怎好隨便冒犯……不過這一次花傾城卻真的讓他為她試了。而說“溫度正好……”自然比說,“沒有毒,您放心喝吧!”更得體,再說陸錦年還在邊上呢,總不能讓人家受累還被當成“嫌疑犯”懷疑吧?麵子上總不好過的。再說隻有安家真正的親信集團成員才會知道主人家的這些規矩,此時花傾城的身份還是機密,一旦被外人起疑,總是比較麻煩的,所以就算被誤會,也沒得選擇了……
眾人隨著陸錦年出了總經理辦公室,穿過中央辦公區去中心會議室的路上,程嵐終於忍不住問陸錦年:“陸伯伯,之前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個花傾城也在場的,你怎麼不提醒我們,她和你們沈助理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啊?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她是沈助理的女朋友,要是一早知道的話,我也不可能當著她的麵和你們一起吃飯了。雖然我們沒什麼,來往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工作合作,可是被她誤會什麼,總是不好解釋……”陸錦年此刻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個小妮子居然是沈冬陽金屋藏嬌的對象啊?要說這沈冬陽膽子還真忒大了點兒,藏就藏吧,還直接藏到大老板的休息室去了。剛才他聽總監控室的人說,有可疑的人進入了總裁的休息室,他也沒做多想就帶著保安直接找沈冬陽彙報去了,本以為能撿個功勞,誰知道現在搞不好已經被沈冬陽記恨上了,你說他這是不是吃飽了沒事自找苦吃?真他媽倒黴啊!
頓了頓陸錦年突然又問程嵐:“哎?我說,上次你們不是說那個花傾城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還是楚淩的女朋友來著,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說完陸錦年停下來看了程嵐,最後目光卻是鎖定在了楚淩身上。
楚淩聞言臉騰就紅了,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我們……額……我們,哎呀,我們就是同學……”
“唉,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她可是親口承認過你是他男朋友的,我可以作證,這才幾天工夫就釣到更大的金龜,然後一腳把你蹬了?我早就看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她要是敢壞我們的事情,我就把她那點兒肮髒勾當告訴沈助理去……”程嵐越說越來勁兒。
“程嵐,你閉嘴!”許海洋拉了一把程嵐,厲聲喝止了她。
“你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楚淩也忍無可忍地出聲了,顯然他也動了真氣。
程嵐見兩人都衝自己來勁兒,而且明顯都在護著花傾城,她又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呦呦呦,你們兩個想幹啥?還想吃了我不成?”又轉向楚淩道:“你有本事跟我厲害,剛才怎麼沒本事當著沈助理的麵戳穿她狐狸精的真麵目啊?你看她剛才那表現,跟不認識我們似的,在那裏惡心巴拉的裝柔弱,伴千金大小姐,你怎麼不生氣啊?楚淩,你腦袋頂上頭發是什麼顏色的你知道嗎?怎麼不好好照照去,她就差在我們麵前跟沈助理鴛鴦戲水了……”
“唉呀!”隻聽程嵐突然驚叫了一聲。
原來是許海洋將手中一疊厚重的資料“啪!”的一聲丟在了程嵐身上,然後又“嘩啦啦”散落了一地,打斷了程嵐後麵更多惡俗的言語。
許海洋擰著眉,這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一方麵他的心裏亂得緊,擔心著花花的情況,又對沈冬陽和花花的關係十分在意;另一方麵他還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忍著動手打人的衝動,對於程嵐,他確實下不去手,除了“不打女人”這條原則,他也不能不顧及其他……隻好選擇立即離開。
“陸伯伯,我突然想起還有別的事情,您幫我跟沈助理說一聲抱歉,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跟她說吧!”許海洋說完看都沒看程嵐一眼,轉身朝電梯門的方向去了。
“我也先走了!”楚淩見許海洋說要走,也冷冷地看了一眼程嵐,也丟下一句話離開了。
程嵐望著許海洋和楚淩兩人離開的背影反而沒有說出一句阻止的話,她看著他們消失在電梯口,然後自己緩緩地蹲下身子,一張一張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會議資料,眼睛裏溫熱的淚水一直在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最後還是陸錦年幫她把資料拾起來交到她的手裏,程嵐也隻是微微地點點頭,低聲道:“謝謝……”
