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百花陳釀微醺意

一路往東廂房而去,雲影這才看清了鏡花軒中的情景,與普通人家的莊園並無不同。雖然比不上將軍府那般的恢宏氣勢,但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的精致,每一處的擺設,每一處的花草,都似乎經過了慎重的考量。

從假山竹林出來之後,走了幾步,遠遠的就看到了一道院牆。白色的牆壁上,蓋著青灰色的瓦片,在白牆當中開了一處圓形的洞口。金翎指著那洞口,道:“雲小姐,從這個門進去,就到了東廂房了!”

雲影點了點頭,獨自一人沿著石子小道,穿過圓門,進了東院。入眼之處,是三間純木的廂房,被漆成了深紅色。正中的一間廂房大開著,很遠就聞到裏麵飄出的一股菜肴香味,倒是引得雲影的肚子咕咕直叫。

守在門口的一個丫鬟看到了雲影,忙欠身相迎。待雲影走進小廳之後,那丫鬟便就退去,獨留雲影一人在小廳中四下打量。

小廳布置的很簡單,卻不乏溫馨之感。桌上已經擺上了幾個精致的碗碟,一道道雲影從未見過的菜市正靜靜的散發著絲絲誘惑。雲影的目光在環顧了一圈小廳之後,還是被碗碟上的圖案所吸引。

那白色的陶瓷碗碟上,無一例外的,都有著鳳凰鳥的圖案,與方才看到的那個大香爐一樣的造型,甚至連色調都是一致的。心中的疑惑,在麵對即將到來的真相時,顯得尤為激動。

雲影獨自在小廳中坐了一會兒之後,便聽到了院子中傳來的腳步聲。抬頭看去時,齊宣已經步進小廳,手中還捧著一壇沒有開封的美酒。

“雲小姐,久等了,方才院中有些事情耽擱了!”齊宣將酒壇放在桌上後,隨手一揮,原本未擺放筷子的桌上,忽然出現了兩雙玉筷。

雲影微微一驚,小的時候常見過變戲法的,倒是也不足為奇。隻是想起方才來到這莊園時,全身漂浮在虛空中的怪異,倒不像是變戲法所為,忙問道:“齊公子,這是……”

“雲小姐不必驚慌,在下自幼得恩師指點,習得一些玄門術法!”齊宣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那酒壇微微一動手指,酒壇上的泥封頓時鬆脫下來,一股陳年酒香撲鼻而來。

“想不到齊公子還有這等本事,難怪這鏡花軒的生意會這麼火爆,就連當朝宰相在齊公子麵前都不敢放肆!”雲影一聽齊宣的話語,心中恍然大悟。

“雲小姐,來嚐嚐我珍藏了多年的百花釀!”齊宣拿過雲影麵前的酒盅,為雲影滿上。

酒才一倒入酒盅裏,頓時這小廳之中彌漫著百花香味,有些醇厚,有些醉人。雲影接過酒盅,輕抿一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覺衝入喉管之後,留在嘴角間的,就唯有那一股濃鬱的醇香,而且精神為之一振,就連方才的一些疲憊一掃而盡。

“果然是好酒,不知齊公子如何釀製而成?”雲影將小酒盅的酒一飲而盡之後,意猶未盡。雖然自小並未喝過酒,但是今日一嚐,別有一番滋味,倒是有些迷上了這種味道。

“雲小姐,好酒可是需要慢慢品嚐的。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同!”齊宣見雲影一飲而盡,欲加勸阻卻已然來不及,隻能含笑搖了搖頭道。

雲影微閉雙目,仔細感受身體各處的變化。除了那百花釀入喉時的一股火辣之意後,通身經脈似乎活絡起來,隻感覺一股暖意傳遍全身。就在那酒意即將衝入腦海時,卻又有一股涼意莫名而生,將那股暖意攔阻下來。

雲影清楚,要是那股暖意上了頭,隻怕她今日就要醉倒在這鏡花軒了。正如齊宣所言,好酒是需要慢慢品嚐,就如同品讀一首詩詞,通讀下來雖覺不錯,但要精致推敲一番後,才能領略其中的妙不可言。

睜開眼時,見齊宣正一指點在自己的額頭,那股涼意就是自齊宣指尖滲入自己腦海之中的,忙道:“多謝齊公子,方才我是一時貪杯,不想這百花釀酒勁十足,差點就禁受不住了!”

齊宣見雲影臉頰上的一抹緋紅漸漸散去,這才收了一指,微微一笑道:“雲小姐乃出生於書香世家,自幼秉承家訓不曾飲過酒。今日第一次嚐到酒味,貪杯也是情理之中!”

