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回去了嗎?”初夏探了探頭,瞧見門口的巷子近處已經空無一人,遠處遠遠的還有馬車的身影。可是杜雲傾還在門前站著。
聽到聲音後,回過頭,瞥了一眼:“這不廢話嘛。你怎麼出來了?”
“想念你了唄,都出來這麼久了。萬一你走了呢。”初夏語氣中還是有些抱怨她把自己一個人留著。
“你在家還不好?”杜雲傾打趣地隻瞟了她一眼:“若是進宮,可是見不到離墨了啊。”
“誰會想他啊。”明耳人都能聽得出來,她的話裏都是幸福的嬌嗔。
杜雲傾尋思著道:“是不是應當讓白婆婆被你準備嫁妝了啊。”這或許的確是應該放在日程上的事情了啊。
聽到這話,可嚇壞了初夏,慌忙擺手:“別啊,不要啊!我還想在您身邊多一些時日呢。等您嫁給了王爺,人家自然也就可以跟離墨整日見麵了嘛。若是您不嫁過去,我一個人也不要過去。”
“你這話是什麼心態啊。”杜雲傾笑了笑。這不是小性子嗎?
初夏可不這樣想:“就是要一起,才會有意思啊。反正就是舍不得離開小姐。如今您在宮裏頭,我每日裏都會擔心受怕的呢。”
“宮裏頭有什麼好擔驚受怕,宮裏頭可好玩了。”杜雲傾如是說道。其實排除了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之外,宮裏頭也還不錯。
各種資源應有盡有,無論是紡織,還是刺繡,菜譜還是糕點,衣裳還是首飾,等等,就連花圃和牆上的畫,也都是頂級好的。所以也的確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的。
“真的??”初夏眼巴巴地等著回答。
杜雲傾非常真誠地點了點頭:“隻要你的注意力,不是放在人上麵,也不是放在要鬥上麵,一切都會是美好的。”說完還張開雙臂,迎向天空,仰著頭,學著要起飛的燕子的模樣。
“王爺可真是好人,說是你需要的東西,會讓人采辦你就不用費心了。明天早上還會讓人提前來接你送你進宮。”初夏順著她的目光,一並看向了空蕩蕩的青石板路。這是後院,鮮少人來往。
有了一些細雨後的地麵,如同覆蓋了一層湖似的,印著天空的光亮。隻是,這也沒什麼好瞧的吧。初夏也不過就是想著跟她一塊多呆一會。
杜雲傾直到再也瞧不見任何聲音,聽不見任何馬車滾動的聲音後,才轉頭回了屋。
初夏跟在身後,快了一步,跟了上去,挽著杜雲傾的左手臂,討巧道:“聽說宮裏頭新鮮玩意兒特別多,都跟我說說唄。”
“你要是有興趣,就把你送進宮如何?”杜雲傾回坐回屋內,隻有師父在了,卻也不好奇。這個時間,哥哥習慣了要練筆,估計小白和婆婆玩去了,隻剩下師父也不奇怪。
“師父,人家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可以不瞧著這些東西嗎?”
段賜沐放下手中的書本:“剛才,你的眼睛裏也沒有我這個師父啊。怎麼現如今人家走了,你才想起我這把老骨頭啊。”
“師父,您哪裏老了啊,這話要是被花姐聽見了,可傷心了對吧。嘻嘻。”杜雲傾知道,現如今師父跟花姐的關係,比起在衢陽府的時候,倒是愈發好了起來。人真是奇怪,隔得近的時候吧,互相想念,現如今隔開遠了,倒是似乎月老突然有了紅繩讓他們竟然愈發親密了些。
當然這些都是之前初夏,偷偷告訴的八卦。
這不,段賜沐狠狠瞪了一眼初夏,初夏不以為然:“既然是好事情,幹嘛不能分享嘛。還等著喝您的喜酒呢。”
“我們不過是聊聊生意上的事情,哪裏有你們腦子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段賜沐否認道。
杜雲傾瞧著師父,沒想到竟然也有麵紅耳赤的時候啊,果然是人人都有情關啊。隻是沒想到的是,這個萬年不開花的鐵樹,竟然也有春。
“你在宮裏頭還好嗎?”段賜沐問道:“若是實在不想待了,我這張老臉,就仗著曾經被倚重的份上,替你去求求,也沒什麼。”
他瞧著她也的確是心疼。在心裏把她當女兒,她從小就調皮。隻是命運這是,也不是誰能決定就決定的……誰能想到,這丫頭竟然會涉入那樣複雜的境況內。
這話若是以前,他是斷然說不出口的。杜雲傾心裏一暖,這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可以讓一個男人更柔軟一些啊:“師父,若是以前你可能會說,實在不想待,就讓為師把你從皇宮給劫出來,咱們浪跡天涯去。可是您現如今說的可是這樣溫和的辦法呢……我都快不認識你了啊。嘻嘻。”
又被打趣了一番,段賜沐自覺無趣,卻也從她避重就輕的回答裏,明白了應當是還過得不錯,雖然不是很好,可是至少是安然無恙的。而且她比起以前成熟了不少,果然去曆練一番,也還是不錯的。
“少打趣。”段賜沐麵帶冷色,不準備參與她的八卦。本關心她,沒想到她倒是八卦起自己來了。
“花姐有沒有給我寫信啊?”食指敲打著下巴,若有所思:“想必一定是想過,隻是可能被某人說了什麼,然後就什麼都沒寫了吧?”