“唉,走吧……”說完陸錦年引著程嵐繼續朝中心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另一方麵,陸錦年引著許海洋他們離開以後,花傾城的心裏也很亂,她知道這一次許海洋對自己的誤會恐怕會更深了。自己剛才沒有表現出認識他們,估計不管是許海洋還是楚淩心裏多少都會不開心吧?可是當時她真的很不舒服,而且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為了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開口勢必要對他們說些不實之詞,而欺騙他們是花傾城最不想做的,她可以選擇不說,但是絕對不想對他們說謊。尤其,這一切終歸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安總不在公司……”沈冬陽其實也很納悶今天花傾城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而且顯然她是在刻意不想驚動任何人,是偷偷潛入這裏的。
“我知道……”花傾城沒再多言,而是慢慢躺了下來,語氣很輕,帶著深深的倦意。
沈冬陽連忙扶她躺好,又幫她將毯子蓋好,才道:“那若曦小姐您就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有什麼需要直接打電話給我,還是我再找個人來照顧您?”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現在已經感覺沒有那麼難受了……”花傾城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剛才服用的藥物已經起效了。
“好,那我先出去了……”
“霍先生那邊……”花傾城突然想起自己和霍敬軒約會的事情。
“霍先生一會兒就來公司,我們的工程設計圖想請他給點兒專業的建議,您知道他是個畫家……”
“那正好,中午的時候請他一起用餐吧,也算是謝謝他對公司的幫助……”花傾城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好像說完話人已經熟睡了。
沈冬陽輕輕地走出房間,闔上了房門。
花傾城揉著惺忪的睡眼,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周圍的光線很暗,她記得自己才剛剛睡下,難道已經天黑了?自己竟然一直睡了一整天!可是當她環顧四周,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之後,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安諾舒服明亮的休息室裏,而是站在一個長長的走廊中央——顯然自己又在做夢了……
確切地講,這裏更像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的跨度很大,兩側每隔幾米就有一盞光線不甚明亮的油燈,油燈的光亮隻能依稀照出甬道兩側壁畫模糊的輪廓,不過那些壁畫好像是用特別的材料繪製的,竟然閃著青白的熒光,而且壁畫保存得實在完好,清晰如新,顏色豔麗,有龍飛鳳舞的書法,也有美輪美奐的圖畫……
一開始,花傾城還因為眼前出現的這幅景象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這次掉到古墓裏麵來了,但是當她看到甬道邊上那一段龍飛鳳舞的草書之後,立即明白自己是在哪裏——正是網遊《飛仙神仙傳》的一個高級副本——幻月洞府。而牆壁上寫的這段草書正是“幻月洞府”副本最為突出的標誌,其內容源自老子的《道德經》第五章,“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幻月洞府嗎?在花傾城的記憶中,幻月洞府這個副本她隻去過一次,而且是和他一起去的……
“花花,你在看什麼呢?快過來啊!”一個聲音在黑暗的甬道裏響起,花傾城循聲望去,隻見前方十步開外竟站著一個男子。青白色的法袍,背背長劍,長發被一條青色發帶整齊地束在腦後——典型的軒轅派弟子的裝束。恐怕玉樹臨風、仙風道骨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那人英俊的麵容此刻正含笑,眼中熠熠有光,像暗夜中灼然明亮的星子,讓人看了便心動怦然,他那如水的眼波遠遠地飄來,有說不盡的溫柔如絲,道不盡的脈脈含情——黑色寂寞,這個藏在花傾城心底最深處、幾乎要被她刻意模糊掉的影子,此刻竟然就如此清晰地站在她的麵前。是因為想念他嗎?因為想念才從心湖的最深處掘出來放在自己的夢裏與之相見?
