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臣等惶恐。”
“惶恐?朕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傳慎刑司掌史見朕。”
慎刑司……聽聞這三個字,所有人的麵色皆是一滯,看來此番又要有人倒黴了。
不過三炷香的時間,慎刑司掌史摩嚴便來到殿內。
隻見來人一身黑衣勁裝配上黑色金絲披風更顯肅穆異常,臉上一張鐵麵微遮,唯獨露出一雙冷厲無情的眸子,明明看似隻有三十有餘的年歲,說話聲音卻好似一位滄桑老者:“摩嚴參見皇上。”
“你可知朕叫你前來所為何事?”
“摩嚴已知。”
“那還等什麼?”皇上突然抬高的聲音,令在場之人皆是心頭一驚。慎刑司要做什麼?
“摩嚴遵命。”隻見摩嚴大手一揮,突然從門外湧進餘百黑衣鐵麵的侍衛,各個殺氣凜然武功高強,所有侍衛全都一字排開,將殿門封鎖,手中刀劍亦是指向眾人……
不過片刻,大殿一片死寂的沉默,沒有人知道皇上到底要做什麼。
“朕累了,這裏便交給你來處理。”言畢皇上便轉身離去。待人影走至殿外又突然說道:“弘毅,浩轍,楚離你們三人隨朕前來。”
“遵旨。”三人分別跟在皇上鑾駕之後,一時鴉雀無聲,無人敢言。
“你們對今日之事有何看法?”皇上端坐於禦書房正中,打量著麵前三個兒子……
“以為,此事關乎太子性命,必是有人從中作梗。”燁王一臉漠然的回道。
“你們也是如此認為?”皇上挑眉看向宣王與赫連諾,眸中盡是怒意。
“回稟皇上,以為此事不可妄下斷論,待太醫院救治好太子再查不遲。”
直至此時,唯獨赫連諾沒有說話,依舊神色清肅的站在一旁,好似此事與他完全不相幹一般。
直到皇上點名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赫連諾才緩緩抬眸與皇上對視道:“相信慎刑司會查個水落石出。”
眼見赫連諾言語中有所保留,皇上也不再追問,反而大手一揮念道:“來人,布棋。”
燁王與宣王看著皇上突然的轉變,不由思索起赫連諾此言中的深意,慎刑司……
未待二人思索出什麼來,皇上再次張口道:“弘毅,楚離你們兄弟二人便先下一盤,皇上也好看看你們的棋藝是否又精進了些許。”
二人聞聲當即應是,轉身便落座開局。
二人黑白博弈之間,皇上卻是心不在焉,目光不時飄向赫連諾的身上,隻是此時,他也看不出這個兒子到底再想些什麼。他剛剛明明感受到赫連諾對他的暗示,但他卻又抓不到什麼重點的信息。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赫連諾大方的接受著皇上的審視,絲毫沒有一絲的負擔,反倒是正在博弈的宣王與燁王此時很是難耐。他們實在摸不清皇上的心思,又不知這番棋局到底有何用意,一時間此局殺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終也隻以和局告終。
皇上看著二人進退有章的保守打法,眸光中燃起一絲不易發覺的冷漠。然而麵色卻是不顯,隻帶笑說了句:“果然都是棋中高手,此局著實不易。”
聽著皇上略帶隱晦的言辭,燁王與宣王更是一時間摸不到頭腦,陷入更深的沉思中去……
就在此時,摩嚴信步走來稟報道:“啟稟皇上,臣已清查案發現場,太子卻因飲酒導致舊疾複發,並無中毒跡象。”
“太子那邊可有消息?”