“齊公子見笑了,不知今日齊公子邀我前來,又有美酒佳肴招待,不知所為何事?”雲影到底也是聰慧之人,自是看出齊宣是有事商議,這才開門見山的問道。

“雲小姐果然聰明絕頂,在下今日留住雲小姐,自是為了雲小姐好。雲小姐可知,自你出了將軍府,就有人一路跟蹤雲小姐到了這裏。方才你在鏡花軒中又頂撞惹惱了張相,隻要踏出鏡花軒的門,想必就算不受些皮肉之苦,也至少不會安全回到將軍府了!”齊宣見狀,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回道。

雲影生性並不是很警覺,自然沒有料到會被人一路尾隨,大驚之下也不忘謝過齊宣,道:“原來如此,那要多謝齊宣公子為我解除困惑。隻是我所知,齊公子並未出過鏡花軒,又怎知我被人跟蹤。而且,你我初見時,齊公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莫非這也是齊公子的那玄門術法?”

“不錯,自年少一別到今天已經六年了,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在盼著這一天。想必你很奇怪為何鏡花軒與將軍府都有著同一幅畫像吧,其實我是秦老將軍收養的孤兒,承蒙將軍府中的雲姑姑不棄收我為徒,傳我玄門術法,並接管鏡花軒,為義父打探各國機密!”齊宣說到秦老將軍,臉上是一片肅穆莊重之色。

“原來如此,齊公子今日將這些告知,是不是想要雲影查明當年誣陷秦老將軍的主謀?”雲影聽了齊宣一番言語之後,倒是愣了片刻。她怎麼都沒想到,原來齊宣與將軍府之間是如此大有淵源。

“不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自義父過世之後,皇上一直未再設大將軍之職,而如今朝中軍機大權又落於張相之手。皇上既然賜還將軍府,實則有意再設大將軍一職,所以我希望大將軍一職還是落在將軍府!”齊宣淡然道。

雲影聽完,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昨日我進宮之時,皇上也跟我提及此事。隻是無奈秦府中已無男丁,皇上有意為我指婚招婿,並且已經物色好了人選。隻是我……”雲影一想起昨日在宮中皇上與她說的那些話,心中就又是一陣煩躁,不知不覺又端起酒盅,將百花釀一飲而盡。

齊宣忙道:“此事我已盡知,所以今日留下雲姑娘,也是想商議一番此事。隻是雲姑娘心中無意於指婚招婿,如此一來,秦府之中無男丁繼承大業,倒是一件難事!”

“齊公子,恕我直言,雲影是必定不會答應皇上指婚之事的。若是秦府沒有男丁繼承,何不在滿朝文武百官中挑選一名可信之人加以栽培,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雲影的話語有些猶豫,生怕自己這番話會惹怒了齊宣。

孰料,齊宣並未生氣,倒是不改言笑,道:“雲姑娘,你的心意我豈能不知。不過外人始終是外人,再怎麼加以栽培,也比不得我們自己一家人更為放心。況且如今的滿朝文武百官中,實在難以找出一位有將才之人。不過我倒有一法可以為雲姑娘解此憂慮,也能讓大將軍一職不會旁落!”

“哦?願洗耳恭聽!”雲影一聽,頓時來了些精神,看著齊宣急道。

“誰說一定要男丁才可以繼承大將軍之職。我看雲小姐一身英氣,再看你與張相頂撞時的膽色,可知與男子想必不遑多讓。雲小姐何不親自出麵,擔任大將軍一職?”齊宣的話語,讓雲影愣了良久。

“可是自北魁開朝以來,所有在朝的都是男子,何來女子參政一說,更何況還是身居要職掌管軍機大權的大將軍。齊公子,我看你倒是不錯的人選,又是秦老將軍的義子,由你擔任想必秦老將軍泉下有知也會很欣慰了!”雲影不明白為何齊宣要她一個女子出麵,自己身為秦老將軍義子,卻隻字不提繼承大將軍一職之事。

“雲小姐此言差矣,方才我就已經說過不喜朝政軍事,否則早在皇上下旨詢查秦家後人時,我就已經出麵了。況且,我坐鎮鏡花軒,還另有要事,分不出身!”齊宣見雲影欲要推辭,連忙將自己與此事撇的一幹二淨。

“可是……”雲影待要再說,卻被齊宣打斷,道:“雲小姐,你不必擔心,有我在你身後相助,大將軍一職遲早都是你的!”

雲影倒不是不想擔任大將軍一職,隻是這件事也不是由她說了算,況且皇上心中已有人選,就算自己有心,皇上也必定不會同意的。

“雲小姐你大可放心,隻要你當上了大將軍,你就掌握了北魁王朝一半的勢力,到時候想要查清楚當年的冤案豈不是易如反掌。還有你心中擔憂之事,我定會為你除去所有的障礙!”齊宣乘勝追擊,也不給雲影緩和時期,便就將此事定了下來。

雲影無法推辭,隻得暫時認同了齊宣的辦法。二人又在鏡花軒中聊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晚時,雲影才在齊宣的護送下,出了鏡花軒,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