他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啊,嗬嗬,這話說得真是傻到家了,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記憶化成的夢啊,他又怎麼會有所變化……不過,這裏他們是在彼此對話,而不用在組隊頻道打字了,省事兒了!
“喂,你到底在看什麼?”顯然花傾城的不動作和不言語引起了黑色寂寞的注意,他再度詢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而人更是折返回來走到了落花傾城的身邊。
“牆上有字……”花傾城記得當時自己好像是這麼說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黑色寂寞順著落花傾城的視線望去,很快也注意到了甬道牆壁上的這一段草書的內容。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花傾城凝眉反複看著這段話,“嗯,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
“哈哈,這個你不知道?我來解釋給你聽,這段話呢,是老子《道德經》裏麵的一段話。”黑色寂寞衝著落花傾城微微一笑,還故意做了個夫子授課時捋胡子的習慣動作,繼續一本正經地道:“老子這個人呢,很有想象天賦,而且愛發牢騷,他一想到什麼生氣的事情就要寫文章發牢騷,這段話就是一段牢騷話!”
“寂寞,你胡說什麼呢啊,別騙我好不好?人家是認真向你求教的……”落花傾城本來以為黑色寂寞是真的要為自己解惑,誰知道他這一開口就是沒正經的扯皮。
“哎呀,你還不信,我給你翻譯一遍這段話,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黑色寂寞並不服氣落花傾城說他胡說八道騙人,繼續道:“這段話說的是,老天爺他不仁義啊,把世間萬物都不當回事;而那些所謂的聖人們呢也不咋地,不把普通百姓當回事,這世間就和個大鼓風機一樣,表麵看著沒什麼,其實裏麵很亂套,要想明哲保身,最好是閉上嘴巴,冷眼旁觀……”
“撲哧!你這都是些什麼歪門邪道的解釋啊,老子聽了,恐怕要被氣得活過來找你算賬!”落花傾城聽完黑色寂寞的譯文,忍不住笑噴了,簡直是拿他沒轍,這好好的一段聖賢的理論,卻被歪解成這般麵目全非,更主要的是,還句句跟原意沾點兒邊,讓人真的要懷疑他說的也許就是老子的初衷……
“你不信啊?不信你給解釋解釋啊!”黑色寂寞反觀落花傾城,用眼神挑釁道。
“嗬嗬,我可解釋不了,沒你那麼本事,我隻聽說,這段話反應的是無為之為、無為而無所不為的思想。就是萬物皆歸於自然,順應其自身規律的意思……至於有沒有你說的發牢騷成分,我也不知道了……”畢竟從小是在國外長大的,雖然受到外公和母親的影響很深,對於中國的典籍著作很早就學習過一些,但是花傾城向來不敢在中國本土長大的同齡人麵前賣弄“國學”,她也習慣有一說一,不會誇大。
“咦,百度裏麵可不是這麼解釋的,這次差點兒又被你騙了……”顯然花傾城一邊說話一邊已經在百度引擎搜索這段文字的譯文了,而搜索出來的結果根本不是黑色寂寞說的那麼回事!
“哈哈,哥的智慧豈是百度可以搜索得到!好了,走吧,前方小怪獸該等得著急了……”黑色寂寞見自己的“鬼話”被戳穿也不生氣,轉身已經向著甬道的出口方向去了。
“我看小怪獸們是等著殺我們等得不耐煩了!”花傾城跟在黑色寂寞身後,對於這次下幻月洞府副本她實在沒有太多信心,畢竟這可是俠客地圖等級最高,怪物最凶猛的副本地圖,而他們兩個現在的等級還僅僅是120級上下。
“放心吧,到時候你就站在我身後,我會護你周全……”
“每次你都這麼說……”
“每次我都做到了!”
“可是有幾次你自己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