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會，是杜雲傾第一回有機會進宮。
這一日早早的就從玉扶軒出門了，坐著馬車，被帶入宮中的。一大早杜雲傾比綠芙著急多了。綠芙起身一頭烏黑秀發落在身後，精神有些不是最好狀態。這讓杜雲傾著急死了。這可不是一個很對付的人啊。
一咕嚕就翻身了，今日裏玉扶軒最先起身的人就是那綠芙了。說不緊張才怪。這關係到玉扶軒的未來，也關係到自己的呢。
感情若是不在了，也至少要多賺錢啊。何況，這可是宮裏頭的表演，安全第一。其中不少用了兵器裝備，免得被莫須有的人，給攔住了。
“我在，你放心吧。”
實在瞧不得她一直搓手的習慣，這鑰匙不改掉的話，將來這也是成為她弱點的駭人的東西。隻是，誰能說服得了誰呢。
“今日，太子回去吧。”
“嗯，自然。”
“若是那玉瑤知道了今日我有幸進宮，不知道她是作何感想。”綠芙轉頭，瞪著天空。就是想知道，人有多渺小。無論杜雲傾有任何感慨，我是難以把握住的。
“時辰差不多了。”
也隻是隨著一幹人等，規規矩矩在公公帶領下進了後宮，然後開始重新給姑娘們梳妝打扮。此時正是除夕，沒想到來到京都的第一個除夕，並不能跟親人團聚。
搓了搓有些冰涼而冷硬的手，杜雲傾朝著裏頭再哈了一口氣。
“炭火來了，炭火來了。”有人送了兩大盤子的炭火，這屋內，擁擠著也三五十個歌女。大部分都是宮裏樂坊的人，隻有玉扶軒的綠芙是唯一一個外來人主舞，雖然說玉扶軒也算是官家的了，可終究是有些言不正名不順的。
炭火來得很是極時，才一小會工夫依然感受好了些許。除了嘴唇有些紫色，上下牙齒有些發抖，別的倒是也沒有什麼。隻是也不清楚身上的冷，到底是緊張還是真的冷。
“大家都小心著點。”
“是軒主。”杜雲傾跟那五個伴舞的人，念叨了後，來到了綠芙身邊，今日的綠芙穿著如孔雀裝一般的華麗服飾。白色的裙身，在裙角和衣袖下擺，都是孔雀翎。閃閃發亮得很。頭頂全數梳上去，隻墜下一條金蛇的發誓。五官精致得很。
杜雲傾的眼睛，一直出現跳動。有一股不安的思緒，在心中忐忑起伏。說不清道不明的沒來由的慌張，讓心情不是很好。刻意忽略那樣的情緒，杜雲傾一邊給綠芙整理衣裳，一邊微笑的道：“今日，真是好看呢。”
綠芙一邊輕輕描眉，嘴角隻微微挑動。勝敗在此一舉，但願出彩跳脫。這皇宮，人人都想進來，可是這一回，自己不也進來了嗎？通境內，映照著忙忙碌碌的一群人，綠芙是唯一最鎮定的。
隻是，突然紅唇中溢出一句：“聽說，慕思公主今日也來呢。”說完，手中的眉筆頓了頓，自己何時竟然以她的失望而高興了。
果然在通境內瞧見了杜雲傾在聽到慕思的時候，神色立刻暗淡了起來。可是綠芙 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到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暢快。這種暢快讓她內心感到心驚膽戰。一個良善的女子，那不是自己曾經最期待成為的人嗎？現如今竟然如此的婦人了。
“人家是公主，自然會來的吧。”杜雲傾苦澀一笑，神色暗淡了下後，再次強顏歡笑起來，外人許是可以從那情緒中，發現不了什麼哀傷，可是杜雲傾知道，那是心裏難受後，又竭力掩飾的麵具。
“這個，真漂亮。”半張臉的麵具，是鎏金打造：“這是？”不明白她戴著這個來是為何而。
綠芙從她手中拿過那麵具道：“不過是新打造的一個麵具。”
聽到她這話，杜雲傾一驚：“你。你，不會是想要戴著這個上場吧？可是，這絕對不允許的啊。”
除夕，整個宮廷內外，戒備森嚴，怎會允許一個戴著麵具的女子，隨意出現在皇上麵前舞動身姿呢。不被關進大理寺就已經是恩賜了呢。
綠芙停下手中的動作，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慰道：“難道有規定，不可以嗎？”
她這樣一問，杜雲傾倒是想起，好像的確是沒有這樣一條規矩，沒有說歌舞時候，不能戴麵具的……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擔心啊。
“開始了，姑娘們準備入場。”是焦公公前來帶人進去了。杜雲傾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麼，人就已經被眾人帶去了另一個準備入場的休息室了。
因為不能跟著去，所以隻能幹等消息。
