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疑心

第四百一十章 疑心

付了賬,冬暝往回走的時候,不由細想那老板說的話。

丹遊也說過,自己有個過世的藥郎小夥伴。

如果雙方的話結合來看的話,那位過世的小藥郎,恐怕就是老板口中的東陽了。

聽了山神的話,用了草藥治死了人?

怪異的頭疼症?

丹遊說要打開腦袋?

這種聞所未聞的治療之法,的確很驚悚。

但是……

聯想到丹遊的神態,這一切如果全然信了老板的話,似乎有過於武斷。

畢竟,辦了這麼多案子,冬暝也見過不少三人成虎的案例。

當即,冬暝搖了搖頭。

且不說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隻是來此遊玩的過客,倒是不必糾結於過去的事情。

當即,收斂好情緒後,冬暝回到了回春堂。

買東西的功夫,青然已經在丹遊的指引下,收拾出了一個房間。

忽然,丹遊嗅到了燒肉的香味,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冬暝啞然一笑:

“我看你平時,估計也吃的很素。”

“這四周的人家,又有幾個舍得給你肉吃的。”

說著,冬暝將燒肉放在了桌上。

丹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倒是想要客氣一下,但是肚子已經不爭氣的咕咕叫了。

旋即,三人就著小桌,倒是也吃了頓不錯的飯菜。

“呼……”

吃飽喝足,丹遊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露出滿足的笑容。

冬暝將剩餘的燒肉包了起來,放到了後院的廚房之中。

“你很久沒碰過葷腥,驟然吃油膩的東西,也不能多吃。”

“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了。”

正說著,門外又有看病的人前來。

眼前是一個看上去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但看上去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臉色微白,而且一直痛苦的皺著眉。

“丹遊郎中,我頭又開始疼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冬暝心中一動。

頭疼?

會是燒肉老板口中說的那種不治之症嗎?

他不由的看向丹遊。

卻見丹遊神情一僵,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自然。

“你……我腿腳不便,勞煩你直接坐過來吧。”丹遊似有些無奈的拿出了診脈用的軟墊。

當男人坐下之後,忽然打了個噴嚏。

可就一個噴嚏,卻讓男人痛苦的捂著腦袋,渾身顫抖。

“你……你沒事吧……”冬暝剛要上前,卻被丹遊製止。

“冬暝大哥!”

突如其來,帶著嗬斥的感覺,讓冬暝不由一愣。

丹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說道:“冬暝大哥,他是老毛病了,不打緊。”

說著,丹遊寧可自己挪動了一下身體,將男人的手拽了過來。

看著丹遊的舉動,冬暝眼中露出一絲不解之色。

因為……此時的丹遊有些奇怪。

剛才他給那位老嫗看病的時候,一舉一動都是一副良醫之姿。

可現在……不管是診脈,還是表情,都隱隱約約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意味。

片刻之後:

“還是老毛病,調配給你的藥有繼續在吃嗎?”丹遊問道。

男人有氣無力地說道:“今天正好吃完。”

“就……就漏了一副藥,就……就開始疼了。”

丹遊眉心一皺:

“我跟你說過的,這個毛病就要一直服用藥物,不能停頓,不然再次發作,會疼的你痛不欲生,怎麼就非得撞一撞南牆呢?”

“藥方帶來了嗎?”

男人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張紙。

丹遊看了看,旋即點頭:

“冬暝大哥,能勞煩你幫忙抓一下藥嗎?”

冬暝自然沒問題。

結果藥單一看,卻見上麵的藥材,多是一些滋補之物,其實用來補身體倒是也沒什麼。但要說止痛治病……似乎沒什麼用處。

冬暝按照藥單抓了藥材之後,忽然看到最後一味藥材,不由一愣。

月枯草?

那是什麼?

冬暝看了半天,不禁轉身問道:

“丹遊,月枯草在哪裏?”

丹遊頓時一拍腦門:

“啊,抱歉。”

“月枯草不在那片牆上,在我櫃台下方的一個小抽屜裏。”

冬暝尋到了櫃台下方,果然在抽屜中見到了一種特殊的草藥。

草藥帶著一種非常濃鬱的香氣,整體的形狀看上去就和野草平平無奇。

當冬暝將月枯草拿上來之後,一旁的青然忽然微微打了個寒顫。

這一幕,丹遊不曾注意到,但冬暝卻看在眼內。

一般來說,隻有見到邪祟之物,青然才會有這種反應。

隻是看青然的神態,邪祟之氣應該不重。

會是……眼前這月枯草嗎?

心中疑問,冬暝還是先將藥材包了起來,紮好之後,遞給了一旁等候多時的男人。

男人放下一些銅板之後,便歡喜著匆匆離開。

冬暝不禁道:

“丹遊,我也算稍微懂一些藥理。”

“這月枯草是什麼?”

