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別丟下我一個人,有人在嗎?誰能帶著我離開這裏!嗚嗚嗚~~~”黑暗中一個小小的若隱若現的幽綠色身影背對著花花蹲在地上哭泣,花傾城想要走進她看清楚,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沒法挪動腳步,她隻能坐在地上,因為雙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怎麼也動不了……
“是誰在那裏?”花傾城小聲地問了一句,遠遠看向那個小小的身影,感覺好像是個小女孩,因為她身後還垂著兩條麻花辮子……
“嗚嗚嗚~~~有人嗎?誰能幫幫我,我好怕……嗚嗚嗚……”那女孩嘴裏一直念叨著這一句話,可是說話的對象似乎又不是花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那個小女孩始終背對著花花,離著又有一段較長的距離,周圍也是漆黑一片,所以花花一直沒有看到那個女孩的樣子,隻是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她……
花傾城此刻心裏已經明白,自己又在做夢了,不過這一次似乎夢境比以往要清晰一些,自己的意識也更強,尤其此刻自己還能思考,這在以往幾乎是沒有過的……可是那個女孩到底是誰呢?
“啊——小妹妹,你不要哭了,姐姐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花傾城想要大點兒聲引起小女孩的注意,結果發出的聲音還是很小很小,聲音幾乎都卡在喉嚨裏,感覺連她自己都很難聽見。
花傾城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她竟然是趴伏在青石磚鋪就的地麵上,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奇怪的是她的身體似乎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微光,這微弱的光亮讓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青石磚之間接縫處的泥土裏冒出的濕滑的苔蘚。
“啊!”
她本來是想抬起頭要再努力叫一次前麵的那個小女孩,讓她轉過頭來,結果剛一抬頭卻發現那個小女孩已經就站在自己的身前,隻是她仍然是背對著自己,不過這回花傾城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女孩綁著蝴蝶結的麻花辮子,一邊的蝴蝶結已經散開了,雪紡紗的裙子也沾染了泥汙……
小女孩沒有回頭看花傾城,但是卻還在繼續向著她的位置一步一步倒退著靠近,花傾城嚇得心都提到喉嚨口,有一瞬間甚至緊張得差點兒大叫起來,可是她現在根本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女孩的動作。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極力讓自己鎮靜,因為她知道要是動作太激烈自己很可能會立刻醒來,那麼再想知道那個小女孩的身份和樣貌就難了……
花傾城盯著眼前慢慢靠近自己的小小身影,腦子裏還在極力地思索這個女孩可能的身份,以及她此刻靠近自己的意圖。就在這時,那個女孩子在花傾城的麵前一米不到的位置停下了腳步,此時花傾城如果伸手應該就可以碰到那女孩的身體了。可是花傾城沒有動,仍然保持著剛才直挺挺的坐姿和雙手緊緊捂著自己嘴巴的動作。因為她已經知道小女孩為什麼要後退了——她並不是要倒退著靠近自己,而且小女孩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那怪物身材高大,頂著一頭卷曲細密的黃發,雙眼像兩個黑乎乎的血窟窿,眼球滾落在腮邊,青麵獠牙,血盆大口幾乎占據了半張臉,嘴邊還滴滴答答地流著紅紅黃黃的惡心粘液……看到那怪物的猙獰可怖的臉,立即讓花傾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真是從腳尖麻到頭發梢……這也太恐懼了!她下意識地咬緊了下唇,直到嚐到一股腥鹹的味道,才發現自己竟然將嘴唇都咬破了……可是她的震驚和恐懼並沒有結束,因為那個可怕的怪物正在一步一步從黑暗裏向自己這個方向慢慢走來……而且,這個場景居然讓花傾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醜八怪,我可不怕你,你要是再敢欺負安諾哥哥,我就對你不客氣!”一個稚氣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竟然是站在花傾城身前那個小女孩毫無畏懼的衝著那個巨大的怪物大聲喊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諾他已經是我的了……我可沒有時間和你耗下去……我看你找的地方很不錯,既然你喜歡,就一直呆在這裏吧……”那怪物聽到小女孩的話,居然說出的話也是可以聽得懂的語言,它對小女孩的話自然不害怕,反而發出陰森可怖的獰笑,臉上更見猙獰狠絕之色,隨之又先前靠近了幾步,逼近小女孩道:“這裏有很多老鼠、蟲子,說不定還有孤魂野鬼,等著啃你的細皮嫩肉!我可沒時間陪你玩捉迷藏了,你就在這裏好好享受吧!我去找你的安諾哥哥……”
“啊,不,不許你去,不許去……”小女孩激動地撲向那怪物,卻被怪物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難道……難道這個女孩是……怎麼會是這樣?”花傾城突然覺得一陣強烈的頭痛襲來,她強打精神,忍著突然襲來的痛苦,本想站起身扶起摔倒在一邊的小女孩,可當她的手即將接觸到小女孩身體的刹那,眼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一切都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一些麻癢,耳邊手機的嗡鳴聲已經響了一陣子,提醒花傾城現在已經是早上7點15分了。頭很疼,真的不想起來,她半眯著眼睛,視線由模糊轉成漸漸清晰,也許是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竟然有一種不知身處何地的恍惚,不過恍惚隻是那麼一瞬間,甚至連五秒鍾都不到,花傾城已經清醒過來,並且意識到她是躺在寢室裏自己的床上。回想起昨天自己結束了和沈冬陽的通話之後,覺得有些累了,想躺一會兒再起來吃點兒東西的,沒成想就這樣一覺睡到了早上。
花傾城從床上坐起身來,看了看其他人的床鋪,好像和昨晚沒有什麼變化,難道昨天晚上其他幾個人都沒有回來?花傾城又拿起自己的手機翻看,裏麵除了一條天氣預報短信,並沒有見到寢室其他成員,特別是丟丟的消息,花傾城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半晌,有點兒不知所措起來……大家都去哪裏了?
