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蕭條城池 血雨開始
當木隼逐漸落地的時候，冬暝還呈現在癡呆當中。
雖然他知道，這木隼的速度非常快。
雖然他知道，在空中飛，肯定和騎馬有很大的區別。
但是……
“嘔！”
冬暝快步跳下木隼，對著官道旁邊的一棵大樹，解決著自己的情況。
眼神恍惚，神情癡呆。
“這麼點出息。”曼鈴君譏笑著，和裴亮一前一後，也下了木隼。
木隼隨即一陣搖晃、變形，最後又恢複成了巴掌大的體積。
看上去，兩人比冬暝的情況要好一些，但臉上也是滿滿的疲憊之色。
這五天來，為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們都是將木隼落到官道附近廖無人煙的地方之後，再行修整。
而且，考慮到時間關係，眾人也並未在驛站休息，隻是在荒郊野外草草安睡了事。
雖說一路順順利利，這機關木隼也著實好用。但高強度的飛行，還是讓三人都有所不適。
“不過，我們也總算要到了。”曼鈴君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城池：“那裏就是碎葉城了。”
裴亮伸了個懶腰，又扭了扭脖子，隻覺得身子都僵硬了：“沒想到，五天時間，我們竟然就到了碎葉城。”
“我聽聞以前玄奘法師徒步走到碎葉城，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那是徒步，這是飛，能一樣麼？”曼鈴君說道。
此時，冬暝擦了擦嘴巴，用旁邊的河水擦拭了一下臉之後，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順著曼鈴君先前指引的方向看去，隻見山坡之下，果然有一座城池。
此時此刻，正有一些商隊進進出出。
“等等，既然城池在那裏，為什麼要將木隼停在這麼遠的位置？”冬暝不禁看向曼鈴君。
一路上，基本都是曼鈴君在操控的。
還別說，鬼市來的人，對這種小玩意兒頗為上手。
曼鈴君嗤笑了一聲：“碎葉城如今可是突騎施在管，我們貿貿然開著從未見過的東西落在城池內，不被抓才奇怪。”
“現在是白天，靠近了，你就等著被盤問吧。”
冬暝撓撓頭：“你這樣說，顯得我好像很蠢一樣。”
曼鈴君冷哼一聲。
一旁的裴亮見狀，饒有興趣道：“你們兩位，有過節？”
冬暝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你是因為怪販樓那場戰鬥？因為我把你打的很慘，你心有不甘？”
“……”曼鈴君嘴角抽抽，擠出的笑容相當精彩：“你可真是……會形容……”
裴亮不由愕然地看著冬暝，半晌之後：“冬暝，你是不是……不怎麼去花樓的？”
冬暝微微歪著頭：“哈？我去過啊，不過是為了查案。”
“……”裴亮點點頭：“嗯，這就能夠理解了。就你這說話方式，去了花樓，估計不撒個大把銀子的話，那是會被嫌棄的。”
曼鈴君哼了一聲：“要不是因為你，樓主此回怎會以曆練為理由，讓我來碎葉城這種鬼地方！”
冬暝撓了撓頭，一臉無奈：“說了半天，你這不是記仇麼？”
裴亮扶額道：“我看，我們還是先進城吧。”
“而且，作為曾經的安西四鎮之一，碎葉城還是頗為繁華的。”
旋即，曼鈴君將機關木隼丟給冬暝之後，便徑直朝著前往走去。
……
雖然說是山坡，但距離碎葉城其實也就一兩裏的路程。
冬暝三人，雖說連日趕路，已經不免疲憊，但這點路，眨眼便至。
此時正值午時，偌大的城門之下，卻不見有突騎施的士兵守衛，隻看到有一些商隊，零零碎碎地進入到城池之中。
“怪了，碎葉城也算是邊境商貿十分繁華的地段了，怎麼商隊就這麼一點？”
疑問之下，當三人進入之後。
卻見偌大的碎葉城，肉眼可見的蕭條。
寬闊的主幹街道上，雖說有商隊，但數量著實不多。
而貫通了整個主幹街的市集鋪子，更是沒有什麼人駐足。
甚至連事關城防的護城圍牆，都出現了一些斑駁裂痕，看上去十分破敗。
“嗬……”曼鈴君露出一絲玩味笑容地看著裴亮：“這就是你說的繁華？”
裴亮也愣了：“不應該了，雖說我沒來過碎葉城，但之前往來大唐的商隊，都說碎葉城是相當富饒的地方。”
冬暝卻是眉心一皺：“也許，和我前幾日，跟你們說的血雨天災有關係吧。”
其實在來之前，冬暝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碎葉城的情況，一定不會很好。
畢竟有那天災血雨在，還有赤麵天花和人麵蛇。
這樣連續的災難之下，一座城池，絕對會出現很大的危機。
但問題是，按照時間推算，從自家二哥離開碎葉城，再回到長安城，直至如今，應該也就過了差不多四到五個月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裏，碎葉城竟然已經落魄成了這樣？
二哥的性格，冬暝很清楚。
如果說他來碎葉城的時候，已經是這片光景，他在跟自己、大哥陳述的時候，一定會下意識的敘述的非常詳細。
但二哥朱雲沒說，這就說明，他來碎葉城的時候，這裏還保留著一定的繁華。
“冬暝，我們現在怎麼說？”裴亮問道。
冬暝沉思片刻：
