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茶水落了一地。驚動了屋內的人。初夏蹲在地麵,開始撿上麵破碎的瓷碎片,這卻一不小心,手指被劃破了很深的一個口子,鮮血直流。鮮紅色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茶杯上,點綴了如同冬梅一般怵目驚心的顏色。
“怎麼這樣不小心?”冬雪聞聲而來,看著蹲在地上,茶水落了一地的,一隻手一直捂著另一隻受傷的手的初夏,帶著溫怒的聲音道。
聲音不大,可是裏頭的怒火卻感受地真真切切。
初夏本就心情不是很好,沒有緩過來。被這樣吆喝一聲,眼淚立刻就出來了。心裏的難受想要通過眼淚,肆無忌憚地奔湧開來。
“別哭了,先去上藥。等下感染了小心這手指頭就要沒用了。”冬雪幫她把地上的碎片,放入托盤中。
“才不會。閉上你的烏鴉嘴。”初夏想要捶打過去,可是已經沒有手可以用來使勁。挫敗之下,眼淚更加肆無忌憚了。
冬雪被她嚇到了,平日裏兩人也是嘻嘻哈哈,打趣。她都是比自己更瘋狂的,每回自己都是說不過她,怎麼這一回,這樣離奇啊?
“好好,那咱們先走吧。”無奈,妥協。安撫道。這女人啊,都是奇怪的生物。一時吧蠻狠無理得厲害,一時吧卻又柔弱得讓人心疼。果然是又愛又恨的生物。
聽見了外頭的聲音,杜雲傾從椅子上下來。
當出來的時候,隻看見了冬雪和初夏的背影。明顯感覺初夏在抽搐,她著急地追了上去。擋在了兩人前頭。
眼睛一下子就瞧見了那個流血的地方,擔心地拉住初夏的手:“這麼深的口子,怎麼這樣不小心啊。”
初夏眼睛有些紅,不敢抬頭瞧著她,生怕她擔心,隻是嘴角扯了扯,擠出一句:“沒事,就是剛才一不小心。走路沒看路,所以……”
“冬雪你去藥庫拿一些刀傷藥來。這傷口還好不是很長,隻是也挺深的,起碼要半個月都不能下水了。”杜雲傾仔細瞧著。
可是當她握著初夏的手的時候,初夏反握住她的,並且帶著哭腔:“小姐,你在宮裏頭很辛苦是不是,你瞧這手……”她說不下去了,因為那手本來是光潔如玉的,現如今已經粗糙如柴了。
“天氣原因,加上水。再加上還需要磨一些東西,所以就這樣了。你看多有力氣。”說著握拳,做了一個拳擊手勢。
可是初夏卻覺得自己要暈倒了似的。
冬雪一直立著,杜雲傾催促道:“這有我呢,你先去拿藥。”
“好。”冬雪把托盤一並拿走,如風一般的離開了兩人。剛才好奇的是,不過是一個小傷口,可是她竟然哭那麼厲害,還以為是在演戲呢。可是愈發覺得她是在真情實意地說著每一句話。於是他有些愣住了。
杜雲傾瞧著他快步離開的樣子,倒是跟南洛靖又那麼些許的相似,一陣恍惚,低著頭繼續念念叨叨:“你說你,做這點小事都分心。若是讓給你在宮裏頭,你說你……”
“哇……”大哭開來。
“你別哭啊你,若是讓婆婆聽見了,還以為怎麼了呢?雖然你的手受傷了我也心疼,可是咱們也不能讓白婆婆她老人家心疼對不對?”
初夏說不出話,隻是緊緊閉著嘴,重重點頭。
冬雪拿來藥之後,並小心替初夏給敷藥。動作非常的輕柔細膩,每一個步驟,走不緊不慢的。
一些黑色的發絲,落在他的側臉。杜雲傾發現冬雪真的長得非常的帥氣清秀:“冬雪,有沒有人說你很帥啊?”
“這話,雖然好聽,可是我怕被殺頭。”冬雪的言下之意是,若是被南洛靖聽見,自己心愛的女子在誇獎另一個男人,那這對另一個男人來說,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呢。
“有啊。每回跟著他一塊出去買菜,都發現不少人少手他菜錢呢。我想他啊一定有不少的私房錢了呢。”初夏無比羨慕嫉妒恨地憤憤說道。
冬雪一直不言不語,包紮完畢後,如釋重負道了一句:“好了。”
“嘿嘿,果然還不錯。謝謝了。”初夏感激道。這手藝還真的不錯,開始上藥的時候,還生怕被弄疼了,誰知道,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就是有一些些如同碰到了一些青草的感覺似的。
“你怎麼那樣不小心啊,下次要小心點。還好隻是手上不是臉上,一個女孩子如果有疤可就沒有人喜歡了喲。”冬雪打趣道,
初夏可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多恐怖的事情:“家裏可是有名醫的呢,不過就是個祛疤而已,是多大的事啊,對不對?”她是瞧著杜雲傾說的。
杜雲傾神色暗了下,說了一句:“是啊,一點身體上的小傷,若是不危及生命也都是無所謂。本沒有疤痕就算有,也沒什麼的。”言語中有一些若有若無的傷感。
若是以前的初夏,也不會在意那麼多。可是現如今的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麼,聽到這樣的話,心就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起身,搓了搓裙子:“那個,我忘記洗碗了。我先去忙了。”
急匆匆的就離開了。
“誒,你的手不能下水。”冬雪本要追上去。卻被杜雲傾給叫住了:“沒事,她估計就是想出去放風了。你想啊,哪次她說洗碗的時候,是真的去洗碗了呢。”
“也對。嗬嗬。”冬雪竟然不由自主笑了。沒錯,家裏頭洗碗這事,都是自己在做的。
“小姐找我,是有事情嗎?”這一回她回來,看自己的眼神老怪怪的,若不是知道她跟七王爺還是彼此心有所屬,都快要誤以為她對自己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了呢。
“就是想跟你打聽個事情。”
“小姐請問。”冬雪一臉疑惑,自己能知道些什麼啊。不是在少爺身邊打雜料理些家裏的事情,就是在想著每一餐要吃些什麼。他也就隻對這些有興趣了。
“我進宮了。”杜雲傾開口道。
冬雪重重點點頭:“我知道,小姐已經去了半個多月了。白婆婆每一日都在念叨呢。”她到底是要表達什麼啊??
