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桃花屍身
“閣主,好端端我怎會中毒?”冬暝撓了撓頭:“而且我身上也沒什麼特別的病痛啊。”
“你先坐下。”陳篁說著,從後方取來了一個小盒。
卻見盒子之內,放著一隻蝴蝶,蝴蝶翅膀呈現灰白之色,展開之後,倒是有巴掌大小。
“不要動。”陳篁說著,將那灰白蝴蝶放在了冬暝身上。
一開始,蝴蝶就如同死物一樣一動不動的。但數個呼吸的功夫之下,便開始展翅飛翔起來。
可奇怪的是,蝴蝶卻隻圍繞著冬暝。
正當冬暝忍不住要開口詢問之時,卻見那蝴蝶停在了其額頭之上。一種怪異的,仿佛什麼被抽離的感覺湧上心頭。
緊接著,隨著蝴蝶離開之後,冬暝驚訝的發現,其原本灰白色的翅膀,此時竟已經五色斑斕,甚是好看!
“現在感覺如何?”陳篁招引蝴蝶回盒中之後,笑問。
冬暝眨了眨眼睛:“哎?好像是有點不一樣。感覺……精神了不少。”
“這蝴蝶名為食香蝶,以香料為食,是我從夜郎國淘到的小玩意兒。”陳篁手中的孔雀折扇拍了拍冬暝的胸口:“你中了毒,香毒。”
“說起來……我好像這兩天,的確是聞過不少香薰之物。”冬暝不解道:“但是我從未聽過,香毒一說。”
陳篁笑了笑:“自古曆朝曆代,焚香習俗,由來已久。”
“有人認為,香可溝通神明,亦可直達九幽。”
“亦有人認為,以藥材製香,可驅除病痛、蚊蟲。”
“不論醫術、巫術,甚至是一些古怪法門,多多少少,都和香料脫不了關係。”
“而且自古以來,關於香料的鬼怪之說,也是不少。”
冬暝頓時來了興趣,不由地問道:
“閣主,橫豎我閑來無事,閣主可否賞臉說說?”
陳篁坐下之後,緩緩說道:“這有何不可。不知冬暝可曾聽過……返魂香?”
冬暝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陳篁從一旁的金絲軟枕旁取來一本古書。
冬暝接過看來,不由詫異道:“《海內十洲記》?聽聞,這是漢朝時期,東方朔編撰之神怪誌異?”
陳篁嗤笑道:“得了吧,東方朔才沒那麼閑呢。無非是當時的方士之流,借用了東方朔的名頭編撰而成。”
“這《海內十洲記》當中便有關於返魂香的記載。”
“大概意思就是西域月氏國進貢給漢武帝三枚返魂香,這香料香氣撲鼻,且凝而不聚,聚而不散。若病者聞之,當可起身下榻。若亡者熏之,隻要未死三日之上,便能複活。”
冬暝看了文字記錄不禁咂舌:“這是假的吧,哪有熏香可以讓死人複活的?”
“是真是假,誰也不知。總之就是有了這麼一個說法。”陳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當然了,我大唐也流行香道。這平日裏,市集之中能夠采買到的熏香,也是不少。”
“聽聞……就在不久之前,杜家公子杜蕭,似乎是買了什麼香料,然後整日精疲力盡的,白日見之,如見活鬼。”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杜家家風敗壞,服用五石散過量所致。”
冬暝微微一愣,聯想到自己在碎玉樓當中的情況,不由問道:“那……敢問閣主,那杜蕭,現在情況如何?”
陳篁搖搖頭:“不知。”
“不過古怪的是,杜家對這件事情似乎也是守口如瓶,不論家族之人,還是仆人走卒,都不敢插口半句。”
“甚至連請郎中,也是偷偷摸摸,仿佛見不得人一樣。”
帶著心中疑問,冬暝回到了鎮魂司。
正巧,此時朱雲正在為了鬼曼陀羅之事頭疼不已。
“六爺,二哥,我打聽到一件事情。”
旋即,冬暝將從陳篁那裏聽來的事情和盤托出。
“這麼說來,杜家恐怕真的有古怪了。”朱雲沉聲說道:“我今早提了拜帖,是以杜蕭公子之前陷入的夢妖之事為引。”
“但是,杜家家主卻直接拒絕,並說,不需要鎮魂司回訪。”
“杜家也是不弱於陳家的門閥世家,再加上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和杜家有關,鎮魂司的確也不好強行插手。”
“這樣吧,我安排情報司的人再做調查,這幾日,盯緊了杜家。”
“看看,他們所謂的夢魘瘋魔,到底是什麼原因產生的。”
冬暝點點頭,朱雲的處理方法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可他心中,卻總覺得不安。
而這種不安,也在隔日,爆發!
……
原本正在吃著餐食的冬暝,被劉業叫到了朱雲的房間之內。
“月老廟出事了。”朱雲沉聲道:“就在昨日晚上,有一娘子,在月老廟的桃花樹上,自縊身亡!”
冬暝一愣,卻聽得朱雲繼續說道:“而此人……正是碎玉樓第一樂伎,王惜君!”
