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山寺
冬暝和青然再次走走停停。
“冬暝,你說……桑大人,如今變成什麼樣了呢?”青然不由問道:“先前,閣主也說過,他的劫數還遠遠沒有終止。”
佛珠在冬暝手中發出點點脆聲。
“的確如此。”冬暝的宿命通仿佛在瞬間看到了一切:“他的路還很長,而且……若幹年後,還會和你有一段緣法。”
青然眨了眨眼睛:“跟我?可是我和桑大人並沒什麼交集,不是嗎?”
冬暝笑而不語。
很快,他們來到了目的地。
尚未進入寺廟,隻是在山下,就已經看到了絡繹不絕的百姓們,帶著各種供品、香油錢開始來拜山門。
“這些人……好虔誠。”青然不禁道。
這時,旁邊有個婦人喚了一聲:“兩位看上去麵生,莫非……是第一次來金山寺嗎?”
冬暝和青然轉身看去,這婦人麵相便帶著一種與人為善的親近,身上若隱若現的功德和福澤更是不少。
“是啊。”冬暝笑道:“如今天下剛定,這金山寺就已經有如此香火和香客,的確讓人有些吃驚。”
說著,兩人便跟著婦人向上走去。
婦人更是不由地和冬暝、青然講述金山寺的過往:
“你們是不知道啊。”
“這裏,隱居著一位法海禪師。”
“聽說,他當年也是門閥的後人。因為遭遇了一些事情,看破紅塵後,便出家為僧。自己啊,親手建造金山寺。”
“當時,這四周就是個破落的小村子,我祖父也是村子裏的。”
“他們那一輩的人都說,法海禪師心地善良,是真的有大智慧的,於是自發的幫忙建造了金山寺。”
“後來,雖然也有僧侶陸續而來,但法海禪師每日都會坐在佛像前,為香客們開導。大家聽了他的話,一心向善,日子也是過的越來越好。”
“久而久之,這金山寺就有了名聲。法海禪師,更是將香火錢又捐了出來,教導大家怎麼去開墾荒田。”
“這村子,能變成如今繁榮的小鎮,可是多虧了禪師啊。”
說著,婦人的眼神中透著向往:
“禪師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印象裏,小時候還見過一次呢。”
“可是……之後他就不見了。”
“僧侶們說,法海禪師是閉關了。但金山寺已經傳承了下來,大家也對此地有了留戀,每次上香祈福,還是會來。”
聽著婦人娓娓道來的過去,冬暝笑著點了點頭。
青然則是有些詫異。
因為在她的印象裏,桑雖然也是一個心地仁善之人,但給人的感覺,倒是有種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感。竟然會轉變的如此平和,難道……和找到當年的青白雙蛇有關係嗎?
……
很快,他們來到了金山寺。
佛寺並不奢華,但是從外觀來看,卻給人一種寶相莊嚴的感覺。
冬暝眼中金光一閃,隻見這寺廟之中的諸多佛像,都帶著恢弘的佛光。這些佛光,都是眾生願力和功德加持而成。
這裏……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座有福之地!
難怪,可以讓四周的小村落變得如此興盛。
在告別了那位上香的婦人之後,冬暝和青然就站在寺院之中。
許是他們站著的時間有些久了,一位小和尚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這小和尚撓了撓頭,一襲白色僧衣,笑眯眯的樣子甚是惹人喜愛。
小和尚雙手合十,笑道:“兩位施主是第一次來金山寺嗎?怎的在這裏駐足這麼久呢?”
看向對方時,冬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
“是啊,隻是有些詫異。”
“這佛像看上去不過泥塑而成,卻能閃爍如同金箔,對比其餘佛寺,以各種金銀來鑄造佛像來看,區別甚大。”
小和尚笑眯眯地說道:
“施主,這話說的可不對。”
“佛像隻是佛像,那就是個用來供奉的物件。”
“泥塑也好,木雕也好,其實都無妨。並非要金銀鑄造,才能體現誠意啊!”