“嘭嘭”煙花此起彼伏。
杜雲傾站了出去，瞧著黑色的夜空中，各種顏色的煙花在空中絢麗綻放。心中之前有過的抑鬱想法，在這一刻，瞬間被治愈。
在優雅的古琴中，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綠芙戴著金色的半麵具出場，南楚王微笑瞧著翩翩而來的女子，隻是為何麵具遮顏呢。那身段那身姿那舞蹈，完全就是絕嘛。
最中央的就是皇上了吧，綠芙眼神掠過皇帝的位置，在她身邊，有兩個雍容華貴麵容姣好端莊的女子。還好，皇上看起來也不過五十上下，並不是特別老。而且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非常的有神，眼睛裏折射出來的都是睿智的光。
若說，曾經想要進宮，那是因為想要得到名利。這樣就不會有人敢瞧不起自己和母親了。可是現如今在見到皇上後，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讓她非常的想要跟他親近，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年幼的時候，沒有獲得父親的愛護似的。
一曲畢，果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帶綠芙落下麵具的那一刻，果不其然縱然是後宮佳麗無數，卻仍舊是眼冒金光。一旁的太子，瞧著皇上大聲稱歎，心下也無比高興。終於做了一件，會讓父皇開心，自己也有顏麵的事情了。
“你叫？”
“小女子綠芙。”俯身行禮。
“好好好，舞蹈非常好。”
“謝謝皇上誇獎。”綠芙恭敬行禮。無論是舞蹈，還是言語之間的淡定從容，還是臨危不懼。這些品質都是鑽石一般珍貴的。讓南楚王很是好奇，這個女子到底是有人生經驗放下了額，還是說不諳世事呢。
若是經曆了，再回歸寧靜，那是真的寧靜。若是不寧靜，卻轉移寧靜，那終究還是會再遇見的啊。其實，聽說感情也一樣。
皇後和穆妃，兩人相視一瞧，各自神色都不是很好。她們一直以為皇上不會對這樣的女子，有什麼特別的厚待。不過就是個唱歌跳舞的罷了。可是一瞧那模樣，就有些驚呆了，這女子容顏，的確是美若天仙啊。
而她不是嫵媚，正是清冷。這股子的清冷，讓南楚王有一種挑戰的欲望，於是更加對她另眼相看了起來。
“不過，賞金百兩。”
“謝皇上。”綠芙款款而退，不慌不忙，心裏卻明白，此次的露臉，很是成功。而這才隻是第一步。她非常確定皇上會再找她，因為陛下在賞賜她酒來到她跟前，兩人手交彙在接酒杯的瞬間，她在他身上用了一種香。
這種香是用了西南邊一張特別的配方，研製而成。有雌雄之分，而皇上身上就已經有了雄。如今就等著他來找自己了。
綠芙之所以會如此淡定來京，進入這皇城，也是因為有十足的把握能辦成這件事的。
“怎樣了，怎樣了？”杜雲傾瞧著綠芙和另外幾人一起回來後，還沒落地呢，就趕緊問了起來。那些丫頭各個這個時候，才敢拍著胸脯說：“剛才，嚇死我了呢。陛下要給綠芙姑娘恩賜酒，離開我們，隻有幾步的距離呢！實在是太激動太激動了呢。”
綠芙倒是隻是瞧了瞧周圍一眼，剛才擁擠得鬧哄哄，現如今冷清得異常了。就如同這宮裏頭一樣，現如今是熱鬧非常，到明日在來這裏瞧，估摸一切就人去樓空了吧。
“綠芙，來我家吃年夜飯？”想必哥哥師父和白婆婆一定在家等著自己呢。瞧著時間雖然已經到了亥時，可是趕回去一起吃飯，應當還是來得及的呢。
“我就不去了。”綠芙推脫。
去過一回段府，那杜雲峰對自己似乎有別的情誼成分在。而自己必然是會傷害他的。這大過年的，就不折騰他了。
“一起嘛，一起，我都答應白婆婆了呢。我一直跟她說，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杜雲傾滔滔不絕一路說個不停。
綠芙掀開簾子，瞧了瞧外頭，有小孩在玩煙花花柱。天空夜暗得很：“之前，宮裏頭放的那些焰火，好看嗎？”隻聽得見聲音，卻並沒有見過最榮重的事。
杜雲傾順著簾子，也瞧了出去，高深莫測地來了一句“是挺好看得，想必南洛靖成親的時候，或許也是有這樣的焰火，陪著洞房花燭的吧。”
“夜空雖美，可是那些光畢竟不是自己的，所以終究會在明白真相後崩潰。”
“你說什麼？”似乎聽見了她在說話，又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