“啟稟皇上,太子已經蘇醒,隻是身子尚弱,暫需靜養。”
“好。”
“報!”一聲尖細的嗓音劃過,擾亂了此刻的沉寂,待太監走近,眾人才看清此人應是禧嬪宮中之人。
隻見來人慌忙入殿跌倒在眾人跟前,略帶哭腔的說道:“啟稟皇上,禧嬪娘娘聽聞太子殿下舊疾複發,一時急火攻心……娘娘她……她……”
“禧嬪怎麼了?”一抹不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待聽完太監的回話,皇上的暴戾更甚。
“啟稟皇上,禧嬪娘娘她駕鶴先去了。”
在場之人聽聞此言皆是麵色各異,皇上當即怒道:“擺駕。”
燁王三人跟在皇上身後一同趕往禧嬪宮中……
原本一場盛大的宮宴,此時完全變了味道。太子舊疾複發,禧嬪駕鶴先去,文武百官亦是被慎刑司扣押在大殿之上。
冊立太子的喜意未退,眾朝臣又開始追悼禧嬪故去,一時間皇宮中難免多了幾分蕭條。
“奉天承運,燁王詔曰,太子生母禧嬪生性溫順婉約,為人淑良賢德,特追封禧妃位,入葬皇陵,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聽聞皇上下旨,不由再次猜測起朝堂政局的走向。蘇相一派更是一片喜色,禧嬪一死,皇後便更加名正言順,回宮之日自是指日可待。
地宗皇室的水越攪越亂。赫連諾和淩菲兒的事才能無人多慮。如今時機已到。
畢竟這淩氏在整個酆都都是令人忌憚的,赫連諾與淩菲兒的結合,無異是讓讓人極度抗拒的。
畢竟宗室已經足夠強大,若再加上淩氏的潑天富貴,隻怕這酆都的天都要跟著變了。
千機藥一行人來至酆都的這三個月,一直住在幽島。
一來,他們一家三口都有傷勢在身,二來,整個酆都,除了天宗,都被赫連諾攪得一灘渾水。
他們此時現身明顯不是正確的選擇。
畢竟赫連諾和淩菲兒在怎麼折騰,也都是酆都內部的事。
可他們卻不同。他們是來自九州,是外來人。一旦有了他們的參與,事情隻會變得更糟。而且各方都會一致排外。
這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的。
花溪草睡了一天, ;這時醒過來自然不困, ;千機藥擔心了一整天,見花溪草醒了也舍不得離開,兩人坐在一起依偎著聊天。
這樣的情景,近來幾乎是每天都在上演。如此溫馨。
隻可惜,他們心底明白,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尤其是花溪草。
近來她的身體越發的虛弱,經常在睡夢中,身體就會變得透明,千機藥知道,那是她的魂魄在一點一點消散。
; ; ; ;“冷不冷?”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了, ;但是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
; ; ; ;“你抱著我, ;我就不冷了。”花溪草說著又往千機藥的懷裏鑽了鑽。
; ; ; ;那到底是冷還是不冷?千機藥失笑的搖了搖頭, ;卻還是從善如流的抱緊了懷中的人兒。
; ; ; ;“千機藥, ;我們什麼時候能成親啊?”花溪草忽的問道。
;千機藥唇角微掀,似是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提及此事,不由將人攬的更緊些。
“八月十六。”
; ; ; ;“那還得……”花溪草默默的算了一會兒, ;“還得一個月零十七天呢。”
; ; ; ;千機藥知道,她在擔憂什麼,卻給不了她任何承諾。但他肯定,若是,她有三長兩短,便是踏破酆都,他也會尋出法子。
;“今早為什麼會暈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雖然花溪草近來一直體弱,但卻沒有像今天這般,突然就暈厥的情況發生。
千機藥雖是哄著她,但卻更擔心她隱瞞了什麼。
; ; ; ;“就是忽然感應到第九件靈器了,然後靈力一下被抽空,我就昏倒了。”花溪草半真半假的說著。
他們一直在尋找的九台九器,眼看就要集齊。
; ; ; ;“你感應到靈器,你為什麼會感應到靈器。”千機藥皺眉道。
; ; ; ;“可能是因為幽島的互山大陣越來越弱了吧。”花溪草心虛的說道,為了怕千機藥看出端倪,花溪草又連忙轉移話題道:“等我們成親之後,便帶著蕭寶貝回北荒,好不好。”
; ; ; ;“好,等解決了這裏的事情,我們就回去。”千機藥也沒想到第九件靈器會這麼容易就有線索,但花溪草的身體,還能撐住嗎?今天暈倒之後,她身體出現透明的症狀越發頻繁了。
千機藥麵色冷厲而又沉悶。
; ; ; ;“你放心,我撐得住。而且我已經找到了封印龍族的辦法。”花溪草信誓旦旦的說道。
; ; ; ;“封印?”千機藥詫異道。
; ; ; ;“嗯,我知道封印龍族的方法。”花溪草信誓旦旦道。
; ; ; ;“幽島的龍族與九幽聖地的龍族不同,他是蛟龍僵屍妖化而成,曆經數千年的煞氣。”
上古神書上記載,九幽上神的玄冥淨煞訣可以殺死龍族,但奈何花溪草隻是一個小小的天師而已,功德不夠,無法做到,便隻能退而求其次,研究了用什麼陣法來封印龍族。
隻是這一切,她沒有對任何人提及。
; ; ; ;“你怎麼會封印陣法?”千機藥不知道花溪草是從哪學來的本事,聽到花溪草有辦法頓時驚訝不已。
; ; ; ;“嗯,我之前不是在南宮府被卷入了煞洞之中嗎,就是在那裏看到的陣法,是專門用來封印龍族的。龍族便是這九州乃至酆都的煞氣之源。”
; ; ; ;千機藥不疑有他,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 ; ;
; ; ; ;千機藥先把花溪草送回房間,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 ; ;“主子。”守在房間裏的柴風見千機藥回來,起身喊道。
; ; ; ;“嗯。”千機藥掃了一眼柴風身邊足有半米高的盒子說道,“你也去休息吧。”
; ; ; ;“是。”柴風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 ; ; ;千機藥走了過去,站在剛剛柴風站著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半米高的盒子,以及盒子後麵用綢布包裹著的寶劍。
這裏麵裝著的是千機藥從九州大陸帶來的靈器。
; ; ; ;夜越來越靜,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被放置在北嘯天臥房裏的靈珠忽然散發出微弱的靈光,淡淡的靈氣流轉,驚醒了熟睡的北嘯天。
; ; ; ;北嘯天披衣下床,望著不斷散發著靈光的靈珠,百思不得其解,靈珠這是在回應什麼?