說著,小和尚指了指供奉的釋迦摩尼:
“你看,信眾們拜佛,是因為佛像的材質嗎?”
“不是的,是因為他們渴求佛法的庇佑。”
“他們信佛,所以他們不管見到是什麼佛,什麼材質的佛像,都會拜。”
“本質上,泥塑也好,木雕也好,金身也罷,都沒區別。”
“施主,心中棄了不該有的貪財之念,才能夠心思清靜,得償喜樂哦!”
話音剛落,不遠處走來一位老成持重的僧人,一巴掌輕輕拍在小和尚的腦門上。
“哎呀!”小和尚捂著腦袋,委屈地轉身看去:“啊,住持!”
老住持輕哼了一聲:“平日裏怎麼教導你的?不要剛學了一知半解,就跟香客賣弄。香客修佛,要修正法,你說的片麵,香客就容易理解成外道。那就是罪過!”
小和尚嘟囔著:“天天這句話,也沒見你跟我們講過什麼正法……哎呀!”
又被敲了一下腦袋,小和尚連忙跑了。
老住持一臉無奈,歎了口氣,雙手合十地看向冬暝和青然:“兩位施主,我金山寺的弟子孟浪了,剛才說的話,還請不要見怪。”
青然掩嘴輕笑,並不言語。
冬暝則笑著搖搖頭:“老住持何必自謙呢?這位小佛友,雖說修行時光還不久,但……一身修行,注重在‘喜舍念’的修行上,這是佛門治‘貪’的無上法門。”
“正所謂大喜大舍,這乃是大勢至菩薩的修行路數。”
“那位小佛友,隻需要再有一個契機,便能一念花開,修成正果了。”
老住持有些震驚地看著冬暝:
“施主,不……佛友……也是修行之人?”
冬暝微微點頭:
“在下冬暝,這位是我妻子青然。我們兩位,是前來拜會一位故人。”
“這位故人,應該是你們口中的法海方丈。”
老住持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佛友竟能一眼道破我那小師弟的修行路數,原來是祖師的好友。”
“不過……祖師他已經閉關了很長時間了。我還真不知道,他會不會見你們。”
說到這裏,老住持一臉無奈。
冬暝笑道:“不妨事,你幫我們通報一聲。見或不見,讓他自斷就是。”
老住持點了點頭,領著兩人來到了寺廟的後院之中。
很快,他們停在了一間相對寂靜的後山禪院前。
“祖師。”老住持上前恭聲道:“祖師,有兩位佛友,想要和祖師見上一麵。兩位佛友名為冬暝和青然,言明是祖師的朋友。”
片刻之後,一陣蒼老的聲音傳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請他們進來就是。”
老住持點點頭,對著冬暝青然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旋即,禪院的大門微微敞開。
冬暝、青然對視一眼,紛紛進入。
禪院房門再度關閉。
眼前,一塵不染的靜室之中,蒲團上,坐著一個蒼老的僧人。
僧人看上去形如枯槁,但雙眼卻透著一絲精光,顯然是魂靈內斂。
而這麵容,雖然相差甚大,但從眼神來看,冬暝依舊一眼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桑大人,許久不見了。”
說著,冬暝和青然緩緩落座。
“好久不見。”桑笑道:“滄海桑田,幾經變化,兩位倒是沒什麼變化。”
冬暝笑道:“是你變得太多了。但看得出來,你的心……也變得太多了。”
桑發出一陣平和的笑聲:“當年,你曾經跟我說,我和佛法有段緣分。我隻當是玩笑之言。沒想到……遊曆人間之時,竟意外和裴休一見如故。”
“裴休是裴亮的後人,也算是……故人之後。”
“隻是不曾想,裴休的兒子小小年紀,竟然就要被逼著修佛。”
“我當時也是沒辦法,才答應了這個條件,修了佛道。”
“但那時候的你,並未真正認同佛法。”冬暝捧起茶杯,抿了一口:“你真正開始修佛,是從遇到青白雙蛇之後,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