“冬雪,我算是你的親人嗎?”杜雲傾覺得他把很多的事情都深藏在內心深處,也一直不願意跟人說,或許本就不打算一輩子說。所以冬雪並不喜歡跟外人接觸,最喜歡的就是在廚房做菜。
似乎在廚房,才是他最放鬆的地方。
“如果小姐不嫌棄,那冬雪就算是了吧。”他回看著她,開始猜測到底是什麼事情,眼神中也有了一些異樣的光。卻又不認為是自己心中想的那樣。
聽他這個意思,若是不說一些什麼,應當是不會進入主題了的吧。杜雲傾微微歎了歎氣。在家的時間本就不多,可以兩人這樣說話的機會,更是不多。
“你老家是在江南吧?”杜雲傾試探性地道。
“是的。小姐。”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嗎?”那就直入主題好了。
“不夠就是鄉下孩子。若不是少爺救了,估計我就沒命了。”這些事情,都是陳詞濫調了。可是每一回說起來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有感動的成分在。若是一輩子就這樣簡單安穩,那就是他想要的幸福人生了。
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平安。身體平安,心靈平靜安寧。
“你想見你的娘親嗎?親生娘親。”杜雲傾沒來由地說上這樣一句,著實嚇壞了冬雪。可是依舊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我娘親早在我年幼的時候,就已經離世了不是嗎?”
“如果還活著呢?你還想見馬?”杜雲傾之所以很清楚,天底下就是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腳踏七星,更是因為他跟南洛靖以及南楚王都是有一個一樣的習慣。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小拇指會不由自主上翹90°。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隻有一種原因,就是因為血脈的關係。而且無論是年齡還是所在地,都跟劉嬤嬤說的一些信息是對得上號的。所以她有理由相信,冬雪就是賢妃的孩子。
雖然,這是在是非常的不可置信。
“哪裏有這樣的假設。”一輩子想必也是見不著了的吧。哪個孩子不會想要見到自己的娘親呢。隻是……他知道,他一輩子隻能當親生娘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在宮裏,在冷宮,遇見了一個想念孩子的女子。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可憐的女子。在巧合之下遇見……”
“是吧?”冬雪無動於衷,對於宮裏的事情,他毫不知情,卻知道那是自己不能去觸碰的地方。
“她說她有一個孩子,腳踏七星。”杜雲傾是用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說出了這幾個字的。冬雪腳踏七星,並不是人人都知道。而是有一回,他們去春遊,他被初夏給推倒在了池塘邊,鞋子上全部都是泥巴,在脫下來洗的時候,恰好被看見了。
那七星是紅色的在腳底,那樣的怵目驚心,想不記得都難。
雖然隻是稍瞧見了,冬雪似乎很隱藏這個事情,可是還是記住了就忘不了。
“轟隆。”冬雪的大腦一片空白。可是奶娘不是說,親生母親已經死了嗎,嘴唇上下哆嗦:“是是吧?”或許並不是自己,或許並不是。臉色有些蒼白得厲害,一向冷靜的他,終於明白當人有期待有欲望的時候,就會被牽絆。
一直以為,都自認為冷靜。那是因為無欲無求,可是當心裏有了期待之後,整個人的血液,如同一條猛烈騰飛的蛇一般,肆無忌憚到處亂竄,幾乎控製不住了。
“你想進宮嗎?”杜雲傾眼睛直直看著他,目不轉睛:“或許她就是你的娘親呢。”或許……
“我想,可是可以嗎?”久久的吐出這樣一句話,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想要去知道一些。哪怕可能是更深的絕望。每個人骨子裏對親情的渴望,都是一樣的……
“這樣或許是很衝動的事情,可是……賢妃娘娘現在已經半瘋狀態,我想若是見到了你,如果血溶於水,那麼你們定然是可以認出彼此的。”杜雲傾眼睛大大的,自己的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是她就是脫口而出。
或許是一種對親情的渴望,或許是帶著一種無比僥幸的心,一向冷靜的冬雪,想都沒有想就點頭了:“我去。”
“別的我來想辦法。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們吧。”杜雲傾不想家裏人擔心。而且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知道。”
“這一次不行,下一次的會找機會……”杜雲傾道。
冬雪會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