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夢魘挑釁 結伴而行
“血雨天災？”
冬暝心中一顫，連忙推開房門。
“呼……”
狂風呼呼作響，吹得人睜不開，耳畔更是聽不清任何動靜。
“啪！”
一道詭異的聲響，就如同魚鰭，拍打在地麵上的聲音一樣。
冬暝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卻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大哥！”
冬暝臉色慘白，卻見自己的大哥的頭顱後方，是一條長長的蛇身。
“嘶……”
劉業咧嘴一笑，猩紅的嘴巴裏，吐出蛇的信子。
“冬暝……”
冰冷的雙手，一把抓住了冬暝的腳踝。
就在此時，撲麵而來的一陣狂風，將點點血雨吹到了冬暝的臉上。
“啊啊啊啊！”
頃刻間，燒灼的疼痛從沾染血水的地方，開始發作。
很疼！仿佛深入骨髓的一種疼痛一樣！
緊接著，這種疼痛便擴散至整個身體。
“呼……呼……”
冬暝喘著粗氣，感覺渾身仿佛像著了火一樣，透過桌前的鏡子，更是看著已然全是赤紅，滿臉生瘡的自己。
他想去拿桌上的橫刀，身體卻是一軟，直接趴在了地上。
“咳咳……”
如同患了肺疾一樣，冬暝感覺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此時，那有著劉業麵孔的人頭蛇，也一點點的，爬到了冬暝的身上。
“冬暝，你躲什麼？”
和大哥一模一樣的聲音，還有那關切的語氣，讓冬暝心中湧起無邊的恐懼。
他環顧四周，卻見牆壁縫隙的位置，已經滲出了血液。
逐漸的，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也逐漸的將這個房間都開始淹沒。
“嘩啦……”
頃刻間，沉溺於血池當中的冬暝，無力地張著嘴巴。
他想要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熟悉的笑聲，由遠到近，由壓抑到放肆。
眼前，竟出現了鬼麵道士碩大無比的麵孔！
“是你！”
冬暝因憤怒，麵孔而逐漸扭曲。
他的雙手想要抓住，就漂浮在他上麵的鬼麵，卻如鏡花水月一樣，什麼都抓不到。
“想抓我？”血池內傳出鬼麵道士的冷笑之聲：“那就來碎葉城找我吧，哈哈哈哈……”
……
冬暝猛地睜開雙眼。
夢魘，讓他重重的喘息著。
剛才所經曆的一切，就仿佛是真實發生的一樣，太過逼真！
“呃……”
冬暝坐了起來，因夢魘而產生的頭疼，隨著他打開門窗之後，逐漸有所好轉。
冬暝洗了把臉，喃喃道：
“碎葉城……看來是我非去不可了！”
旋即，冬暝將三青鳥帶在身上之後，便徑直來到了幻月閣。
自己既然要偷偷前往碎葉城，那麼陳篁就是唯一的幫手了。
然而，在聽到冬暝的打算之後，陳篁少見的沒有立刻應承下來。
冬暝見狀，不由疑惑：“閣主，難道……碎葉城真的有那麼可怕？”
陳篁卻沒有回答冬暝的話，而是帶著一絲鄭重之色的看向他：
“你確定，你要去碎葉城？”
“那鬼麵道士，明顯就是激將法。”
“你如果去了，不單單要應付那突騎施朝貢商隊的請求，解決人麵蛇的事情。”
“連帶著，你還需要搞清楚赤麵天花的問題。”
“若是再加上鬼麵道士從中作梗，我不認為，你選擇前往，是一個好主意。”
冬暝卻道：
“但是……我也不能讓我二哥，抗旨不遵。”
“這件事情，陛下若是知道了，司主、大哥，甚至是其餘的同僚，都逃不了！”
“我必須去！”
陳篁把玩著孔雀折扇，臉色一轉，笑道：
“既如此，那你就去吧。”
“但是，很遺憾，這次我是幫不了你什麼。”
“畢竟，我要去一趟洛陽。”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物色兩個幫手。”
冬暝眼睛一亮：“閣主請說。”
陳篁卻擺了擺手，笑道：“你就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冬暝想了想：“這種事情，還是越快越好吧。”
“不然的話，我擔心二哥就要出發了。”
“那就今天戌時吧。”
“就是找一匹好一些的快馬，可能需要點時間。”
陳篁卻說道：“這件事情，交給我即可。”
“你戌時的時候，去明德門等候，就行了。”
……
回到鎮魂司的冬暝，悄悄看了一眼鎮魂司的大廳。
隻見劉業、朱雲，似乎還在掙紮著什麼，甚至於連鎮魂司主也在上麵。
“唉……”
冬暝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一絲愧疚和無力。
這段時日裏，他的一些堅持，也的確給自己的兄長產生了不少的麻煩。
回答房間之後，冬暝取來紙筆，想著留一封書信。
畢竟碎葉城已經等於在大唐邊境之處，地處位置遙遠。
就算是上好的快馬，恐怕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
這還是他這種常年習武的練家子，才能吃得消。
若換作是一般人，恐怕都能走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了。
然而，提筆想了半天，冬暝還是搖了搖頭。
他的性子，也不是一個能夠說些親昵詞語的人。
最後索性就直接在書信上寫下了——我已經出發，前往碎葉城。請二哥不要冒險。冬暝必平安回來。