之前,幾乎都是沒個月兩人都是有書信聯係的,可是這回回家,本來是應當有信件了,卻什麼都沒瞧見。
“我怎麼知道。”
“可是你前幾日不是才從衢陽府回來嘛?聽說隻是因為花姐摔了一跤呢。”杜雲傾一邊說一邊瞧著他的臉。
縱然是麵不改色,可是那耳朵還是動了動。段賜沐有個習慣,一旦心裏緊張了,那耳朵就會不由自主抖動抖動。
這個習慣估計也就隻有跟著一起生活過十多年的她,最清楚不過了吧。
“嘻嘻。你看你看,耳朵動了。哼,想跟我說謊哦。”
“摔一跤難道還不嚴重啊。若是讓那些庸醫瞧,說不定腿都要腫得不能走路了呢。”段賜沐一個暴栗落在她頭頂,外加一句:“沒良心。虧你花姐還一直惦記著你呢。”
“是吧,隻是難道就真的沒帶些什麼給我嗎?”
“你們都快兩年沒見了,她自然是想念你的,而且現在你的身高她也不清楚了,想要送你一些東西,也不知道尺寸,這個是給你的。”遞過去一個手鐲。
杜雲傾瞧著雙眼發亮:“這個東西,並不是黃金,可是瞧著怎麼那樣亮啊?”
“這估計在南楚也就唯一一條。說是你的生日禮物,不能馬虎。”
“不是還沒過嗎?”杜雲傾左瞧右瞧:“這東西,好像很堅固的?”而且各種顏色都有,實在是漂亮地很。
“這是比碧璽還要名貴的一種東西,說是鑽石吧。”段賜沐對這類女子的東西,並不是很熟悉,不過卻也知道這東西非常罕見。
“哦。那很貴誒。隻是聽說過,並沒有見過。這是第一回。”杜雲傾放在掌心,並不舍得戴著:“我先放家裏,這麼貴重還是不要隨意戴著好了。”
“隨你。不過你晚上有時間,就給她寫封信,到師傅為師替你寄過去。”段賜沐道:“你們也的確是蠻久沒見了。這時間啊,過得真是快呢。”
“是啊,如白駒過隙……”以前對這個詞語,沒有深刻的體會,也是現如今才開始懂得大人們說這句話的意思。
兩人,沉默了一會……各自心中有些心事……
杜雲傾湊過去,坐在師傅旁邊,欲言又止,上齒咬著下唇,目光閃爍。初夏一瞧就知道她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段賜沐,便自顧自找了個理由“我去瞧瞧冬雪在幹嘛”拍拍屁股就先撤了。
段賜沐也敏銳發現了她想跟自己說話,“咳咳”了兩聲,假裝並沒有發現她任何異樣的樣子,自顧自忙自己的事情。
坐立不安,從坐著到起身,再到坐著,最後按耐不住了:“師父,我哥跟王爺怎麼關係突然那麼好了啊?”
“他們關係有好嗎?我怎麼沒發現。”
“不是啊,你瞧以前王爺都不被邀請進門的啊。”杜雲傾不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會突然那麼差勁,他們明明就跟以前不同了吧。
“你以前也沒邀請啊?你若是要請個客人來家裏頭,家裏誰會不允許啊?”段賜沐不轉頭看她,直直盯著書本。
“師父,您可是說了,不能三心二意。這樣看書您看得下去嗎?”
段賜沐嘴角一勾,邪魅一笑:“這本書我倒著看都能看出個所以然,我就是想瞧瞧三心二意地看會如何。”
“呼呼~”師父這氣人的功夫,倒是愈發長進了啊。
“少生氣,傷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體……”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速正常了不少。裏麵暗藏了一些骨子深處的哀歎。
“我的身體怎麼了?不是挺好的嘛。”杜雲傾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沒錯,身子如今愈發不如以前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父。他在自己進門前就已經在牽手的時候,順帶把脈了。
“給你配了些藥,你到時候記得帶回去。為師最後悔的就是那年,讓你一個人在,你被抓去了雪穀。”
“師父,不是被抓去,是因為受了傷所以必須去那療傷。”杜雲傾糾正。當初身子是好了,可是畢竟在那樣寒的地方,待了幾個月,身子骨說沒有任何傷害那是不可能的。
“師父,我以後還能生育嗎?”杜雲傾突然沒來由地說了這樣一句。
果然是知徒莫若師,他並沒有正麵回答,隻是道:“你不說忘記了,的確應該給你開一些女兒家條經的藥。”
“師父,你可不可以不要什麼都不告訴我啊。”杜雲傾著急了,臉有些微微潮紅。本來來送茶水的初夏,也在門口駐足,不敢進去。
段賜沐隻道:“他們之間不過是有些前程往事,兩人如今達成了共識,所以就如今這樣了。”
“他們能有什麼前程往事啊?”杜雲傾將信將疑。
“他們如今,都是為了所愛之人,所以才能如此。你啊,什麼都別想,好好照顧自己就好。”段賜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得活得比師父我長久,才行啊。可不能讓給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杜雲傾笑了笑:“我這身子骨,說不定還能長命百歲呢。”
“嗬嗬。那就好。”段賜沐眼神中有些落寞。
外頭的初夏,身子重重落在牆壁上,雙目無神:小姐到底怎麼了?可是,一直以來都是元氣滿滿的啊。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