丹遊聳了聳肩:

“其實也沒什麼。”

“就是從墓地墳土中生長出來的野草。”

眼見冬暝和青然露出愕然之色,丹遊噗嗤一笑:

“覺得很奇怪嗎?”

“其實,藥學博大精深。”

“大多數的藥鋪因為對標的都是有一些錢財的人,所以用到的藥材也多是上藥和中藥,大多是滋補的好東西,或者是一些比較平價的治病之材。”

“但是,還有一些特殊的藥材,被稱為下藥。都是一些凶猛之物,大多數人是不敢服用的,因為藥性凶猛。”

“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卻是經常用的。”

“剛才那位大漢,他也是老毛病了。”

“他的頭風之症非常特殊,和以往的頭風都不同,是一種實火焚身之症。”

“月枯草乃是從墳墓中生長出來,又借由月華成長,乃是陰氣之藥。”

“以陰攻過量之火陽毒,才可以壓製他的頭疼病。”

“不過……也隻是能壓製罷了。”

冬暝點點頭,本來想詢問一下去年在龍丘縣爆發的頭痛病是否和這個有關。

但思來想去,冬暝還是沒有開口。

……

回春堂的生意的確不算很好。

或者說,窮苦人家頭疼腦熱,不是什麼大病,也舍不得來看病。

哪怕不要診費。

這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慣。

晚間,將中午買的燒肉取出,冬暝和青然更是幫丹遊做了一頓飯。

丹遊頓時露出滿足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眼神,冬暝也壓下了心中的疑慮。

這樣幹淨的眼神,應該……沒什麼問題。

入夜之後,冬暝和青然,便睡在了騰出來的一間柴房裏。

關上門後,青然這才說道:

“夫君,那月枯草……我覺得不太對勁。”

冬暝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青然繼續解釋道:

“時間長遠的墳墓長出陰氣極重的草藥,這的確沒問題。”

“這種草藥是不是有鎮痛效果我不知道,但因為是從屍體之中生長出來,必然會伴隨屍毒。”

“也正因為有屍毒,才會有邪祟之氣。”

“若隻是從墳墓當中生長出的普通野草,隻會有陰氣,而不會有邪氣,更不會引起我的警覺。”

聽聞此言,冬暝也坐了起來。

他低聲將白天聽到的事情告知了青然。

青然也很詫異:

“夫君,所以……你是懷疑今日那個大漢的頭痛之病,和去年在龍丘縣爆發的病症有關?”

冬暝點點頭:

“不排除這個可能。”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也沒有意義。”

“我和你不懂民間的一些偏方藥理,萬一誤會了別人可就不好了。”

“先睡吧。”

……

睡夢之中,冬暝在一陣呢喃呼喚當中睜開雙眼。

眼前,卻並非自己熟睡的房間,而是在偌大的龍丘縣城之中。

冬暝站在城池的大街上,看著四麵八方,有不少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

他們每個人都痛苦的捂著撓頭,口中發出陣陣哀嚎。

“疼啊!”

“我好疼啊!”

“頭要炸開了!”

“救救我!你不是郎中嗎?!”

“快點啊!有什麼藥都可以的!”

一時間,疼痛無比的老百姓們,一個個跌倒在地。

他們狼狽的匍匐著,眼神中滿是哀求。

有些靠近的,已經抓住了冬暝的腳踝,掙紮著抬起頭,流著眼淚。

忽然,他們的腦袋開始出現詭異的膨脹。

“呃……”

“呃……”

無助的嗚咽聲中,卻見這些老百姓的眼睛開始凸起,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從內部正將眼珠頂出來一樣!

“救命……”

“救救我們……”

話音未落,他們的眼珠紛紛脫落下來,大量的鮮血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緊接著,一隻隻幹枯的鬼手,竟是從眼眶當中伸出!

一聲聲仿佛帶著貪婪的怪笑聲下,他們的頭顱開始被撕裂,身體開始崩碎。

一隻隻形狀奇特的鬼怪,從他們的身體當中掙脫出來,轉瞬之間,便將偌大的龍丘縣化作了一方鬼城!

緊接著,一陣哭聲傳來。

冬暝有些茫然的轉身看去,卻見身後迎麵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似乎是個郎中,他看著這滿目鬼怪,流下淚水,並雙手呈太極狀,口中仿佛念誦著道教的經文。

很快,在他身後又出現了兩個孩子。

看不清麵容,因為他們渾身被一陣強光所包裹,一者柔和,一者強烈,宛若月光和日光一般。

繼而,漫天道韻,如點點金雨,逐漸灑落下來。

“啪!”

男人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冬暝呼吸一滯。

卻見男人的表情帶著慈悲,臉上的裂痕卻越來越多。

最後,竟是迅速變成了一座雕像,在一道強光之中,突然炸開,變成漫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