上午九點鍾,花傾城站在“花之都”大廈的一層中央大廳把頭上的鴨舌帽拉得更低一些,又攏了攏白色帽衫的帽子,推了推鼻梁上誇張的大墨鏡,雖然這樣一番喬裝之後,沒幾個人還能看清楚她的長相,但是回頭率卻要高出許多,可這也比被人認出來強。也算是有得有失啦!
按照花傾城的想法,可以直接通往管理中心的高層專用電梯的入口應該就在這附近,她知道有一個專用電梯是直接通向安諾的辦公室休息室的,上次安諾也告訴過她該電梯的電子密鑰鎖用法,所以花傾城這次是準備直接從專用電梯秘密進入安諾的辦公室,而不驚擾前台的接待員。
這話聽起來有點兒不夠光明磊落,上自己哥哥的辦公室還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的?而且明明知道現在安諾肯定不在公司,她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再明顯不過的“偷雞摸狗”了。可是早上的那個夢讓她急需弄清楚一件事,而答案恐怕隻有在安諾的辦公室才能找到,如果她直接去問安諾,安諾肯定不會告訴她真相。而且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對安諾提問,是她的直覺驅使著她來“花之都”大廈找尋答案的,原本今天上午她應該為中午約見霍敬軒做好充分準備的,但是她從早上睜開眼睛到現在就一直在絞盡腦汁想一個問題——她,到底忘記了什麼?
花傾城甚至懷疑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是活在安諾等人為她編織的故事裏的,而如果此刻她去問安諾,也隻會再度陷入那些他們早就準備好的其他故事裏……所以,她要親自去尋找那個答案,翻開那個被安諾、花瑜和安翔遠等人一起掩藏多年的底牌,就算今天自己的“不磊落”行為最後難免被安諾知道,那也無所謂了。那時候,她會告訴安諾哥哥,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已經過了聽故事的年齡,她要的隻是真相!
專用電梯雖然設在不顯眼的位置,但是並不難找,是處在一條安裝了防控門的走廊裏,進入的時候需要先通過電子密鑰鎖開啟走廊防控門。
說是電梯走廊,其實這個僅有幾十坪的小空間裝修裝潢卻是非常考究的,而且就連裏麵陳設的沙發、茶幾、古董花瓶、牆上的藝術裝飾壁畫、頂棚豪華的水晶吊燈、地上的長毛波斯地毯都可以看出設計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角落裏甚至還設了一個精致的酒吧吧台,各種飲料、洋酒也是品種齊全,可選性很多,不過最讓花傾城喜歡的還是書架旁邊的植物盆栽,讓這個封閉的空間頓時有了生氣和靈動之感……
說起來,這還是花傾城第一次進入這個電梯走廊,上次她隨安諾用這個專用電梯,是直接從地下停車場上去的,隻是聽安諾給她隨口介紹過一樓的位置有這樣一個功能比較齊全的電梯走廊,如果下次自己來可以從這個電梯走廊上去。這不是?今天她果真用到了,而且蠻喜歡這個設計的。
電梯走廊中有一整麵牆壁上設了三個電梯門,花傾城知道中間的是直接通往安諾辦公室內的休息間的,而另外兩個一個是通往高級管理區中央大廳的,另一個則是直通中心會議室的。她今天可沒有太多時間去研究這個別致的電梯走廊,約略打量了這裏的陳設便徑直走向中間的電梯門,手指輕巧地輸入了電子密碼,很快電梯門開了,花傾城也沒多做猶豫,抬腳便跨了進去……
相對於花之都其他地方的豪華裝潢,安諾的辦公室反而顯得樸素了很多,顏色也是以黑白灰為主色調,陳設上更是沿用了他一貫喜好的簡單大方的風格特點,給人舒服又不失莊重的感覺……
雖然此刻花傾城已經成功進入了安諾的休息室,可說實話,她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來這裏要找些什麼。隻是因為早上那個夢,她覺得自己一定是丟失了一些重要的記憶,而這些記憶也正是家人們不想讓她記起的。這些年來,她一直不間斷地被噩夢困擾著,有時候是一兩個月噩夢一次,有時候這是幾個星期一次,而最近一段時間噩夢似乎頻繁了許多。從前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都是記不清那些夢裏的細節的,每每這個時候,母親和安諾都會說那些隻是一些夢而已,都是假的,虛幻的,甚至是和現實相反的,她也就信以為真了……但是最近這幾次做的噩夢,尤其是上次暈倒之後的那個夢和今天早上的那個夢,卻是特別清晰的,花傾城甚至對夢中情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她心中一直有個猜測——或許那些夢裏看到的情景並不完全是虛幻的夢境,很可能是她失落的記憶碎片……