“這樣，我們先分頭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幾個月裏，到底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在這裏彙合。”
裴亮和曼鈴君點點頭，三人立刻分頭行動。
……
作為以商貿為主的碎葉城，應該是為了交易方便，主幹道由東到西，也是一條偌大的集市。
冬暝則是來到了西麵集市街道的位置。
雖說是午時，但不知是天氣的問題，還是建築的問題，街道之上，卻不見太多陽光。
再加上如今人少了，看上去反倒是多了幾分森冷凋敝的感覺。
環顧四周，卻見一些商鋪緊閉著房門，看起屋簷之下，蛛網橫生，便能覺察出，這些鋪子應該也是許久沒有人營業了。
不過，兩邊倒是有一些擺攤的小販。
可細細而看，攤販的著裝，卻讓冬暝疑竇叢生。
碎葉城他也是第一次來，但是正如之前裴亮所說，會有很多商隊在大唐交換貿易的時候，提到此城。
因此，對於碎葉城的人文和著裝，冬暝有著一些基本的了解。
可此時，這些擺攤的商販裏，大多數人雖說是突騎施的人，但從服裝來看，卻並非本城居民。
並且，單單就看到的人來說，年長者寥寥無幾，大多都是一些青壯年。
這些年輕商販也注意到了冬暝。
雖說冬暝此次出行，穿的是普通服裝，但長安城內，又是官職加身，衣服的料子自然是上好的。
這些商販別的沒有，眼神是毒得很。
一個個用有些別扭的長安話開始招呼起來：
“這位……客官，這裏有上好的玉石。”
“我這裏有一些上好的毛皮，毛很柔軟細膩的……”
“客官，你看看我這邊的……”
冬暝卻並未理會，他的目光則是放在了不遠處，另外一個正在挑選貨品的中年人身上。
因為對方的打扮，似乎也是大唐人。
旋即，冬暝快步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位郎君……”
“誰！”
卻見對方瞬間跳了起來，連忙抽出了腰間的匕首，胡亂比劃著。
這番行為，倒是讓冬暝嚇了一跳。
在看清楚冬暝仿佛是大唐人之後，對方眼中的戒備之色，這才稍稍平複了一些，頓時鬆了口氣說道：
“青天白日，郎君莫要嚇人啊……”
冬暝撓撓頭，心道做這種商貿的，膽子這麼小的嗎？
“這位郎君，我叫作冬暝，來自長安城，請問怎麼稱呼？”
“哦？長安城嗎？這倒是少見的很。免貴姓柳，你稱呼我柳貨郎即可。”
冬暝旋即說道：“不知柳貨郎可方便，有些事，小弟想詢問一二。”
似也看出冬暝想問之事，可能在此地不方便說。
柳貨郎點了點頭：“請郎君稍等片刻。”
旋即，在將手中貨物交易完成之後，柳貨郎便帶著冬暝，來到了一處相對偏僻的拐角處。
冬暝這才將自己的疑惑之處問出：
“柳貨郎，請問這碎葉城，如今為何如此蕭條？”
“而且我看這些做生意的商販，大多數人似乎不是碎葉城的人，還是青壯年，這是為何？”
柳貨郎歎了口氣，無奈道：
“既然來到碎葉城了，郎君可曾打聽到，這裏有一種詭異的人麵蛇？”
冬暝不由道：
“自然是知道的。”
“莫不成……那人麵蛇將這城中之人吃了不少？”
柳貨郎搖了搖頭：
“這倒不是，坦白說，我們這些遊走於邊境地區的商人，也很奇怪。”
“這天災血雨，還有人麵蛇，出現在碎葉城其實是有些年頭了。”
“隻是，之前的頻率並不高。”
“西域諸國，怪事不少，大家也沒當回事。”
“但是……聽聞最近頻率越來越快。”
“若不是有摩尼教在這裏舉辦祭祀，恐怕傷亡還要更大。”
冬暝心中一驚，摩尼教？
這不就和裴亮說的一樣了嗎？
隻見柳貨郎繼續說道：
“至於人都去了哪裏，坦白說，我們也並不清楚。”
“碎葉城如今是越發古怪了。”
“但是吧，雖說本城的居民已經不算很多，但從突騎施那邊來的人，卻也不少。”
“因而就總體人數來看，其實倒還好。”
“對我們這些貨郎商人來說，倒也不會去理會，他們碎葉城內部出現了什麼問題。”
“但是呢，因為最近這段時日，血雨出現的相對頻繁，若是不小心感染了赤麵天花，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從大唐來的商人，數量倒是減少了很多。”
冬暝點點頭。
這一點，他從進城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天空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悶雷！
“轟隆！”
一閃而過的白光，讓柳貨郎臉色大變。
“不好！要下血雨了！”
“我……我就不和你說了，我先走了！”
冬暝剛要說話，卻見柳貨郎已經滿臉恐懼的跑了起來，甚至連掉在地上的一些零碎貨品也顧不上。
與此同時，所有擺攤的商販，也慌亂了。
他們匆忙的用布料將自己的東西裹住，然後就四麵八方的跑進了各個屋子，或者是一些可以避雨的地方。
冬暝見狀，也立刻朝著彙合之地跑去。
很快，晴空開始迅速昏暗下來。
奔跑中的冬暝，看著四周的百姓們，每一個臉上都是無比恐懼。甚至撞了人，誰摔倒了，又或者出現什麼意外，竟是全然顧不上了！
“冬暝！”
曼鈴君和裴亮也出現了。
“事不宜遲，我們先找此地落腳的客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