; ; ; ;同時,在相隔不遠的客院裏,千機藥的房間內,被放置的靈器也都跟著光芒一閃一閃的,頻率完全一致。
就連已經熟睡的花溪草枕下的鎮魂晷都跟著一閃一閃的呼應著。
; ;千機藥醒來,發現不止鎮魂晷在閃爍著微光,就連花溪草那正在變得透明的身體也在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 ; ; ;她……是第九件靈器?
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衝進腦海。千機藥幾乎是瞬間驚起一身涼汗……
; ; ; ;怪不得,她從南宮府出來以後,身體會變成這個樣子。
怪不得,今天她會問什麼時候成親,會說自己感應到了第九件靈器。
睡夢中的花溪草忽的被一陣煞氣驚醒。夢境中,漫天都是一片血色的紅, ;把漆黑的夜空映照的猶如血色的夕陽。那是煞氣,不同於以往千機藥身上以及在南宮府所見的那團黑霧。
而是比那更強勁千百倍……
; ; ; ;“怎麼了?”千機藥攔住花溪草的同時,將鎮魂晷朝枕頭下又掖了掖。以花溪草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它閃爍的微弱光芒。
; ; ; ;花溪草搖頭,緩了緩神才道:“我想出去透透氣。”
千機藥為她披上了外衣,才扶著她一起走到院中。
不想卻看見了同樣臉色凝重的北嘯天。
; ; ; ;“外祖父。”花溪草喊道。
; ; ; ;“走吧,估計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醒了。”北嘯天說完率先朝前廳走去。
; ; ; ;這一夜注定誰也沒能睡上一個好覺。
; ; ; ;眾人一個個臉色凝重的走進大廳,顧無憂看著花溪草也起來了,不由憂心道:“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 ; ; ;“沒有,我挺好的。”花溪草笑著回答道。
; ; ; ;顧無憂點點頭:“蕭寶貝呢?”
; ; ; ;“應該還在休息吧。”花溪草回答。
; ; ; ;一直沒有說話的玄胤真人蹙了蹙眉說道:“必須讓蕭寶貝盡快離開這裏。”
; ; ; ;龍族的煞氣雖然還沒有完全突破幽島的封印,但是煞氣一旦突破,蕭寶貝碰觸到煞氣,後果不堪設想。
; ; ; ;“嗯。”花溪草讚同的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必須先商討幽島的事情。
; ; ;北嘯天作為主人, ;坐在首位, ;臉色凝重的開口道:“相信大家已經感覺到了,幽島的封印隨時可能被破。”
; ; ; ;“老島主, ;既然封印隨時會破,我們還有什麼可商議的, ;應該立刻離開幽島,找尋龍脈所在才是。”顧無憂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煞氣, ;簡直無法相信如果龍族突破封印之後, ;對世間造成的影響。
; ; ; ;“顧小爵爺所言甚是。”柴風讚同道。
; ; ; ;“無憂,柴風,你們先聽外祖父把話說完。”花溪草出聲說道。
; ; ; ;柴風和花溪拾一愣,隨即安靜下來看向北嘯天。
; ; ; ;隻見他歎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道:“二十年前,我族偶然發現此處封印鬆動,於是趁著龍族未完全蘇醒,利用九轉玄門陣加固了封印,但是,那時的煞氣強度遠不及今日。”
; ; ;除了花溪草之外,其餘人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 ; ; ;北嘯天放在椅背上的手掌微微一顫,垂著頭不讓人看清他的神色。其餘幾位當時在場的眾人,紛紛露出了悲戚的神情。
旁人不知,花溪草卻知道,她的舅舅就是在封印之時,一身獻陣了的。
; ; ; ;大廳裏沉寂了片刻,顧無憂忽的開口道:“隻要能封印龍族,生死不足為懼。”
; ; ; ;“沒錯。”玄胤真人附和道,“不過再輪回一遭罷了。”
; ; ; ;“你們沒聽明白嗎?”北嘯天忽然出聲直指要害道,“二十年前幽島的封印隻鬆動了一點,我們一族人去加固封印就已經造成了那樣的後果。如今的幽島,龍族隨時會醒,就算我們所有人都搭上性命,九轉玄門陣也封不住龍族了。”