旋即，冬暝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甚至為了避免被大哥、二哥看出破綻，冬暝吃飯，都是一個人悄咪咪的進行的。
直到天色漸晚，戌時來臨之際。
此時此刻，冬暝已經通過明德門離開了長安城，站在不遠處的官道之下，等候陳篁等人。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是陳篁。
“等了多久了？”陳篁笑著問道。
冬暝不由地看向陳篁身後之人。
“這個時候反倒是不好意思了？”陳篁調笑著，微微挪動了身體。
映入眼簾之人，讓冬暝大吃一驚：
“裴亮！”
此時的裴亮，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似乎是尷尬，又似乎還是有點放不下身段一樣。
冬暝旋即一想，便明白過來了。
裴亮如今沒了官職，繼續留在長安城內，遲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若是回到裴家，雖說衣食無憂，卻也少不了會被奚落一番。
因此，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功之後，官複原職。
當下，最快捷的方法，自然就是陪著冬暝一起前往碎葉城，解決那城中人麵蛇之事了。
至於裴亮為什麼會尷尬。
很顯然的。
這件事情，也是個苦差事。
冬暝如果辦好了，玄宗皇帝應該也不會獎賞。
畢竟冬暝抗旨在先，這在玄宗皇帝看來，隻能算是將功補過，既往不咎。
不過，若是考慮到皇帝的氣度和威嚴。
玄宗皇帝，倒也不是不會施舍一點恩惠，給到冬暝，比如讓他的官職略微提升一點，或者獎勵一些財帛，這種不痛不癢的方式。
但如果隨行之人有裴亮的話，那這件事情的好處，極有可能會被玄宗借個由頭，就安在了裴亮的身上。
之前批準裴亮的辭呈，是玄宗皇帝對於裴氏的打壓。
如今，再給他官複原職，這就等於是玄宗皇帝，對裴氏的封賞。
所以，無論如何來看，此行加了裴亮，就注定冬暝在皇帝那裏，是撈不到好處的。
這一點，冬暝清楚，陳篁清楚，裴亮也清楚。
但裴亮還是來了。
也正因為來了，他才會尷尬。
冬暝卻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裴亮心中不必有所負擔，世家大族，越是根基深沉，競爭便是越大，這點道理，我明白。”
裴亮眼中露出濃濃的感激之色，連忙行禮道：“感謝冬暝大度。”
冬暝擺了擺手，卻看向了陳篁：“隻是……閣主，裴亮武藝驚人，但不曾對付過妖魔鬼怪，兵器也是尋常兵刃，這……”
陳篁笑道：“放心，我已經給裴亮的兵器，換過了。”
冬暝點點頭：“那我們就出發了？”
陳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著急啊，還有一個人呢！”
冬暝為之一愣，不等他開口詢問。
遠處，一陣曼妙鈴聲，幽幽而來。
“幻鈴曼姿，一繪三千樂事。了卻愁苦，銷魂長生何如。”
詩韻作響，卻見來人，竟是怪販樓六鬼之一——曼鈴君！
冬暝撓了撓頭，為啥這女的，每次出現，都要賦詩一首？
這是什麼獨特的交流方式嗎？
曼鈴君看向冬暝和裴亮，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陳篁笑了笑：“我去了趟鬼市，跟怪販樓主借了曼鈴君。”
“她是婆羅泥斯國人，會稀奇幻術，應能成為助力。”
說著，陳篁手中一拋，一個機關方盒，出現在了冬暝手中。
“閣主，這是……”
話音未落，那方盒，竟然自行變化。
不過呼吸之間，竟化作一數丈之大的木隼！
冬暝不禁瞪大了雙眼，就連裴亮也是十分驚疑。
“這是我早年間淘來的，墨家的小玩意兒。”陳篁笑眯眯地說道。
冬暝神情一動：“請問……多少錢？”
陳篁笑的更加燦爛了：“不貴不貴，也就二百五十兩銀子。”
“放心，知道你窮，等你們走了之後，我會去向你們的兄長討要。”
“去吧，至於這東西怎麼控製，詳細的，等你們上了天，自己再慢慢研究就是了。”
冬暝嘴角抽抽，但還是乖乖的上了木隼。
緊接著，裴亮和曼鈴君也坐了上去。
冬暝還在端詳，到底應該按什麼的時候，木隼卻已經上天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木隼便帶著三人，升入夜空，消失在官道之上。
此時，陳篁才緩緩轉身，看向旁邊的密林：
“兩位郎君，且現身吧。”
旋即，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之下，劉業和朱雲自密林當中走出。
朱雲輕歎一聲：“多謝閣主告知。”
陳篁擺了擺手：“你的心思我理解，那碎葉城現在的確是個危險之處。”
“不過……坦白說，他這次去，說不定會因禍得福哦。”
劉業和朱雲皆是一愣。
“閣主的意思是……”
陳篁折扇一開，掩麵笑道：“他有一樁未完的因果……就在碎葉城。”
“總之，這件事情，沒有比他去更好的選擇了。”
“我也安排了兩名高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劉業點了點頭，和朱雲道謝一聲，剛要離開：
“等等。”陳篁笑眯眯地伸出手來：“請將二百五十兩銀子，支付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