此言一出,冬暝勃然色變。
“尚且不知。此事本輪不到鎮魂司來管,但是……昨天夜晚,有一些世家公子,他們紛紛中了夢魘。”
“對於夢魘的內容,他們紛紛表明並不知情。”
“而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各不相同。”
“有的是富戶人家的紈絝子弟,有的則是門閥世家的孩子,還有的是官宦人家。”
“要說唯一的巧合,就是他們都在最近這段時日,去過碎玉樓。”
“官府衙門對於這件事情有點忌諱,所以便交給鎮魂司來處理了。”
冬暝沉著臉:“那……王惜君的屍體如今在哪裏?”
“就在太平樓。”朱雲說道:“你去太平樓找他們的負責人,是一個叫作太平子的仵作。他會跟你對接這件事情。”
“畢竟,你這幾日也遭過夢魘,我想著你來調查,應也合適。”
冬暝自是接過了任務。
“太平子……”冬暝下意識地砸了咂嘴:“這名字……多少有些不吉利吧……”
劉業翻了個白眼:“別在這裏貧嘴了,去吧。”
在冬暝離開之後,朱雲在一臉複雜之色的打開了之前被藏在旁邊的信封。
信封已然拆開看過。
此時,略有這種的信瓤重新打開之後,娟秀的筆風寫下:
“若要除冬暝夢魘之禍,需查惜君之死。”
短短十五個字下,朱雲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究竟是什麼樣的高手,竟然能夠在白天的鎮魂司中留下這封信,而且還能不讓任何人察覺?”
劉業搖搖頭:“就目前來看,冬暝被夢魘纏身恐怕不是巧合,背後也許真有問題。”
“隻是……我們此回私自做主,將這個案件從衙門要過來,恐怕……”
朱雲冷哼一聲,眼中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那些混吃等死的酒囊飯袋,這樣的案件給到他們,最後也不過是自裁為理由草草收場而已。”
“不過幸好,還有那幾個同樣中了夢魘的紈絝子弟做背書,理由上倒是也能自圓其說了。”
“先斬後奏的時間,我來和司主溝通吧。”朱雲看向劉業:“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長安城的水,恐怕要越來越渾了……”
……
另一邊,冬暝來到鎮魂司後方的太平樓。
哪怕是青天白日,偌大的太平樓也顯得陰氣森森。推開大門,內中工作的仵作們和其餘人員,也是一如既往的麵容泛黑,宛若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你好。”
背後突然陰沉沉的聲音,讓冬暝不由汗顏:“我說,大家都是同僚,非要在背後忽然喊人嗎?”
對方卻麵無表情地問道:“鎮魂司的小郎君來此做什麼?”
“哦,奉朱雲督衛的命令,前來找尋仵作太平子,商議王惜君的案子。”
卻見開口的仵作有些僵硬地點著頭,旋即朝著一處書山道:“樓主!”
“樓主!”
“樓主!”
聲音高亢如同鸚鵡,一聲高過一聲,聽的冬暝頭皮發麻。
突然,那堆書山直接倒塌下來。一個黑眼圈無比沉重的年輕人一臉煩躁地趴在桌子上。
“吵死了,聽見了!”
年輕人隨意的抓起一旁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胡餅啃了一口,有些嫌棄的隨手一丟:“都硬了,真的是……”
當年輕人抬頭刹那,冬暝不由愕然:“是你!”
卻見這被稱為樓主的青年,竟然是上一回帶著自己見了劉默屍體的仵作。
“啊,是你啊。”太平子揉了揉雜亂的頭發:“不好意思啊,太平樓人手太缺了,我們三天兩頭的不睡覺,已經正常了。”
“所以你看到我們,都是一副我們不人不鬼的樣子。”
說話的功夫,太平子忽然詫異地在冬暝身體上,上下掃視著。
“怎,怎麼了嗎?”被太平子的眼神弄的渾身不自在的冬暝心裏忍不住暗想:“這病懨懨的,為何一直看我下麵。難道……這人有龍陽之好?”
冬暝浮現出一個足以討打的荒謬想法。
太平子輕咳一聲,提了一盞白色燈籠:“跟我來吧。”
眼看著太平子要領著自己去地下室,冬暝不由道:“上一回不是說,越是腐爛的屍體才回放入此地嗎?”
“這不過一個晚上……”
“因為王惜君的屍體上,有毒,而且產生了十分特殊的問題。”太平子幽幽說道:“為了防止這種特殊的毒素蔓延到太平樓,我便做主,將王惜君的屍體放在了這裏。”
“此地常年有寒冰伴隨,毒素不容易擴散。”
旋即,兩人來到地下之後,太平子很快就推來了王惜君的屍體。
然而當打開棺蓋之後,在看到王惜君的身上竟然長滿了桃花之時,不由愕然!
“這……這什麼情況!”
隻見那一朵朵桃花仿佛是生根發芽一樣,就生長在王惜君的全身。
太平子病懨懨地說道:“這就是我說的問題,王惜君的屍體被送來沒多久之後,渾身便迅速開滿桃花。更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但是這香味……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