花傾城覺得也許在安諾這裏會有什麼線索,哪怕僅僅是一個提示也好。她取下墨鏡,摘下帽子,隨手放在床頭的小幾上,然後環顧了一圈安諾的這間休息室,乳白色的真皮沙發,黑色的實木家具,整潔寬大的雪白床麵,灰色的靠枕和布藝窗簾……這些再簡單不過的陳設根本不能給她任何提示。最後花傾城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一疊報紙上,她走過去,隨手翻了翻,日期是好幾天以前的了,並沒有什麼特別。可當花傾城要將報紙放回去的時候,不經意間卻瞄到茶幾下麵的抽屜裏露出一個牛皮紙袋的邊角來。花傾城皺起眉俯身拉開抽屜一看,抽屜裏是一個已經拆開口的信封,她隱約記得這是上次來的時候,安諾給自己遞飲料之後隨手收在抽屜裏的。當時她並沒有在意,此刻拿起來迅速掃過信封上的英文印刷字,又抽出裏麵的邀請卡翻看,最終也沒有看出什麼特別來。那是一封大學校友集會的邀請函,和普通的印刷品沒什麼區別,除了那個學校——英國牛津大學比較有名之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花傾城就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她離那些秘密已經很近了。
校友集會嗎?在花傾城的記憶裏,安諾雖然有很多老師,拿了很多個學位頭銜,卻幾乎沒有真正地享受過所謂的安逸美好的“求學生活”。母親花瑜曾經告訴過她,安諾十六歲之前都是在接受私人教師的指導,完全處於半封閉的高強度學習中,學習的專業和領域跨度也是驚人廣泛的,根本沒有休閑娛樂的時間。那時候花瑜也是安諾的私人教師之一,負責教安諾藝術、珠寶設計和鑒賞等學科。
如果牛津大學會給安諾發出校友集會的邀請函,是不是說明安諾以前有過在牛津大學就讀的經曆呢?那應該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花傾城記得安諾從23歲開始就已經進入安氏集團擔任要職了,他又在接下來的十年中,在安氏集團遍布世界的各個子公司裏輪流任職,那麼他最有可能在牛津上學的時間段就應該是十六到二十三歲這幾年了,也就是他瘋狂拿各種學位頭銜證明自己實力的階段!不僅是牛津劍橋這樣的廣負盛名的世界名校,據說他還利用“有生以來最自由的時間”去了亞馬遜熱帶叢林、撒哈拉沙漠甚至西伯利亞極地雪原……
她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安諾的時候,安諾已經在安氏集團裏麵任職了,早就結束了各地遊學的生活,雖然仍沒有停止世界各地奔波的日子,但是都是在各個子公司裏麵進行管理的實踐,不可能再去高等學府進修了……可是就算這些都被自己猜對了,跟自己的那些噩夢又有什麼關係?
咦?校友?安諾以前帶到上海老宅的那個女朋友,叫做麗莎的,好像是安諾的校友還是同學來著?花傾城已經記不清楚了,那時候自己因為安諾交了這個女朋友還大病了一場……等等,她是因為看到了安諾和麗莎在房間裏……
啊!那些夢,那個她趴在窗口看到有個妖怪伏在安諾身上的夢,還有早上在黑暗中的小女孩的夢……花傾城突然又感到一陣欲裂的頭痛襲來,每當自己想要深掘那些失落的記憶的時候,頭痛就會來襲,她害怕那種痛,卻又想知道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真相好像就在眼前了,難道……那個麗莎……啊……頭真的好疼好疼啊……花傾城雙手按住自己的頭慢慢坐在沙發上……
她出門的時候在包包裏備了藥片,隻是此刻卻不急著翻找出來吃掉,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一串數字……
“查一下安諾八年前帶回上海祖宅的那個叫麗莎的女孩……”花傾城壓低了聲音對著電話說,沒等到對方回答便掛掉了電話,仿佛對方根本不需要說話,隻要照命令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